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觉得这事这样处理还算妥善。
毕竟事情如果闹大,顺着红毛,能找到那个实验附中的学生。尤其两个人似乎关系匪浅,昨天红毛提到了“他妹”,也许是什么兄妹关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段小小的后续。
高一一班班内。
迟曜坐在最后排,老师在黑板上解着题。
他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压在桌肚里,垂着眼去看手机里不停弹出的新消息。
何阳:被我揪出来了。
何阳:是个高二的女生,她在校外认了几个“哥哥”,其中一个哥哥很出名,红头发。
何阳:她还跟别人炫耀过她认识校外的人,估计就是她,没跑了。
何阳:学校下了全校通知,但没查到具体是谁,我课间带人警告了她,她估计没想到会被人找到,还挺慌的,说自己知道错了。
何阳:敢欺负我们夏哥,只要她还在实验附中一天,想都别想。
在一班这种重点班里,课上公然玩手机的他可能是独一个。
连坐在边上的同桌都难免为他肆意的举动感到震惊。
贴着创可贴的手在屏幕上点了下,回过去一个标点符号表示他知道了:。
林折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午休的时候给迟曜分点小零食。
陈琳:“你不是说男孩子不用吃零食么。”
林折夏十分坦然地说:“主要是有点占地方,我书都放不下了。”
陈琳:“……”
一班在楼下。
午休时间,走廊里很热闹,每个班门口都聚集着不少人,唯独一班门口很是冷清。
除了一班原班级的人进出以外,很少有其他班的人靠近。
林折夏之前也来过一班几次,那会儿都还没觉得一班门口人这么少。
她拎着东西,熟门熟路地在后窗那停下。
迟曜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会儿正趴着睡觉,他抢了徐庭的外套披在身上遮太阳,黑色兜帽盖住了他整个后脑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少年搭在桌沿边上的手。
她隔着玻璃窗敲了两下,喊他:“迟曜!”
话音刚落下。
那只手十分不情愿地动了动,抬起来,盖在了耳朵上。
林折夏:“……”
她深吸一口气,喊的更大声了:“――迟曜迟曜迟曜。”
迟曜午觉被人吵醒,脾气不太好:“你有什么事。”
“给你送温暖来了,”林折夏把一袋吃的从窗户缝隙递给他,“不用谢,也不要太感动。”
迟曜看了一眼,没接:“谢谢,你特意拿了一堆你不爱吃的东西过来,我挺感动的。”
袋子里。
确实都是。
她特意挑出来的,不爱吃的东西。
林折夏直接松手,把东西放他桌上:“我爱吃的你又不爱吃,而且重要的也不是礼物本身,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说完,又问:“今天你们班外面怎么都没人啊?”
迟曜:“你不是人么。”
林折夏:“除了我。反正总感觉,他们都在绕着你们班走……你就靠窗坐着难道没注意吗。”
迟曜身上披着的外套顺势往下滑,他抬手抓了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我懒得管。”
可以。
很符合这人的作风。
林折夏从一班回去的路上,发觉很多人都在看她,她有点不解和尴尬,等她回到七班,才有几名不熟的班级女生欲言又止地问她:“你刚刚去一班了么。”
“……”
林折夏以为又是来问她要联系方式的。
想说,你要不去找唐书萱吧。
但看了一圈发现唐书萱现在不在班里,她只能自己应对。
“啊,”她说,“不过他……”他不太爱加陌生人。
林折夏话还没说完,那几名女生又说:“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他放学之后喜欢去学校后面那条街打架,昨天放学一个人打了三个混混?”
她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但能传出来,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具体地说,这好像也不全算“谣言”,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
“私底下传开了,”等林折夏回座位后,陈琳小声说,“迟曜本来关注度就高,昨天打架的事情一传,现在都以为他是什么暗藏的不良少年,以前还有人想要个联系方式,这下连靠近都不敢了。”
林折夏:“怎么会传得这么夸张,我刚刚跟她们解释了都没用。”
陈琳:“你跟迟曜关系好,你说话她们当然觉得你是在帮忙掩饰。”
迟曜的出名,从这一架之后变了味儿。
打架和翻墙性质不一样,一个会在放学时候打架的男生,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
关注的人更多但敢上前的人少了。
之后林折夏几次去一班找他,总能发现其他班同学打量的眼神。迟曜有时候拎着水往外走,去办公室途中,很多人会小心翼翼避开他,但又在跟他擦肩而过之后,回过头偷偷张望。
鬼使神差地,她登录学校论坛,点进关于迟曜的讨论帖。
最近发言千篇一律都是:[他,好,帅,但我现在连看都不太敢看他。]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说这话不太好,但我还挺想看帅哥打架的……]
[散了吧散了吧,远远看一眼得了。]
……
林折夏难得注册了一个小号,匿名在楼里留下一句回复:他其实真的是见义勇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这句评论压根没人理会,很快石沉大海。
-
夏天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蝉鸣声彻底消失,树叶泛黄,气温不断骤降。
很快学校里人都越穿越厚,换上厚重的二中冬季校服,冬季校服只有一件大红色的加厚外套,裤子可以穿自己的。
在林折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候,迟曜却跟不怕冷似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整个人依旧显得清瘦,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腿又长又细。
“你不冷吗?”上学路上,林折夏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说,“在大家都穿得那么臃肿的时候,为了耍帅,故意穿少。”
迟曜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孩子因为怕冷,大半张脸埋进米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我有病?”
“……说不准,你可能确实有病呢。”
林折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其实你已经冻得不行了,但是为了面子,你在强忍寒冷,故作姿态。”
回应她的是迟曜的一声冷笑:“这天气,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冻坏脑子。”
林折夏想亲手验证一下:“你脑子才容易被冻坏,你把手伸出来。”
迟曜觉得她无聊,但还是将一只手伸向她。
林折夏碰了碰他的手背,发现居然真的不冷。
她难以置信地又碰了一下。
这一下停留地更久一些。
足够她留意到迟曜手上留下的那道很浅的疤痕,以及少年温热的手背温度。
这温度莫名让她想起之前给迟曜上药的片段。
“……”林折夏收回手,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打在羊绒围巾上,掀起一阵热气,热气一路窜到耳根,“那什么,车来了。”
期末考前的时间过得很快。
学习课本,复习知识点,期间夹杂着一次月考,很快就迎来期末考。
天气太冷,林折夏打着喷嚏,感着冒,考了三天试。
她考完试领寒假假期作业,昏昏沉沉地到家埋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林荷进她房间说:“夏夏,我和你魏叔叔明天要去趟隔壁市。”
她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魏平要去隔壁市出差几天,林荷也请了假跟他一起去,两个人难得出去“旅游”一次。
“你自己在家里待着,我给你包了饺子,自己下着吃,还有面条什么的,冰箱里都有。”
“注意安全,门窗关好,出门记得带钥匙,不然没人给你开门――千万记得。”
林荷不断说着注意事项。
林折夏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