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趁此机会突然说:“八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你这条裤子有点帅,和你的胡子很搭。”
梁左夸起人来也是脸都不红――以前户外旅行时他有时候会预算不足没法住在旅行社,就会考虑去住名宿,这时候嘴甜就很重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哥大喇喇地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毕竟我是方寸山第一帅。”
梁左惊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将“第一帅”这种词给自己的人,不过扭头一想好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里能够化作男性形象的人之前就八哥一人,说他是第一帅也无可厚非,没有对手啊。
“的确如此。”
六景也一脸正直夸奖。
更让梁左惊讶的是六景的拍马屁丝毫不比自己差。他不由想起六景另一个身份,他是金身童子,李慕染的大弟子,当徒弟的日常夸师傅给师傅戴高帽简直理所当然。
八哥懒洋洋说:“是有什么要问的吧,说。”
他可一点也不傻,几句话不要想糊弄。
六景也不再拐弯抹角:“上次八哥你说,方寸山还有第三层,那么第三层到底要怎么进去?还有第四层第五层吗?”
“嘿,你们俩,走都没学好就要学飞了。”八哥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第三层对你们价值不大,有一些棺材,里头都装着死人,别多想,真正的死人,里头就剩下一些还未消散的生前形态,我打开过一个棺材,一打开里头就消失了。整个第三层就是这东西,没有别的。不像第二层,看起来小,其实柱子里头东西多着呢。”
他停下拨弄胡子的手指:“至于第四层第五层,我是没有去过,我们是被限制进入三层以下的地方的。不过第四层至少是有的,你们不是看过灰衣人吗?据我所知,他们应该就在第四层,那里不是中枢就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总之是控制方寸山的东西。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去,你们就更别想了。至少要进入破法者层次,再去考虑那些。现在你们还是好好在第二层里头学东西,别一天东想西想,乱搞,惹出灰衣服,到时候出事可没人保得住你们。”
说完八哥直接扒拉出到第二层的通道,闭上眼,迅速进入轻轻打鼾的睡觉状态。
无论他是否真的进入睡眠,至少已经表示了自己态度。
俩人也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相继前后走入黑洞之中。
照例俩人还是分开来,各自触碰石柱子,进入海上模式。
梁左今天一来就全神贯注,就像是一个出海的老渔夫,时刻警惕地张往四周。只是他在意的并不是可能随时到来的风暴,而是那些来去规律无迹可寻的智慧之灯。这一日的运气格外的差,梁左始终没有看到一个光点,他拼命划着木筏朝着红海深处赶去,越是快速进行,他越是感觉到自己精神上疲倦,连周遭的红色海水似乎都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味,夹杂着仿佛老人身体上自带的腐烂味。
海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粘稠,木筏的进行十分困难,就像是身陷在看不见边际的沥青大池子中一般。
迷迷糊糊,梁左看到有一盏灯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它颜色泛青,火焰偏冷,不大,就像是一团小小的萤火虫,一点点漂浮到了木筏旁,随着红色海水的波动轻轻摇晃着。
梁左一把抓住它,只觉得一股透心凉从手心钻入了手臂,沿着胳膊一直冲入大脑。
他睁大了眼。
《‘借象化形’的形态含义与造法者之间的潜意识关联》
这个题目让本就疲倦的梁左强自打起精神,努力跟上里头信息的传递内容。
此次换了一个女声:“‘借象化形’一直是被看做炼气士进入‘造法者’阶段的标志,对于这一点炼气士群体几乎没有质疑过。那么今天就由我来验证一下这个过程是否真的和造法者间有必然的关联,讲的不断还请诸位指正,欢迎批评交流。”
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活泼,想必年纪并不大。
“首先我们先明确‘借象化形’的概念,虽然不同流派对于这个现象描述有细微差异,不过最终表现出的共同特征是一致的。要能够利用‘气’这种基础微粒来构建出一种稳固独有的形态,该形态被赋予某种特定的作用或者展现方式,形态和使用者本身具有密切关联,这三个就是统一的表量尺。暂且将他们简化为固态、特型、关联三个词。先从第一点固态说起。”
“固态,即固定稳定的形态,这种形态可以是真实世界存在的,也可以是从未有过的,或者处于两者之间的,比如说它可以是最常见的一把长棍,一块石头,一滴水,一片指甲,也可以是刀剑,这些都是真实世界存在过的,不存在的,比如说一些被黏合各种奇异特性的生灵,像较为出名的独角马,巨人,龙,这三者在各种文明中都不断反复出现,因而也可以算是处于一种可能和不可能之间的形态……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是存在的,只是无法被我们现在的智慧所目击和证实。现在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如今的认知上,如果以后有所发现,当然也欢迎将过去的概念推翻。这里做一个简单补充解释,下面不再赘述这一点。”
“造法者炼气士必定会有被称之为‘宝具’的奇异造物,这种可以随时在能量环境下被他们塑性使用的过程就是‘借象化形’的实际应用。借象化形只是一个过程的称呼,它本身不具备什么能量,关键在于实际应用。就像是无数年来战斗史记载中那样的,看似弱小的‘宝具’频频战胜强悍‘宝具’,这其中除去人本身对弱者的移情心理导致记忆深刻外,也可以说明,借象化形并无高下之分,重在如何使它们的作用最大化……”
解说者稍微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说得有些过于分散,还是回到含义和关联这两点上来。”
比起梁左第一次听到的那个人,这个女研究员的确要弱一些,逻辑和表述能力都稍微要差一点。不过也是由于她很容易分散概念,反而让梁左得到了很多额外的收获。
“下面我将‘借象化形’整个过程解剖出来,同它本身标志性的三个特性进行互相验证。”
梁左眼前出现了一个透视的人体,在这人身体里“气”不断在奔流,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具进入了暴走状态的机器之中。连带着这个人身体某些区域都开始轻微发出红点,按照女研究员的解说,这些都是气对于生理强刺激导致的痛感。
这个不断加速“气”的过程中枢在心脏处的气循环,强行将能量流速提升到了身体近乎可以达到的极限,人体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代表此时他已经在濒临自残的边沿。
女研究员讲:“这个状态首先是提高身体对于高能的承受能力,接下来就是身体核心和大脑处的意识核心进行互相刺激,协同合作。”
在她说这句话的空隙之间,人体大脑里已经开始凝聚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梁左依稀判断,那大概是一把剑。
“‘具象化形’的过程有的被描述得十分模糊,不知道是为了传承保密还是给传承者敬畏之心。可是其真正过程是非常简单直观的,大脑形成形象,扮演类似于设计者的身份,然后调动动力源的心脏来传递大量的能量来构建具体形态,值得一提的是,首次‘具象化形’是最困难的。因为一是制造者对于宝具的形态一直没有固定,直到最后成型往往都会超出原本计算,这其中包括本意识和潜意识双重作用,因而会有差异,也就是学术上所说的‘我想法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构建了形态雏形,接下来自然就是利用材质来塑形,这就和最早原始人打造石器以及后来烧制陶器一样。”
随着她的叙述,那把在人体大脑中的小剑渐渐和身体里的气流动融为一体,渐渐,在人体外部就变成了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
第334章 具象化形(二)
“这里有过一个非常有趣有名的争论,也许大家都想到了,就是‘宝具化形后的能源受力分析’,”她自己笑了笑,仿佛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个梗,轻松说着:“以前最早研究这个著名课题时不少学者都怀疑宝具不过是一种虚拟障眼法,是类似于催眠给人暗示的形式来保持形态,当然现在已经早就澄清了,那时候的错误在于将宝具的能源供应纯粹看做体内,分析起来当然就觉得如此少的能源怎么能够供应基础粒子维持如此高精度工具的形态?”
她嗯哼了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现在我们知道,宝具内部本身就有一个能源核心结构,能够将大多数能源的需求自行通过外部解决。这就像是一艘帆船,利用风帆来获取风能继而转化为前行的动力,而持有宝具的人就是船长和舵手,需要计算其中精准的能量以及控制方位,内在主要是控制形态与方向,同时保持和外部通道吸纳能源的畅通……”
听到这里梁左恍然大悟。
由于地球上的科学体系缘故导致他一直对于“气”这种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保持怀疑,哪怕他自己已经变成炼气士也是如此。
因为按照科学分析,气是一种完全肉眼难辨的基础单位,而且它们体积几乎不可计算,极为类似于原子,地球上要利用原子都必须借助化学和物理仪器,可是炼气士完全跳过了这个繁复的过程。他们的身体就是他们的高精度仪器和实验室,利用自己身体的感触来控制和利用“气”,感觉完全是属于神话或者玄幻小说的范畴。
可经过女研究员的一番解释他很快理解了过来,气体系和科学体系根本上是同样的,只是科学也许需要更长的周期,具有更多的延展性,而气体系不需要太多的人力,独自一人就能够完成研究。气必须是炼气士才能够利用,科学却可以通过科学家的种种研究和应用传递给所有普通人,两种认知世界的体系互有优劣。更像是精英体系和平民体系之间的差异。
“我知道我说得过多了一些,不过这些都是必要的前提,以方便我们来分析‘具象化形’这种奇迹一般的过程。”女研究员依旧坚持自己的“跑题”风格:“第一个步骤固态完成了,只是存在一个问题,它徒有其表,只是一个装饰品,并没有用来保护持有人或者完成特定功能的作用。所以就需要进入第二个步骤,特性。”
“特性,一件宝具必定有着它自我的定义。有的炼气士常年到处旅行,因此他需要一件坚固的能够承载他高速移动和避开危险的载具,所以他可以制造出一只鸟儿形态的宝具,或者是虫子模样,甚至是最简单的几何模型。有的炼气士喜欢不断战斗中来寻找世界的秘密,所以他需要的是一把趁手的能够砍破敌人坚硬盔甲的利器,还有的炼气士是医生、厨师,因而他们需要相关行业的特定宝具……”
“我想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宝具十全十美,既有抵抗一切攻击的盾又能够变成破除一切防御的枪。”
女研究者又笑了笑:“不过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们有限的生命力要完成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完美是一个过于困难的壮举。因而大多数宝具在‘具象化形’阶段就开始被持有者进行定义,按照我调查的一千三百五十八件宝具,我得出结论,越是简单的功效越是能够做到极致,比如说只给予宝具‘锋利’特性,那么长久不断锻炼下它连其他宝具也能够切碎……”
“遗憾的是,实际应用上很少有人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向,往往都具有两到三个特性,比如具有特殊物理和化学功效,再比如能够变形等等。以上就是‘具象化形’第二个阶段特性,特型。”
她缓了缓才继续。
“最后一个,关联。这就像是给自己的工具打上特有的烙印,不,这样形容也许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给自己的实验室配置钥匙,这把独一无二的只有自己能够使用的钥匙就是关联。”她讲到现在已经变得放松了很多,语气也自信了起来:“对于关联,这是一种主观上意识形态的联系,用模拟的场景很难精准表述,所以我尽量用直观一点的文字来描述这个过程,如有不妥还请见谅。”
在她的研究中,关联是人与独有宝具之间的互相联系与印证。
就如同地球上一辆车的钥匙,拥有钥匙,就能够和车进行互动。
对于关联,女研究员定义为“这是一个不断互相深化交互的过程而非结果”,大概意思就是关联是炼气士日复一日地对宝具进行打磨,对它本身理解进行加深,甚至有的进行一些微调――这个一般是非常困难的。梁左倒是很好理解,这就像是刀客的刀,将军的战马,必须互相了解秉性,继而才能够发挥出壹加壹大于二的力量。
关联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够急于一时一刻,需要耐心地寻找与精研。
女研究员加入了大量的类比和让梁左听不懂的学术词汇,他勉强脑子里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以上就是我关于‘借象化形’的一个论述,下面是第二部分的与造法者潜意识之间的关联,这涉及到……”
梁左眼前的画面和声音戛然而止。
再次睁眼他已经回到了石柱书馆里头,只觉得浑身无力,双手下意识扶着柱子,脚根本支撑不住躯体,他忍不住靠着柱子慢慢坐下来,这时候一股强烈的仿佛十天十夜没有入睡的疲倦席卷了他的大脑。
旁边也从红海中返回的六景赶紧说:“让我们离开,离开。”
梁左用最后的力气说:“离……开……”
这次他休息了三天才基本恢复过来,三天内梁左脑子痛得厉害,一开始思考就浑身酸麻痛楚,变成了一种反应神经。他只好纯粹休息了三天,醒了就到处逛街,只需要看的东西够多,脑子里就不会想太多。就连和六景说话他都不敢,一说话他下意识就要动脑,就疼得要命。
六景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索性避开他,给他一个宽松舒缓的空间。
三日后梁左终于能够恢复成正常人类,不由十分懊恼地对六景说出这次他遇到的场景。
“还是你前期消耗过大的原因占多数,能够承受就说明对你的意识压迫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完全不能接受,不过也算不错了,石柱书馆里本就是需要运气的,你现在的阶段能够得到‘具象化形’的指导是最合适。”
六景笑了笑,说起自己进入造法者的经历。
相对而言,李慕染对于弟子“具象化形”毫不关心,用她的话说,迟早的事。
在李慕染看来,亲自动手尝试比起走捷径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有的过程看似是省略了,其实它本身具有特殊的意义,没有经过你就不会透彻理解,因而她一直不怎么要求弟子们追求突破,关于造法者的提问她也避而不答,反倒是对于他们的基础知识程度常常考究。六景是三弟子之中基础最牢固,也最具有研究精神的。相比起来,莲花童子则是彻彻底底的垫底,经常被李慕染罚各种各样的任务与劳动,让他叫苦不迭。
“我当时进入‘具象化形’你也知道了,是我利用佐佐木小次郎的身份和宫本武藏决战时,突然出现的海族,机缘巧合进入的。”
六景习惯性微笑着,只是在他笑容中梁左看到一些落寞。
他的“借象化形”并不是来自于创造与快感,而是痛苦失去爱人,斋藤燕才是让他彻底升华的那个人。
梁左故意岔开话题:“六景大哥,问一下,像我这样只读到一半的情况,下次还有没有可能接着读啊?”
“不知道,估计挺难。”六景稍作思考后说:“你大概也发现了吧,在红海停留越久,得到越是精深的智慧之灯的机会也就越大,不过对于自己的磨砺和考验也就越强,反倒是一进入就找到的灯比较容易接受和学习……而且里头几乎没有规律可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头的每一本书都用同样的封闭封印起来,只有打开你才知道里头是什么。”
虽然也预料到这一点梁左还是有些遗憾。
如果能够将剩下的看完,哪怕多记住一点,说不定就对自己进入“具象化形”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不过有句话叫做知足者常乐。
梁左得到的意外收获已经足够多了,现在他更需要整理这两天得到的知识,并且将它们整理,变成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然后一边在八哥的帮助下继续进入“石柱书馆”的“书海”中深入学习,一边尝试突破现在的阶段,进入“具象化形”!
造法者,才是炼气士精彩的开始!
有句话叫做“书海无涯苦作舟”,梁左想起不由觉得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在石柱书馆还真正就是如此。继而他想到了昆仑里头各种奇妙与地球上曾经的传说,昆仑、蓬莱、不周山、方寸山、九龙岛……这些似曾相识不断在历史与怪谈神话中出现的地方,超出常理的景象,竟然在昆仑里得到了证实。
到底地球和昆仑有什么内在联系?
那些被后人看做是消遣故事与娱乐的古代神话到底是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他再次充满期待与动力。
第335章 无敌关羽!(一)
“你要再进去?”
花姐看着眼前的梁左,下意识皱眉:“第二层对你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地方,你可想清楚了,时间不会重来。”
“谢花姐,我还是想再试试。”
梁左意志坚定。
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