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西瑞尔满意地嗯了一声。
我要看到证据。莱茵斯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会让那些债主永远闭嘴的,精明的商人抛出自己的筹码,西瑞尔唇角翘起,恶劣地加上,但是斯斯,我可管不了你的新哥哥。如果他以后还欠了其他债务,就態算在这次的头上了。
西瑞尔像是狗子一样蹭了蹭莱茵斯。
他将一切都掩盖在温柔和旖旎之下,决口不提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在意未来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暴怒的赛琳娜已经找到马车和自己的车夫,从西瑞尔庄园的侧面悄悄离开。看方向,居然是朝着圣殿的。
从西瑞尔庄园到圣殿的路程也就大半天,当初来的时候有莱茵斯在身边,赛琳娜根本不感觉孤单。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坐在马车中,窗外景色飞速向后倒退。
反正莱茵斯就是不该和我抢西瑞尔,赛琳娜想道,是莱茵斯做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所以抬手用手背覆盖在眼睛上,向后仰去。马车的侧壁被她撞出一声闷响。
她这两天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怎么休息好。在马蹄的哒哒声中,居然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大概是马车太不稳当,她做了很多梦,从她小时候在科博庄园和莱茵斯一起坐在树下乘凉开始,到她哭唧唧地将莱茵斯送去圣殿。她站在走廊上,看着母亲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还牵着另外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仰头笑着告诉她这才是她的新哥哥
以及,那天在西瑞尔庄园,无论她和西瑞尔说什么话题,庄园的主人都不愿意陪她聊下去。赛琳娜快步走到西瑞尔前面,如果您不想和我出来的话,完全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这样。
西瑞尔比她高不少,眼尾上挑眼梢狭长,在垂眼的时候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漠。
赛琳娜看见他张口说了些什么,但她听不清。
本能告诉她这些很重要,赛琳娜急切地想要听清,但西瑞尔的身形越来越模糊。
你说清楚!
下一刻,赛琳娜只觉得一阵头晕,她勉强睁眼,面前是马夫担忧的脸。
小姐?小姐,到圣殿了。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车窗上,又落在她的半边脸上,将那片皮肤都晒得红热。赛琳娜呆愣地看着车夫,好久才反应过来。
对,她得来圣殿告发莱茵斯,让西瑞尔不能和他在一起?
赛琳娜扶住马车边框,一步踩在地面上。她面前就是圣殿高大巍峨的建筑群,圣天使拥簇在光明神身边,成为整座城市的中心。
在圣殿中的无数牧师和翡冷翠中的万千信众不断向他们的神明祈祷,无数神力分散在空中,时刻围绕在信徒周围。
赛琳娜没有发现,她身上其实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黑雾,并不明显,只在她体表一厘米左右的位置漂浮,浅淡安静,仿佛是裙子上的灰尘一样。
它们不断消散,和翡冷翠空气中弥散的光明神力相互抵消,让西瑞尔加在她身上的蛊惑越来越淡。
那位暗神当然不是没办法让赛琳娜成为他永远的仆从,他就在等这一刻而已,等着赛琳娜清醒,等着她自食恶果。
赛琳娜向前走了两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往前走去。
有一位牧师注意到了她,走上前与赛琳娜攀谈,日安,小姐,您是来瞻仰父神的吗?
赛琳娜并不是东南大陆的信徒,她对光明神的尊重限于祂能保护东南大陆这一点。
公爵小姐微微抬起下巴,我需要见主教,我是赛琳娜科博,希望您能进去通报一声,让主教安排一个见面的时间。
圣殿的权利确实等价皇族,甚至隐隐超过,但也依旧要和大贵族保持关系。
牧师朝赛琳娜行了个礼,好的,请您进去稍等片刻。
赛琳娜只是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思维混混沌沌,刚才梦中没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那天西瑞尔到底对我说了什么?我这么爱他,为什么会不知道?
她坐在圣殿阳光普照的会客厅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冷。
唔!赛琳娜猛地弯腰扶住额头,一滴眼泪从她眼球正中,瞳仁的位置砸到了膝盖的裙摆上。
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清晰地记起了那天的场景。
那是她和莱茵斯到庄园的第三天,莱茵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服了西瑞尔和她一起出游。赛琳娜一边想要让西瑞尔快点和她结婚,另一方面,作为女孩子,她稍微有些不情愿将自己的婚姻错付在家族的利益交换上。
更何况,西瑞尔没有对她露出一点的温存。
赛琳娜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心情正烦着,直接朝西瑞尔发了出来。
那天的庄园没有翡冷翠的好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有人将这一小块逼仄的地方装进了盒子里。
西瑞尔就这么垂眼看她,他没有笑,就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莱茵斯,他就连表情都欠奉。
我当然不想和你出来,也从来就没打算娶你。
这些天,西瑞尔表现得对一切都充满兴趣,对她和莱茵斯温和有礼。他像是一个浪荡尖锐贵族少爷那样,终于厌烦了在交际晚会上的虚与委蛇,不耐烦地对女伴撕下了伪装。
要是这样就好了。
坐在会客厅中的赛琳娜微微颤抖起来,她全都想起来。
我总是很不喜欢莱茵斯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理我的?西瑞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细数赛琳娜的罪行,大概是你十岁的时候,他将所有对我的歉疚都给了你。
我已经想杀你很久了。
赛琳娜膝盖上的裙摆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她死死瞪着眼睛,一刻都不敢闭上。
西瑞尔还说了什么?
他厌烦地看着自己,一双黑瞳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瑞尔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不行,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他的记忆都会回归
赛琳娜只觉得害怕,她转身就想跑。
但身体的使力根本就没有让她的双脚从地面上移开,有藤蔓刺破石砖将她死死捆在了地上。
西瑞尔走到她面前蹲下,血瞳中倒映出少女惊惧的脸。
你和那些东西一样讨厌但你们总比我重要
冰冷的东西按在她眉心,赛琳娜眼前一阵恍惚,在最后的清明中,她看见西瑞尔突然笑了起来。
但没关系,斯斯已经没机会从我这里逃开了。
回忆像是一只沾了盐的匕首狠狠切入软体动物的身体,赛琳娜猝然起身,抬手将一只花瓶挥到了地上。
在被蛊惑后自己做的一切仍然在记忆中恶毒地咧嘴狂笑,赛琳娜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牙齿因为颤抖撞在一起的轻响。
她浑身发冷。
自己到底将西瑞尔送进了什么样的魔鬼怀中。
赤瞳黑发,这就是恶魔的标志莱茵斯身上的魔纹也一定是他弄的天哪
我不该招惹西瑞尔的我不该我不该让莱茵斯和他接触的。
悔恨和恐惧在赛琳娜心中蛇形。
小姐,您怎么将花瓶打碎了?牧师的声音突然想起,赛琳娜几乎是受惊般地抬起头朝一边看去。
牧师倒也不是很在意一个花瓶,只是礼貌地朝赛琳娜一行礼,非常抱歉,科博小姐,但主教大人说,如果您要见他的话需要家族证明。
这是合规的,毕竟教廷的中心人物不能什么人都见吧。
赛琳娜点了一下头,朝自己的脖颈上摸去,手指就是一顿。
那里本来挂了一只金色的鹰,是科博家族的内部家徽。但她早就将那个东西放在了一只盒子里,现在还放在西瑞尔庄园。
、怎么办?现在肯定不能回去拿。
西瑞尔既然将她放出来,就该知道自己有可能恢复记忆。要是现在回去,她不仅救不了莱茵斯,还会被杀死。
是的,西瑞尔肯定会杀了她的。
牧师大概是看出了她没带,善意地提醒,您可以回去拿。
好的。赛琳娜后退了两步,冷汗从她的鬓角划了下来,朝外走去的脚步甚至有些狼狈。
她得先回家。
莱茵斯,我的哥哥,再等我一段时间。
赛琳娜捂住嘴,在马车上哭出了声。
此时的西瑞尔庄园,晨曦刚刚从远处的山脉边擦出一片,西瑞尔支头靠在床边垂眼看着自己怀中的莱茵斯。
他不安地抓住西瑞尔的前襟,将那片平整的白色衬衫布料攥得褶皱一片。
一条黑色的触手轻轻帮他掖了下被角,大概是它身上的冷意传到了莱茵斯身上,即使在梦中圣子殿下还是可怜地唔了一声。
我总是很讨厌你将目光放在除我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房间中突然想起了西瑞尔的声音,他探了下莱茵斯的额头,稍微有些发烧。
也确实,昨天晚上本来不应该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但莱茵斯太乖了,一直在悄悄讨好他。让从未得到这种待遇的暗神一时没控制住。在小圣子被魔纹折磨得神志不清时,放出触手碰了一小会。
西瑞尔俯身,用鼻尖去蹭莱茵斯的发间,他似乎很喜欢用这种像是犬类的行为靠近莱茵斯。
你可以为了他们欺骗我,利用我,你那么爱那些东西,却不愿意给我一个眼神。
哪有白吃的午餐呀,斯斯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今天的评论区了,感受到小可爱们对攻这个狗玩意的恨意了。怎么说呢,这篇文的开始就是因为废咕自己看了太多的温和派忠犬派邪神,作为古早强取豪夺、鬼畜变态这两派的忠实爱好者,我馋疯批邪神馋疯了。我在第四章 的作话就说过了,不过看样子是我对混沌邪恶的理解有些黑了。
所以,还是建议想看攻像是正常人一样谈恋爱的小可爱可以去找合口味的文。
担心be或者受会一直被欺负的小可爱可以放心嗷,剧透一下,受的身份其实高于攻,他比攻更强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灵魂碎裂了而已,前面有伏笔的。
就这样,我去写番外qwq(是的我还没写完。)
第74章
按东南大陆目前的继承法, 女性的继承权只能拍在所有男性继承者的后面。也就是说,如果科博女公爵没有给赛琳娜准备嫁妆的话,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科博家族所有的店铺土地, 房产和在银行中的存款全都会成为她哥哥尼曼的财产。
赛琳娜看着远处的庄园,那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几天前, 她从这里离开,带了满腔的愤懑, 她不断在脑中谋划自己要怎么才能成为现在帝国最富有公爵的妻子。
而她现在回来, 只希望拿到家族的刻印, 求助圣殿带回莱茵斯。
赛琳娜狠狠闭了下眼睛, 提起裙摆朝里走去。
照顾了她十几年的管家听到动静从房子里小跑出来迎接, 但赛琳娜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直接朝二楼跑去。
她一点都不想管这个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想快点把莱茵斯带回来。
小姐,小姐, 您先别上去。管家匆匆忙忙地跟上,夫人
赛琳娜猝然转身, 质问管家,尼曼在里面?
她可一点都不想见到自己的新哥哥。
管家一愣,脸上也出现了一份尴尬, 没有, 少爷不在。
他算什么少爷!赛琳娜反唇相讥。
管家清楚尼曼都做了些什么, 不好反驳赛琳娜。但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没有,少爷他没有回来。但是小姐,夫人这两天的精神状况有些糟糕。
我知道了。赛琳娜习惯性地微微抬起下巴很冷漠地回道,鞋跟一下一下地踩在楼梯上, 朝二楼的第一个房间走去。
和西瑞尔的庄园结构一样,几乎是所有公爵庄园的书房都在三楼,让珍贵的羊皮卷不会被湿气弄潮。身为女公爵的科博夫人也应该在那里处理家族的事物。
但如果赛琳娜没有猜错的话,她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上去了。
赛琳娜大步走到门前,烦躁地敲了两下,随即直接推开,母亲。
啪!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只描着金边的白瓷杯砸到了赛琳娜脚边碎成几瓣,别进来!
赛琳娜怔愣在原地,和惊恐盯着门口的公爵夫人对视着。。
赛琳娜本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害怕尼曼回来,但如果是尼曼的话,科博夫人怎么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是在害怕什么吗?
你怎么回来了?科博夫人一手扶在床上,她像是一头兽碰到了另外一头侵略者一样和赛琳娜对峙。
眼中没有一丝对于女儿的爱意。
恐惧和荒唐让赛琳娜站在原地,在脑中快速思考理由。
莱茵斯离开了家之前,科博女公爵的精神其实就已经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在这几年中,病情缓慢恶化。
比如说,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赛琳娜每次去找她的时候,都会发现母亲看着父亲留下的东西发呆。她会哭会莫名其妙的生气,砸东西,叫骂。
当赛琳娜没有让她冷静下来,科博夫人就会去找西瑞尔的麻烦。
只是后来尼曼回来以后,科博夫人的这些毛病都奇迹般地好了。
直到尼曼的债主找上门之前。
赛琳娜上前一步,是不是赌场和马场的人又来了?尼曼这次要多少?
赛琳娜的这一句质问就像是砸开冰面的石头一样,科博女公爵消瘦的身形抖了一下。
赛琳娜?她就像是在说梦话,抬手用力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认出女儿,哦,是你,是你。
赛琳娜曾经很爱她的母亲,就像是爱莱茵斯那样。但这几年科博女公爵对尼曼的纵容已经消磨光了她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