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倒也没甚太不放心的。这福来布庄里进出的大都是高门大户,掌柜的和伙计们也会将顾客照顾得很好,只要阿音留在里面应当不会有事。
远处的地上有不少血迹。俞林琛叮嘱完后就匆匆去往那边相帮。
郑惠婷看着阿音单独留下来,讥笑道:“你看看你,家里人待你还不如对待路上陌生人。心寒不心寒?”
“不心寒。”阿音平静地道:“我母亲和哥哥都心存善意,肯帮助有难之人。我替她们自豪。至于我哥哥――”
她朝着郑惠婷灿然一笑,“我哥哥连你都肯救。其他的那些人,他自然更会去救了。”
郑惠婷气得小脸通红,“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她旁边有人走了过来,关切地拉着她的手不住问:“姐姐,你可还好?刚才可是吓死我了。倘若你有个什么不好,我该怎么办。”说着拿着帕子捂住眼睛嘤嘤嘤哭了起来。
郑惠婷见是郑惠冉,抱了抱她道:“没事。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好一个姐妹情深。”阿音哼道:“没有我哥哥帮忙,你们哪里还能有机会这样说话!”
郑家姐妹一起驳斥她。
阿音还欲再言,有两位夫人正在旁边选布料,悄悄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姑娘年纪小,小心吃亏。”
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和郑家姐妹吵起来。
阿音也知道自己年纪小,单枪匹马之下与她们争执半点胜算都没,可一想到哥哥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她就气得浑身都疼。
两位夫人悄悄拉着她往里推了推,“姑娘在旁边等一等。待到你母兄来了便好。”
阿感激地向她们道了谢,在这边乖乖等着母亲和哥哥。
常书白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见小姑娘没事了,就晃晃悠悠走到了俞林琛旁边。
俞林琛刚刚帮一位伤者简单包扎了下,让身边小厮扶了人去医馆。他刚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子,就见一名十分俊俏的小小少年朝他走了过来。
俞林琛本是不认得这少年。但他知道,就是这少年刚刚勒马救人。故而朝对方深深一礼。
常书白根本懒得玩那些虚礼。
他斜睨着俞林琛,用手肘撞了撞俞林琛的胳膊,“你在做什么?”又朝郑惠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被人这样了还不动手?”
俞林琛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神色沉沉地看他一眼,“我不打女人。”
最主要的是,前些日子俞林瑞和郑胜章的事情刚刚平息下来,这个时候再起风波怕是会有些麻烦。
“她这样凶悍的还是女人?”常书白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一脸震惊地看着俞林琛,“……那不就是个泼妇么!”
俞林琛绷不住笑了下。
常书白抬手用力去推俞林琛,“去。揍她!”
俞林琛依然摇头。
他承认自己沉稳有余冲劲儿不足。但他暂时还不想生事。
“活该被人欺负!”常书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就等着一辈子被人欺负吧!”
语毕,他往铺子的方向走去,还故意狠狠地用身子撞了俞林琛一下。
俞林琛没料到这少年力气那么大,饶是努力稳住身形依然被撞得剧烈晃了晃。
常书白自顾自往前行着。手中转着个挂了络子的玉牌,悠悠然然地去了女客那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郑惠婷,懒懒地道:“哟,这不是郑家的姑娘么。原先没有留意到你,今儿一看,生得可真是漂亮!”
郑惠婷早先就见过常书白。说实话,被常书白这样相貌极其出众的少年赞扬,心里头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郑惠婷强掩住心中欢喜,微笑着说道:“多谢常公子夸奖。”
“不客气。”常书白点点头,“……说实话,你乍看之下,长得还真挺像人的。”
郑惠婷先前高兴的表情支撑不下去了,脸色瞬间耷了下来。
她旁边的郑惠冉撑不住了,嚷道:“你什么意思你!”
“就这个意思。”常书白唇角挂着笑,冷声道:“俞少爷救了她一命,她不仅不知道感激,反倒是口出狂言怨东怨西恩将仇报。但凡是个正常人,就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用眼角余光睇着郑惠婷,嗤道:“也就看着像个人罢了。净不干人事儿!”
刚才那一幕有不少人见到了,许多人交头接耳谈论着。之前郑惠婷口口声声说俞林琛动手动脚,可大家都看到了,那少年将她抱到屋里即刻松开,根本没有半点逾矩的举动。
嗡嗡的议论声中,郑惠婷面子上挂不住,脸红红地瞪着眼反驳:“我说错了吗?他借着救我为由,分明在行不轨之事!男女授受不亲,他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没有这样的道理!”
“摸来摸去。”常书白哈哈大笑,“那敢问郑姑娘,在那样的情形下,不碰着你,如何救你?要我说啊,他就该把你丢在那里,让那马直接踩你身上去――嗯,世界也就清净了。”
郑惠冉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常书白根本不搭理她,扬声与四周客人道:“大家评评理!往后救人连碰都不能碰的话,这可让人怎么办才好?”
“是这个理儿。”有位气度端庄的夫人当先说道:“这还只是当街马下救人,隔着衣裳碰了一碰。照着这个道理的话,衣裳沾水时是贴着身体的,倘若有人落了水再被救起来,那更是麻烦。岂不是救活了落水的,反倒还得逼死救人的?”
“就是就是。”她身侧有个夫人年纪稍轻,杏眼薄唇,说起话来快言快语,“若是那样的话,可得一命抵一命咯!谁还要去救人啊!不划算,不划算呢。”
这两位便是之前阿音和郑家姐妹争吵的时候,悄悄拉了阿音一把让她不要吃眼前亏的那两位。
郑惠婷和郑惠冉都不认识这两位夫人,看着她们眼生,深觉应当不是出自京中高门之中。
郑惠婷本就恼羞成怒了,此刻连带着这两位夫人也恨上。她看着两人不是出自京中的显赫之家,更是不惧,三两步走到两人身边,拉过那位杏眼夫人刚买的一身单薄纱衣,刺啦一声给撕烂了。
这里的衣裳都是独一份的。被毁纱衣是这位夫人选了好久后最中意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