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要同她计较?
那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陛下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会欺负她一样。
董氏嘴角忍不住的抽动起来――陛下对女儿也护的太厉害了点。
在心底感叹一声,她含笑道:“娘娘在家时便懒散,嫁了人也是这样,是臣妇该请陛下多加包含才是。”
“朕自幼便被拘束惯了,叫她在身边陪着,倒是相得益彰,”皇帝轻轻拍小姑娘的肩,道:“妙妙好得很,哪里用得上包含二字呢。”
这下子,董氏是真的没话说了。
她甚至于生出一种错觉来――自己正对着皇帝家的小姑娘挑刺,人家正将小姑娘护的严严实实的,依次反驳她的话呢。
轻咳一声,董氏看向了坐在皇帝怀里的女儿。
青漓面色还有些红,只拉着皇帝衣袖,轻声道:“我都听他的。”
董氏:“……”
原本是担心女儿在宫中住的不习惯,有孕之后身子不便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了呢。
好像他们是一体的,而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一样。
初时的讶异之后,董氏的心绪迅速平静下来,望向那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时,目光也平和许多。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至亲夫妻吧。
在宫中用了午膳,又同青漓絮语良多之后,董氏便被莺歌送着出宫去了。
青漓心头的巨石没了,想着自己与章武候的那段渊源,更是心虚的厉害,再念及皇帝醋了的样子,那一点儿心虚,便统统被甜蜜斥退了。
她这样在乎他,他也这样在乎自己,天下之大,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等到晚间,皇帝回到寝殿时,见小姑娘正穿了中衣,正侧躺在床上等自己,一双明媚杏眼笑盈盈的瞧着他,倒不复此前那般疏离了。
上前去在她面上一亲,皇帝笑道:“不同朕置气了?”
青漓伸臂环住他脖颈,亲热的蹭蹭他,道:“你明明也在同我置气。”
“朕生气是有原因的,可你呢?”皇帝脱靴上了床,捏捏她小耳朵,道:“你只是冷着朕,什么都不肯说,朕问了也不提。”
“是我不好,”青漓伏在他怀里,乖乖的认错:“总是爱胡思乱想,冤枉衍郎了。”
“嗯?”皇帝手几不可察的一滞,随即便掩饰过去,揉揉她头发,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青漓心里头正有些愧疚呢,再听皇帝此刻语气温和,并未动气,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给卖了,一边卖着,一边还老老实实的为皇帝数着钱:“前几日,我在前殿看见一封信,也不知是谁写的,还亲亲热热的叫你实秋……”
一说到这个,青漓心里头的酸水儿又冒上来了,气哼哼的将皇帝推开,一脸委屈的道:“我还没问你呢,那是谁写的?我只想着可能是章武候,但转念一想,还有可能是别人呢!”
“没有没有,”皇帝不是那种喜欢看小姑娘吃醋获得满足的人,他们的感情水到渠成,也不需要用那些会叫夫妻二人生分的东西去博取一点儿自满,一见小姑娘委屈的眼圈儿都红了,连忙搂着哄:“就是章武候写的,那时候朕还未曾登基,同几个亲近些的心腹也没有那般疏离,不止是章武候,英国公长安伯他们都是那般称呼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妙妙若不信,明日只管去看便是……”
他答得毫无错漏,青漓一颗心松了几分,随即,她的娇气性子又发作了,气咻咻的打皇帝一下,委屈道:“以后不许了!我都没那么叫过呢!”
“不许了,不许了,老早就不许了,”皇帝摸着她小脑袋,将小猫儿的爪子给按下去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妙妙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只要是你叫的,朕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青漓被安抚下去了,舔着小爪子重新趴回皇帝怀里,继续道:“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看见前殿有封信,”皇帝提醒道:“上头还写着朕的字。”
“对,上头还写着你的字,”青漓脸上还有些伤心,闷闷的道:“那时候我就有点不高兴了,等到第二日,听她们说章武候要入宫,我一下子就想起之前流传过的,你们俩之间的事儿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语气却毫无起伏:“我们俩之间的什么事儿?”
“还能是什么事儿?风流事呀,”青漓一脸“你没有见过世面的蔑视”,压低声音,兴致勃勃的向皇帝科普道:“你们俩年纪相差无几,还是旧交,一把年纪了都没有娶妻,哎呀呀,一看就是关系不正常……”
话匣子一打开,青漓便有些刹不住车了,眼看都要说完了,才算反应过来――当着皇帝的面儿,她怎么全给秃噜出来了!
皇帝目光微暗的落在她面上,磨着牙,笑吟吟的道:“说呀,妙妙怎么不说了?”
“……”青漓心虚的对了对手指,也没敢抬头看他:“都是别人说的,我跟着听了几句。”
皇帝含笑瞧着她,目光中隐隐约约的带了点儿别的意味:“妙妙听得……很详细呀。”
“……”青漓最怕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小心肝儿都在哆嗦,当机立断的去抱他大腿,可怜兮兮道:“――妙妙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哦,无辜的路人,”皇帝默默地念了一句,随即便冷笑道:“朕怎么觉得,你这路人是罪有余辜?”
见他如此,青漓方的厉害,正想着撒个小娇求饶,却觉腰下骤然一凉,下裙被他扯下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个娇羞神情,便听“啪”的一声脆响,小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一时间,整只喵都有点呆住了。
小姑娘怀着孕,皇帝尽管动气,也知道控制力气,那声音听着响,实际上却并不怎么疼。
青漓之所以呆住,并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羞。
哪有这样儿的,她又不是小孩子,犯了错怎么还打屁股呢!
打就打吧,做什么还脱了下裙打!
青漓羞得面颊飞红,险些从床上蹦起来,瞪着一双杏眼指责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活该,”皇帝一只手就将她按得老老实实,口中冷笑道:“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可见还是打的轻了。”
“你坏不坏,”青漓气咻咻的道:“讨厌你!”
“这个可以稍后再说,”皇帝喘着气笑了,随即又眯起眼瞧她,语气直叫小姑娘发毛:“――方才你说,不应该同朕置气的,也向朕认错,也就是说,你能猜到朕为什么不高兴的,是不是?”
“……”青漓眼睛眨了眨,终于默默的用小爪子捂住耳朵:“妙妙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怀疑的瞧着她,似是有些信了,轻声询问道:“果真不知道?”
青漓想着骗人又不会少块肉,闻听皇帝松口,当即便信誓旦旦道:“真的不知道,妙妙从来不骗人。”
“妙妙小时候说要嫁给朕,”皇帝的语气软了,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是真心话吗?”
青漓一双杏眼毫不避讳的看着他,几乎用尽了自己一生的真诚:“妙妙说得是真心话。”
“朕就知道,妙妙是乖孩子,”皇帝温柔的摸摸她脸颊,温情过后,又道:“那说要嫁给章武候呢?”
青漓不假思索:“妙妙骗他的。”
皇帝意味深长的笑了:“――哦?”
“不是!”青漓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根本没有那回事,这是个误会……”
“啪”的一声,皇帝在她小屁股上又打了一下,语气温柔的叫青漓心慌:“妙妙从来不骗人,嗯?”
这下子,青漓终于卡壳,说不出什么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靠到皇帝怀里去,开始撒娇卖惨:“衍郎打都打了,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皇帝笑微微的瞧她一会儿,终于道:“你安胎的药呢,放在哪儿了?”
青漓见他发笑,心里头便觉毛毛的,想着打开一个突破口,也没有多想,披上衣服,便屁颠屁颠往一侧柜子里取了,颇为谄媚的递给他。
“给朕做什么,”皇帝起身往一侧去,亲自为她斟水,喂着她吃了两颗:“这是给你用的。”
“太医都说,已经没有大碍了,”青漓只当那一茬儿已经过去了,一只小脚娇蛮的在皇帝腿上踢了一下,一边将药咽下去,一边嘟囔道:“方才那两下不重,不必吃药的。”
皇帝微笑着看她:“――以防万一。”
青漓丝毫不知危险的迫近,拿自己面颊去蹭蹭他,尚且有闲心去撒娇:“衍郎真好。”
“乖,”带着略显灼热的气息,皇帝在她白皙漂亮的锁骨上亲了亲,随即又抬起头,笑微微道:“朕最疼我们妙妙了。”
他喘息声隐约有些急了,该起来的地方动静也大的不容忽视,青漓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白做这么久的夫妻了。
手忙脚乱的爬到床里头去,她紧紧的搂住被子,一双小脚丫无措的在一起蹭了蹭,急的都要哭了:“我不是都认错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皇帝捉住她纤细的脚踝,顺势在上头亲了亲,上前去压住小姑娘,方才四下里看了看,状若不解的道:“除去我们妙妙,这里还是别的什么能干吗?”
“萧丰衍!”青漓被他这句荤话惹得脸红,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你要……不要脸!”
“傻姑娘,”皇帝瞧着她染上绯色的桃腮,慢悠悠的笑了起来:“不要脸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89章 撒网
青漓有孕之后, 久不曾同皇帝如此亲近, 骤然来了一回, 颇有些消受不得,第二日清晨,便起的晚了些。
皇帝今日不朝, 倒是不必着急, 怕小姑娘起身后发现自己早早走了觉得不悦, 索性搂着她睡到天明。
青漓揉着眼睛醒过来时,便见那坏人正躺在身边笑, 登时就想起他如何使坏如何不饶人了,气哼哼的瞪他一眼,将他从被窝里推出去, 随即又自己卷了被子, 翻个身不理人了。
内殿暖和,昨夜二人尽兴之后也着了中衣, 皇帝自是不冷,被小姑娘瞪了也不脸红,只厚着脸皮凑过去, 伸臂连被子带人一起环住了。
隔着一层被子, 他手臂轻轻在那只蚕宝宝身上轻拍一下, 皇帝语气舒缓道:“妙妙,大清早的,怎么不理人?”
青漓昨夜被折腾的不轻,这会儿腰还有些酸, 眼睛更是觉得微肿,也不看他,便道:“你总是欺负人,不要理你了。”
在小姑娘面前,皇帝绝对堪称拿得起放得下,在床上的时候脸皮厚的像城墙,下了床哄人的时候,又能低声下气。
――左右甜头都尝了,低三下四一点儿还怕什么?
到了这会儿,眼见这小娇娇有点儿不高兴了,他便毫不犹豫的俯首作低,环住小姑娘,温声道:“是朕不好,太过贪欢,辛苦我们妙妙了。”
手上用了点儿巧劲,皇帝轻轻的钻进了小姑娘被窝里头去,将自己额头抵上她的,极温柔的道:“妙妙打朕消气,好不好?”
青漓是个烂好人,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从骨子里来说,她其实是偏向硬气的,只是素日里性情温柔和顺,才格外容易叫人产生一种错觉――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好像很好欺负。
可真的落实到实处,有人非要一脸强硬的同她说这说那,强迫她接受什么东西,她必然是会毫不留情的还击回去,宫宴那日的元城长公主与季斐斐便是一个例子。
可若是换个方式,口气软一些的话,但凡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青漓都是很好商量的。
譬如现在,见着皇帝低头,君临天下的男人却在自己面前俯首作低,她便硬气不起来了,并且开始在自己心里头给皇帝找借口。
――男人嘛,空了这么久,好容易得一回荤腥,贪恋一些也是寻常。
青漓哼了一声,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算是将此事掀了过去:“――下不为例。”
皇帝早知小姑娘爱心软,见她眼角还带着些微昨夜惹出的红,却还是温柔的伏到自己怀里去了,心中软的厉害,在她肩窝处亲亲,道:“――同朕一道去看会儿奏疏?”
青漓在床上躺的久了,心中也觉腻歪,闻言便点头应了:“去走走也好。”
皇帝如此说,本是想着美人在侧红袖添香的,可香还没添成呢,便有不速之客到了。
外头的内侍入内,恭声禀报道:“陛下,宗正寺卿求见。”
宗正,顾名思义,便是负责皇帝亲族以及外戚勋贵之流的职能机构,在皇子公主众多,皇族枝繁叶茂的时候,也是极忙碌的部门。
可是到了现在,皇族剩下的那几个人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皇帝后宫里头又只有青漓一个,这个所谓的宗正,起的作用便相当之小了,连带着这个宗正寺卿的存在感,也是十分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