二七九、冬冬的忧虑

　　但是世事沧桑、世事无奈、事与愿违是常常的事情。

　　阿尕并没有朝着阿灵希望的方向前进，他一贯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天上掉馅饼“啪叽”就砸他头上的个性或许一辈子都改不了。

　　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当过几个月趾高气扬的小头目，那种被人簇拥和恭维的感觉真好，怎么还会再去给别人打工看人家脸色？况且他一直以为他不是个当农民工的料，他认定自己不应该是现在的角色，他应该是领导者、决策者和指挥者。

　　虽然阿尕无所事事，倒也还平和，不再吵架、打闹，虽然回到家冷得让人打抖，但毕竟好过给冬冬带来血腥的争斗要好一些。

　　阿灵也不再做太多努力，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孩子们快快长大，到他们长到足够大、长到可以离开家的时候，那时候她也就可以离开这个没有欢乐、没有温暖犹如冰窟窿一样的家。至于阿尕，她说不上还有没有感情，但是若一个人自暴自弃连自己都不爱，他还配拥有别人的爱吗？况且，他也不会爱别人！――阿灵常常对着天空发呆，她痴痴地想。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去了两年，阿灵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把工作从小县城调到了省城，拖家带口来到了永城，和山丹成为了同事。

　　山丹第一次见到阿灵，觉得她清秀的脸颊透出一股子凄清，深沉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忧伤淡淡透露出来。山丹从小就有洞察人的本领，她暗暗揣度新来的同事一定有着什么不幸。

　　冬冬也要上小学了，背起妈妈买好的新书包，小小的冬冬终于要长大了，阿灵蹲下来看着冬冬，意味深长地说：“儿子，你是妈妈的骄傲，明天就要上学了，一定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快快长大。”

　　冬冬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妈妈。看着比同龄孩子偏瘦小、却十分懂事的冬冬，阿灵有些欣慰也有些酸楚。冬冬的小脸上很少能看到属于小孩子无邪的笑容，他的不安和焦虑似乎已深置内心。

　　阿尕随着阿灵来到这灯红酒绿的大城市，渐渐被这闪烁的霓虹眯了双眼，于是隔三差五就找阿灵要钱去花天酒地。随着阿尕醉酒的次数和严重程度的增加，阿灵的生活再一次陷入混乱。他又开始了酒后失德、发疯，不是打就是骂冬冬和阿灵。

　　冬冬逐渐懂事，他的力量虽然不能跟阿尕对抗，但他怒视阿尕的目光，让阿灵心中充满不安。那是一种仇恨、恨不得将对方杀死的目光。阿灵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冬冬的仇恨，她十分担忧冬冬的性格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而被扭曲。

　　冬冬小心眼里一直在希望自己尽快长大，这样就可以保护妈妈和自己，直到自己的拳头足够有力时，才可以将这个无所事事、残暴无度的男人打败、打倒。

　　他以为只有有力的拳脚才是硬道理，因此，他小小的心眼里在谋划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拳头尽快变成铁一样硬，然后把那个男人一拳打得满地找牙。于是，他问了他认为天下第一、无所不知的老师一个问题：“老师，您说一个人怎么才能快快长大？变成像奥特曼那样有力量的人？”

　　“冬冬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健壮的人，对吗？”老师看着这个有点内向、不苟言笑的有点早熟、不合群的孩子，慈爱地问道。

　　“是的，我要自己快快长大，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妈妈不挨爸爸欺负了。”冬冬眼中充满渴望和恳求。

　　“爸爸欺负妈妈？你怎么知道？”老师有些诧异，她一直觉得冬冬与其他孩子不同，不合年龄少有的懂事让人看着心疼，她轻声问。

　　“他打妈妈！”冬冬的小脸上一瞬间就挂上了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表情，愤恨地说道。

　　老师没有再说话，她把冬冬领回办公室，给了冬冬一颗巧克力。

　　“你说爸爸打妈妈？那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你知道吗？”老师想了解冬冬的状况，想多给他点爱和温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他一喝醉酒就打我和妈妈，可是他又不打弟弟，老师您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杂种，所以他才不喜欢我，讨厌我、打我？”冬冬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但他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孩子，是爸爸这么说的吗？你还有个弟弟？”老师意识到冬冬的家庭可能比较复杂，有可能是再婚家庭，所以独生子女政策下，有着公职的妈妈才可能生有两个孩子。冬冬口中的“爸爸”可能是冬冬的继父，似乎这个继父不喜欢冬冬，把他唤作“杂种”。

　　“是啊，可是老师，杂种到底是什么啊？我想一定是骂人的话，每次爸爸叫我杂种，妈妈就不高兴，妈妈不高兴，爸爸就打她。”冬冬仰着小脑袋，他努力擎着眼泪不想让它掉下来。他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东西，妈妈每次挨打都哭得死去活来，爸爸一样还打她。但他挨打时却不会哭，他立志要变成一个绝不哭鼻子、勇敢、有力气的男子汉，等他长大了，这样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和妈妈。

　　老师听了冬冬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冬冬，这些都是你爸爸妈妈的矛盾，跟你没关系，你还小，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了。你先回去上课，老师跟你妈妈聊一聊看，好吗？”

　　“可是，老师，我有哪里做错了吗？你要叫我妈妈来学校？”冬冬有些惶恐。

　　“不是，冬冬没有做错事情啊，老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环境，老师希望可以帮到你和你妈妈。”老师解释给冬冬。

　　“可是，老师，不是小孩子犯错老师才会叫家长到学校的吗？”冬冬不放心，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给妈妈带来一丝丝烦恼，他觉得妈妈都是为了保护他才挨打挨骂的。

　　“没有的，如果老师想多了解一些你，想帮助你，也会叫妈妈来学校的，你不用担心，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犯错误。老师爱你！”老师摸摸冬冬的小脑袋安慰道。

　　“哦，好吧。”冬冬还是有点不放心，犹豫地回到教室，他忧心忡忡、忐忑不安。

　　但他的小心脏以为老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老师说帮他就一定能帮他，遂稍稍有点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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