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等的老子都快长毛了……”
“这次不干死他们,老子他娘的就不姓苏!”
“嘿嘿,老九你可得了吧,咱们本来就不……”
苏二猛地一拍桌子:“干什么呢干什么?!爷爷我还没说话呢!都给我闭嘴!”
“老二,你才给我闭嘴,别吓著朗儿。”比起其他人的激动,苏大反而是比较镇定的那一个,他扯起袖子抹了抹嘴,慢慢起身发布命令一般扯起了一抹笑:“还等什么,去抄家伙啊。”
除了苏朗和罗湛,其他人瞬间一哄而散。
“朗儿,你们留在寨子里,哪都不准去,等我们回来。”
丢下这句话后,苏大像一阵风似得,大步离开了院子。
剩下苏朗一脸懵逼,不过他虽然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却注意到了他爹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像恶狼一样凶狠。
这反应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时之间苏朗也搞不明白了,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打劫,还是去砍人。
桌上的饭菜才吃到一半,此时空荡荡地被剩在那里,莫名其妙地,苏朗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安,他顿时没什么胃口地放下了碗筷。
与他有相同反应的,还有坐在他旁边的罗湛。
苏朗瞧他一眼,笑道:“阿湛,你吃饱了吗?”
罗湛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苏朗一愣,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即垂下了眼睛。
或许是跟激发的异能有关,苏朗的直觉也一向很准,通常他感到不安时,一般都不会出现什么好事。
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敢想,更加不敢说。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身体遗留的记忆却让苏朗早把大家当成亲人来看待了,再加上苏大他们干的又是一份高危职业,他实在无法不担心。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胡思乱想,苏朗只能给自己找事情做。
“阿湛,你坐一会,我帮哑婶把桌子收拾一番。”
罗湛看了他一会儿,意味不明地道:“不用担心,对方在明,你爹他们在暗,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从刚刚那群人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已经筹谋良久,该说不愧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么?
苏朗知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或许还带有一丝嘲讽,但他心里却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些安慰,于是便笑著点了点头,附和道:
“阿湛说的是。”
罗湛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问道:“含笑岭在什么地方?”
这名字听起来还挺别致,让他有点好奇。
苏朗摇头:“不知道,爹没带我去过。”
罗湛挑眉:“那就等著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苏大他们都是带著伤回来的,除此之外,还带回来一整辆马车的货物,以及伤重到无法独立行走的苏十一和苏二十三。
从他们狼狈的模样不难猜出,这一票绝对是经过了一场恶斗,而对方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这就意味著,假如苏大他们没有占据如罗湛所说的那么多优势的话,那他们很有可能会伤亡惨重。
这对青山寨来说,是非常凶险的情况。
一次侥幸,不代表次次都能侥幸。苏朗看著衣衫带血的苏大一行人,在心里作了一个决定。
他要改造他们。
山贼这一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他不想大家出现任何闪失。
心里这样想,苏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十二岁的少年这一刻褪去了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沉著一张小脸的模样显露出几分少年人少有的锐气。
苏大一看少年这模样顿时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完蛋了,小祖宗生气了!
他太清楚自个儿儿子的脾气了,他很少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招架不住。
记忆中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却让苏大始终印象深刻,几年过去也不曾淡忘。
那次的情况和现在类似,也是他们干了一票,过程中苏大不小心伤到的手臂,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不严重,却也不乐观。
那是苏朗第一次见到他爹受伤,还只是个小孩子的他当下便红了眼眶,没有哭,可眼睛通红的模样却比落泪还要让苏大心疼。
那之后,苏朗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和苏大讲过话,苏大养伤期间,他帮他打水,给他洗脸,帮他擦背,就是不理他,差点没把苏大给急坏。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教训,苏大之后再也没敢随便让自己受伤,哪怕只是割破了一点小指头,他也不敢让少年知道。
眼下,苏大只好硬著头皮先把受伤的兄弟都安排好,带回来的货物推到库房存放妥善,这才拖著沉重的步伐来到他的小祖宗面前顾不得还有一个外人在场,讨好地道:
“朗儿,爹回来了。”
瞧著高大的男人一脸紧张的模样,陪了苏朗大半个晚上的罗湛唇角微抿,好心地把地方留给了他们父子二人,自个儿无声地退了出去。
*
远在聊城往北的南都,也在进行著一场有关于含笑岭的谈话。
“你是说,他们扮成的商队途径含笑岭时被人给劫了?”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黑色的锦袍,狭长双目微微眯起。
“回禀大人,确实如此。”下属打扮的人态度恭敬。
“查清楚是什么人劫了的吗?”
“这个……据探子回报,是盘踞在驼峰岭那一带的山贼所为。”
“驼峰岭?”黑衣男子手指敲了敲桌面,“这名儿我好像有点印象。”
“大人,您可能听过另一个名字……”下属提醒道,“仙云峰。”
黑衣男子恍然大悟道:“是那群山贼啊。”
“正是,所以大人你看该如何?”
黑衣男子抬手抵住下颚,想了片刻,他意味深长地道:“劫的好。”
下属:“……”
“我记著,上头好像下过批文说要收拾那伙山贼?”
“确有此事,只是……”
仙云峰地形复杂,他们对那群匪盗的身份掌握的线索又很少,除非可以在山下围剿他们,否则这事很不好办。
“只是什么?”下属正要开口,黑衣男子忽然又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这样,把那份文件压下来,别送到聊城去了。”
下属不解:“大人这是何意?”
“我不是说了么,这回他们劫的好,算他们将功补过。”
下属:“……”
大人,您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别害怕,本文真的是种田文!
第10章 不可说
苏朗发现生气是不需要伪装的一件事情。
原主还是个小孩子,寨子里的人又对他保护的太好,长到十二岁他没有遇到过挫折,所以总是保持著不谙世事的天真。
可是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这样。
小胖子是会成长的,不是此时,也会在不久的以后。
苏朗觉得,眼下其实就可以是一个小胖子成长和改变的契机。
比起几年前,这次他所经历的情况毕竟要严重许多。
除了苏三,参与了行动回来的就没有一个毫发无损的人。所有的人身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口。
伤的最重的是苏十一和苏二十三,苏十一腿上被砍了两刀,失血过多,人已经昏迷了,还没醒过来;苏二十三腹部中刀,据说肠子都出来了。
苏大肩膀至背部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刀伤,血腥而狰狞的模样简直触目惊心。
他脱掉衣衫时,苏朗的脸色比受伤的苏大还要白,眼眶微微发红,后怕到瞳眸轻颤,却又极力忍住的样子,嘴唇紧抿。
见小祖宗这幅模样,苏大心疼坏了,可正在上药又不便动,只能赤裸著精壮的上半身,没事人似得梗著脖子安慰他:“朗儿,爹没事。”
苏朗没理他,只一个劲盯著苏三上药的动作看,眼睛都忘了眨。
低著头忙活的苏三也没说话,苏大碰了个冷钉子,心里委屈,可又不敢发作。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三上完药,包扎好,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对苏朗道:“伤口不能沾水,不宜走动,需卧床静养。”
苏大一听立马炸了:“这不行,还有一箩筐的事儿等著我布置呢。”
苏朗直勾勾地盯著他。
苏大:“……我,听老三的。”
苏大夫冲苏朗点点头:“明天我来换药。”
“三叔慢走。”
送走苏三,苏朗没去看苏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著一盆热水来给他擦身子。
苏大一边配合,嘴里不死心的道:“朗儿,你别担心,爹真的没事。”
苏朗眼神不抬,继续手上的活儿。
苏大急了:“小祖宗,你别不理你爹啊,跟爹说句话好不好?”
苏朗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