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模糊而又绚烂的阳光和满目的红色。
她曾经以为落幕过的夏天又重新回来了。
这是一个,有迟曜在的夏天。
迟曜在松开她之前, 贴着她的唇,记恨似地故意问她:“现在还想让我重新考虑下吗。”
“……”林折夏红着脸,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 没有了刚才那种“强吻”的架势,整个人软下来, “我觉得,不用重新考虑了。”
迟曜:“错觉?”
林折夏:“……不是错觉,我上次只是随口说的。”
他对她的喜欢, 不是错觉。
回去的路上, 林折夏一点都不觉得今天奔波好几个地方很累,兴致勃勃地拉着他问东问西:“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啊。”
迟曜“嗯”了一声。
林折夏像无数女生一样在意那个具体日期:“能不能具体一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哪一天?我那天做了什么,你一下被我折服。”
迟曜想了下。
发现还真不太能说出某个具体日期来。
他和林折夏之间,认识的时间太久,经历的事情也太多了。
对他而言,喜欢她从来不是很突然的一件事。
是在漫长的岁月点滴里,无意识汇聚起来的喜欢。
在发现的那刻以为只是一阵穿堂风,却没想到,这阵风来自一场巨大的洪流。
喜欢上林折夏这件事,发生得很自然,就跟他每天都要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他的人生仿佛被安置了某个名为“林折夏”的程序,在他开始懂什么叫“喜欢”之后,就只会喜欢上她。
无数琐碎片段在脑海里重复播放。
这些片段从两句话开始。
――“我,他大哥。”
――“你想打他,先过我这关。”
接着,是在医院里。
女孩子总趁林荷不在家,往医院跑,坐在他床位边上烦他。
――“你又去医院啦,那我来看看你吧,正好今天老师讲了卷子,看你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勉为其难给你讲讲卷子。”
――“迟曜。又是我。你管我呢,我就喜欢逛医院。”
还有无数冷清的节假日。
――“你过年来我家,我们就可以一起守岁了。”
――“新年快乐,迟曜,希望你平平安安,喏,我的压岁钱分你一半。”
以及,她对于梦想的幼稚理解。
――“如果我暂时还没有梦想的话,守护别人的梦想算不算梦想?”
这些碎片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了他的某个部分。
林折夏也在不知不觉间,从那个整天跟何阳打架的小屁孩,长成了少女模样。
……
“初中的时候吧,”他最后说,“那会儿有群职高在小区外面乱晃。”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变得更强大,想去保护一个人。
他说完,林折夏也想起来,迟曜“病秧子”的转变,似乎也是从初中开始的。
在初中之前,迟曜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病秧子。
因为剖析这种内容,把自己如何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向对方坦白对迟曜来说有点困难,所以他说着,脚步加快,走到林折夏前面去了。
“你为了保护我才锻炼的?”
林折夏一边蹦,一边追上他,“我说你初中怎么一下子变厉害了,我都打不过你。”
“而且你初中有一阵突然开始长个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喝牛奶。”
林折夏太兴奋,导致思维很发散:“你喝的牛奶什么牌子?介绍一下吧,我很需要。”
“……”迟曜放慢脚步,扫她一眼,“矮子,你喝牛奶应该没什么用。”
林折夏:“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就不会打你。”
“……”
两人坐车回涟大的路上,林折夏睡着了。
她在睡过去之前想,早知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就让蓝小雪给她化个妆了。
她没想到,今天能收获这么正式的表白。
这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才“真正”建立。
林折夏不再患得患失,也不再因为迟曜而感到自卑。
她终于确认。
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
学期过半,大学轻松的氛围不复存在,随着时间推移,课业越来越紧张,任务也越来越重。
在迟曜专业的考试周过去之后,林折夏所在的专业也迎来了考试周。
她忙着复习口语知识,也忙着背平时老师圈下来的考试要点。
等她从忙碌的考试里抬起头,发现她和迟曜已经有一周多没怎么见面了。
不过两人每天还是会给对方发很多消息。
林折夏会对他吐槽作业太多。
-我们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吐血]
-我可能背不完了
-而且还有口语考试,要和老师对话的那种。
-我刚刚临场发挥的样子好傻
迟曜回她:考完了?
林折夏:还没有,下午还有一场。你呢,你在干什么。
林折夏这句话发完,迟曜没再回复。
她也没在意,继续埋头准备考试。
他们考试之前有一节用来修整的自习课,大家都在自己位置上准备下午的考试。
她正写到一半,余光瞥见边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接着她边上的空位被人占下,她写完手里那道翻译题,抬起头,看见支着下巴坐在她边上的迟曜。
大家都忙着复习,所以倒是没人注意到班里多了一个非本专业的“外来人员”。
“你怎么过来了。”她放下笔,小声说。
迟曜哪怕跟着她坐在角落里,整个人还是异常显眼,他也忙了一周,眉眼有些困倦,说:“再见不到面,怕我女朋友跑了。”
林折夏嘟囔了一句:“……我能跑到哪里去。”
迟曜轻嗤一声:“你们班里不就有个。”
“还发表白墙。”
“开学第一天,就坐你边上。”
“……”
林折夏没想到这账他居然一直记着:“你怎么那么小气,你心里是有个账本吗,上面到底还记了我多少东西。”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提,她倒是反应过来了:“所以你那天是故意过来的?”
“所以……你走的时候,方槐会默认你是我男朋友。”
迟曜声音更冷了,他拖长声音凉凉地说:“你还记得他叫什么。”
“……”
“同班同学的名字,”林折夏低声抗议,“我会记住也很正常。”
迟曜这次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翻旧账。
就是这段时间没怎么见到面,想见见她。
于是聊到这里,他曲指在她的作业本上敲了下:“继续写,我在这陪你。”
林折夏“哦”了一声,写了几题,然后又忍不住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写作业了。”
以前她经常去迟曜家,两个人会共用一张桌子写题。
遇到不会的题,迟曜会给她讲。
那段时光不知不觉,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迟曜却一点不觉得惋惜,他察觉到边上其他同学注视的目光,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整个人往下压了一点,手支着下巴,像是过来补觉的:“你以后可以跟你男朋友坐在一起做点其他事情。”
“……”
他又说,“别老想着写作业。”
林折夏扭头看了一下班级其他人,确认没人听见之后,憋着气说:“……我想写作业很正常,你想其他的才不对劲。”
“我想什么了。”迟曜问。
“……”
林折夏用笔戳着纸张:“你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就是发现你的思想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