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约了孙园力下午打球。总要有个由头让自己出来,球场上能碰见许多年轻人,多跑跑出出汗,人会有活力点。
她已经26岁了。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总要留点刻骨铭心的回忆。
在家没事,梁明早早出发,步行来球场。到时门还没开,在门口闲逛。
梧桐树开始落叶,这几天干燥,褐色的树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上海有许多梧桐树,随处可见,长年露出一块一块的白色树皮。
梁明站在树下,挨近看到,白色树皮是新长出来的,褐色的是老树皮,卷着边贴在上面。
听到有脚步声,她回头看,是那名生物老师。
男生身材高大,典型北方的粗旷憨厚长相,穿着件深红色连帽外套,和深灰色的运动裤,看起来随意自然,正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在观察什么”?连象生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脸,问道。
“在看梧桐树蜕皮”,捏住一片,咔吱一声,一块褐色的树皮被拽了下来,露出青白色的新树皮。
他跟李哲与金世琦都不一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短发有些毛躁,头顶还翘着几缕缕,高大但温润,大概是在学校工作的缘故,有种不被世俗影响的干净。
正看树皮入迷,两个人的头挨的很近。
“梧桐树长得快,表皮里新长出来的分裂细胞要比旧的更大更多,堆积起来就会把旧树皮顶破”,连象生说完,扭头看向梁明,像是教师在等待学生的回应。
“哦”,梁明却看到他突起的喉结,立刻低下头,掩饰因紧张而有些慌乱的情绪。
她自小就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因此不怎么与异性接触,一靠近男的,就紧张。
连象生站起来,两人不再靠得那么近,梁明松了口气。
“门开了”,他看向球场,又低头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真诚可爱,“我们可以进去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球场上,陆续来了人。连象生的球拍看起来要比梁明的专业许多,缠着白色手胶,已经被磨成黑黑的颜色。
“之前没怎么见你来了”
“我只是偶尔心血来潮,会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他盯着她,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难道他喜欢她吗?
梁明一下羞红了脸,摇摇头,说,“没有”。
“那以后可以多来打球”,他的笑容跟名字一样,很质朴的可爱。
“梁明”!
孙园力穿着一件黄色外套,冲她挥着手,小跑过来,马尾在脑袋后一甩一甩的,皮肤白里透红的,比平日里看起来要有活力的多。
“我朋友来了”,她起身道别。
“下次再见”。
连象生和球友的网球水平看起来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程度,他在球场上奔跑着去追球的样子,敏捷矫健。比起文弱阴柔的,这种运动型的男性更能吸引梁明。
只是上一次的尝试,烙印太深,使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孙园力与那位男生最终以朋友相处,她也不敢,害怕轻举妄动,连面也见不到。
“6年,其实我觉得也不算什么,但是呢,你应该也懂,人与人的际遇,是讲究时间的”,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被辣得五官拧紧。
“只要时间足够长,很大可能会出现这样一个合适的时间,他也许会明白,并珍视我的心意”。
烤肉滋滋冒着油泡,孙园力可爱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微笑,大概是喝得有点上头,紧盯着发紫的炉火。
“至少还能心动,还能见到他,就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