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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十国帝王 我是蓬蒿人 9819 2024-06-30 10:27

  大军稳稳向前移动,步伐严整。

  一时间,刚刚落下的烟尘再度飘扬。

  在秦仕德指挥大同军向契丹军发起进攻时,契丹军也动了。对方却是也不愿静等他去击阵,而是迎面驰来,要与他正面接战。

  攻守之法各有优劣,难以用恒定的标准去评判,但毫无疑问的是,进攻方气势更隆,锐意更盛。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但军令不可二发,数千人的大阵,要保持动作一致,要保持将士一心向前,是一件严谨、慎重万分的事,稍有不留神,就可能导致军败人亡。

  契丹军正面迎过来,秦仕得自然不会下令大军转入防守。

  地广天高,两军逐渐靠拢,终于接战!

  第297章 西行云州会良将,夜火起时奔逃忙(七)

  两军相向而行时,并非是一路狂奔,而是踩着整齐的步子,沉稳有力的向前行,他们的步子跨得并不大,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如同丈量过一般。直线数里的距离走完,已经耗去大半个时辰,但是队伍的阵型一点都没有乱,无论是方阵与方阵之间,还是方阵内部,横竖队列一如刚列阵时。

  这才是精兵。

  直到相距只百来步的时候,两军才开始加速、对冲。

  五百人一个指挥,便是五百人一个方阵,一条线上数个方阵排列,轰然撞在一起,兀一接触,便是刀兵相向,血肉横飞。第一排骤然接触的军士,无不是军中虎士,他们甲胄齐整、厚实,抬头间盾牌狠狠对撞在一起,期待将对方撞翻。然而在后有同袍相助的情况下,别说撞翻,便是撞得后退两步,都是极难。骤然的较力之后,便是比拼速度的时候,双方军士几乎是同时出刀,从头顶、脚下、缝隙中等一切可以出手的地方,想要去斩杀对手。

  有那先动手的,手臂刚伸出盾牌,便被对方卡住,闪电般斩断,失去生机的手臂掉落地面,在血水中抽动两下,便没了动静,而是去手臂的将士,在剧痛下惨嚎不已,阵脚一乱,立即被对方趁虚而入,将其撞到、斩杀。

  双方盾牌手较力一时不相上下的,后面的刀斧手跟上来,举起重达数十斤的巨斧,对着对方的盾牌,狠狠劈斩下来。这些刀斧手无不是军中猛士,全力劈斩之下,加上战斧本身的势能,威力可想而知,开盾杀人不在话下。那被砍破盾牌的盾牌手,在盾牌破裂后,刚睁大恐惧的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战斧将脑袋、身躯劈成两半,再也没有时间去反应,只剩下一摊血肉模糊的残躯,被践踏的不成样子,渐渐化为肉泥。

  刀斧手动手的同时,对面军阵中、盾牌放出的空隙里,突然刺出无数长枪,那长度超过丈八的长枪,可以在保证军士不被战斧砍到的同时,有效将对方的刀斧手刺伤、斩杀。长枪兵得手之际,手持横刀的军士从阵中冲出来,猫着身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的将长刀递出,狠狠挥斩、捅刺在对方军士身上,撕开一大片口子,带出一大片血肉,有的甚至连肠子、内脏都带了出来,洒落一地,瞧着让人心寒。

  战阵相接,讲究在最短时间内攻破对方防御,同时也讲究兵种配合,盾牌在前,刀斧手在后,长枪救刀斧手,横刀陷阵士救长枪,在彼此相互照应的过程中,突入到对方阵型中,斩杀对面的敌人。如此循环往复,在两军接战的战线上,步步都是断肢残骸,步步都血肉模糊。

  到了战阵中,主将的功用常在两方面,或者带头撕裂敌阵,以求迅速破敌,或者坐镇中央,指挥整个战阵,以求把握战场全局。在过往的战役中,李从璟向来都是扮演后者的角色,但是秦仕得不同。

  战阵之法,一旦结阵,各部胜负各凭本事,在这种正面硬战的阵战中,通常情况下战法并无多大变动,就是看谁先杀破敌阵。各部将士的战斗,实则已近乎按部就班,这个时候,很多主将自知不会出现太大变故,而自己又没有其他奇计时,往往会冲杀在前,仗着自己的武勇,去率领士卒攻破敌阵。

  秦仕得就是如此。

  他从军中底层拼杀出来的将军,本身并未读过多少兵书,他常对人说的带兵之道,就是平日与士卒同甘共苦,训练严整,如此一旦与敌交战,便会进退有度;而到了战场上的时候,身先士卒,这样士卒就会用命。

  他的战争之道,简单,但却实用。

  此时,秦仕得就冲杀在战阵最前线,他能活到成为节度使的时候,自身不可能不勇武,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搏杀技艺却更加娴熟,他带着数百近卫组成的方阵,很快撕碎对面契丹军阵的第一道战线,突入了契丹军阵中。这样的战法,走的便是以力破敌的路子,敌军要么派遣出比他更勇武的大将,将他斩杀,要么派出更精锐的步卒,挡住他们的步伐,别无他选。

  秦仕得使的兵器是一柄大斩刀,与军中陌刀相差不大,紧紧是刀刃就超过三尺,再配上刀柄,握在他手里,使得虎虎生威。就是这样一柄沉重的大斩刀,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劈、斩、刺、挑等动作在他手中使出来,速度极快,往往在契丹军士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将他们大卸八块。

  在秦仕得身后,留下了一地尸体,几无一具完整,洒落的鲜血像是地毯,和碎肉残肢混合在一起,如同落叶盖大地,端得是骇人无比。

  对面的契丹军士见秦仕得如此悍勇,不少都心胆俱裂,心智不稳,有支撑不住的风险。秦仕得如此敢战,他身边的近卫也都是同一种风格,少有人使横刀这类轻兵器的,都是刀斧之类的重兵。这个方阵,瞧着就足够有威慑力。

  大刀阔斧,秦仕得和他近卫方阵昂然向前。

  契丹军阵后,指挥全军的耶律雉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

  数千人的大战中,在情势未曾大变,引起全军震动的时候,各部将士并不能知晓别部的战况,他们的战斗在很大程度中是“摸黑”在进行,只是在本部将领的指挥下,向前向后。将士们固然如此,但各部主将之间,主将与主帅之间,却有联络,能大体知道其他各部的情况。

  先前那位豪言要取秦仕得人头,在耶律雉八兄弟中排名第八的少年,此时就听闻了秦仕得领部高歌猛进的情况,己方的不敌,非但没有让他担忧,相反,他脸上露出兴奋的喜色,“还以为数千唐军中要找到这老儿很难,却不曾想他这么会露头,这下倒是省了我去寻他的力气!来人,去跟大哥请战,我要去斩秦仕得!”

  战事正在进行,各部皆有任务,主将不得擅离职守,是以他让传令兵去请战。传令兵得了他的军令,也不免激动,立即奔去帅台。

  与此同时,之前嘲讽少年的老五,此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不同于老八的激动难耐,他阴霾的眼神闪动了几下,脸上的阴沉之色更浓厚了几分,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什么。最后,他没有立即作出动作,只是让前来汇报的传令兵继续关注局势,随即又埋头到眼前的战事中。

  耶律雉在接到老八的请战后,也没有立即应允,而是沉默看向秦仕得无人能挡的身影,沉默了下来。

  老八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耶律雉回信,不由得有些焦急,他暗自想道:大哥迟迟不同意我请战,却是为何?若是这功劳被其他人抢了去,那我岂不是平白错过大好时机?

  念及于此,他又派遣出第二个联络兵,去向耶律雉请命。

  直到第三个联络兵仍旧没有带回耶律雉的军令时,感觉时间仿若过了一年之久的老八,再也按耐不住,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愤怒之色,愤然丢下正在作战的麾下将士,亲自去了耶律雉面前。

  “大哥,秦仕得那老儿就在眼前,正在破我军阵,你为何不准许我去斩了他?!”怒急交加的老八,见到耶律雉后连见礼都省了,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神色极为不满。

  耶律雉面无表情的看了老八一眼,冷冷道:“未得帅令,你擅离职守,弃本部将士不顾,真是胆大包天!”

  耶律雉这幅模样,让老八怒火更甚,他向来心高气傲,看不起其他兄弟,称呼耶律雉一声“大哥”,也不过是因其是八人之首,许多事还得仰仗他罢了。现在见耶律雉竟有不许他立功的意思,立即就兜不住脾气了,在他看来,这本就是属于他的功劳,别人不给他,那就是抢了他的东西。

  他怒道:“耶律雉,你这是嫉贤妒能,怕我立功吗?!”

  耶律雉还未说话,又是一骑奔来,却是老五来了。他看了老八一眼,向耶律雉见礼,收起他那身阴沉气息,规规矩矩道:“大哥,秦仕得声势颇大,他前部的军阵已经抵挡不住,再不应对恐怕会有危险。我知大哥必然已是胸有成竹,只是希望大哥派我出战,让我为大军立功!”

  耶律雉看了老五一眼,神色略微缓和,他还未说话,老八已经对老五怒目而视,抢先喝道:“秦仕得的人头是我的,要去斩他也是我,你凭什么跟我争?!”说罢,再次看向耶律雉,“大哥,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去取秦仕得的人头!”他瞥了老五一眼,眼带不屑的冷哼道:“而且,全军上下,我武艺最好的,其他人到了秦仕得面前,别没取下秦仕得的人头,反到被对方取了人头,到时候引起大军恐慌,那就适得其反了!”

  老五自然听得出来老八这是在指桑骂魁,他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色,瞪了老八好半晌,这才气极开口,“好,好,好!老八,你要去,我不拦你就是!”他向耶律雉道:“大哥,既然老八雄心壮志,我也不跟他抢,不过斩秦仕得事大,不容有失,我愿为老八掠阵!”

  耶律雉深深看了老五一眼,点头道:“你能有如此胸怀,父王定会高兴。”说罢,又对老八道:“既然你请战心切,我便成全你又如何?”

  老八大喜,激动不已,“多谢大哥!”

  军阵中,秦仕得浑身浴血,挥动手中大斩刀,将拍马冲至眼前,大喝向他杀来的一员契丹小将劈成两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他吐了口唾沫,哈哈大笑,大斩刀指着面前惊悚的契丹军士,豪气冲天道:“尔等贼子,不老老实实在草原呆着,偏要来犯我边境,今日本将就要让尔等知晓,在唐军面前,尔等什么都不是!敢来抢老子的钱粮,那是找死!”

  他说完,举刀再次向前。他面前两位契丹百夫长相视一眼,一咬牙,同时向他杀来。秦仕德低喝一声,大斩刀横着一挥,在那两位百夫长还未近身时,就将他们的脑袋一起削掉。喷涌的血泉中,高高飞起的人头越过人群头顶,不知落向何方。

  秦仕得大呼爽快,脚步不停。

  战至此处,秦仕得体力消耗早已不小,他虽然老而弥坚,但岁月毕竟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再上大半生的战伤,让他的体魄早不复当日雄壮,眼下虽然杀得契丹军胆寒,有破阵希望,但从他渐渐加重的呼吸声中,不难窥见他体力的衰退。

  一群契丹军士,忽然发了狂一般,向秦仕得扑杀过来,将他的进退之路封得死死的,转圜余地霎时间少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契丹军中忽然冲出一匹神骏非常的枣红色战马,马上小将伏身持枪,在奔近秦仕德身前后,尚有几分稚嫩的嗓音大喝道:“秦仕得,乃翁来取你性命,还不受死!”

  却是老八杀来。

  在他身后,跟着同样身手不凡的老五。

  秦仕得不认得老八,更加不知对方存心要杀他已经很久,他也没有心情去问来者何人。在他面前,那些配合老八的契丹军士,一个个都红了眼。在他们出手的同时,老八手中的铁枪刺来。

  秦仕得双脚稳稳沉在地面上。

  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中,他手中的大斩刀由下向上,滑过一道一闪而过的弧线。

  老八的长枪近在眼前。

  秦仕得双臂抬起,大斩刀挥斩,又落下。

  一声惨烈马嘶,枣红色战马从马头被斩为两半,马上的老八动作一僵,在他不可置信的神情中,一道血线从他身体中线浮现。他手中的长枪,还未触及到秦仕得,就掉落在地上,随即,他失去生机的身体,石头般坠了地。

  身体裂开,五脏六腑涌出来,碎了一地。

  从始至终,秦仕得不曾多看老八一眼,手中大斩刀挥向下一个敌人。

  第298章 西行云州会良将,夜火起时奔逃忙(八)

  李从璟抵达桑亁关的时候,天色尚早,在这里,他得知了秦仕得领兵出战契丹的具体时间。秦仕得在前线与契丹交战,李从璟自然没有在桑亁关喝茶,坐等他归来的心思,他让守关将领派给他两名斥候向导,又让其打开关门,只带了近百近卫,就一路向西北行去。

  有桑亁关派给他的两名斥候向导,李从璟不愁联系不上秦仕得。事实上,路途中他们就遇到过秦仕得派回桑亁关,传递前线消息的游骑。这些游骑带回的消息,让李从璟得以知晓秦仕得的最新动向。没有意外,出关没多久,李从璟就得知了秦仕得与契丹大军遭遇,两军排兵布阵,准备阵战的消息。

  此番西行,李从璟原本是打算秘密潜入丰、胜之地和鞑靼领地,看看能否与丰、胜二州残余的唐军和鞑靼部联系上,再打探耶律敌烈的动静,若是可能,用骑兵奇袭一下应天军大本营,上演一出卫青夜袭昔日匈奴王伊稚斜的戏码。

  但是秦仕得的领兵出关,让李从璟不得不改变计划,先去看看秦仕得的战况。这样的战事,李从璟不可能视而不见,倒不是说非得帮上多大忙,但见却是一定要见的。在百战军马军还未就位的情况下,率先踏入草原有些冒险,但也没有选择。

  从桑亁关到云州边境,总共不过百里之地,李从璟等人马快,到了傍晚时分,就已经很接近秦仕得与契丹大军交战的地方。

  此番出塞,是第五姑娘第一次瞧见塞外风光,她对一切事物都有着浓厚的好奇心,眼中永远画满无数个问号。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她好奇这些不着边际事物的时候,秦仕得在前线的战事,牵动着包括李从璟在内的,每一个人的心。

  “之前在营州时,我等曾与耶律敌刺鏖战,最后费尽心思,才使其为我等所败,之后因有耶律倍及时相援,他又回过头来攻下了营州。眼下坐镇应天军的耶律敌烈,和耶律敌刺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两兄弟么?”第五姑娘问李从璟。

  李从璟回答道:“要说关系,他们之间可能有很多种,但要论彼此母亲的关系,则什么都没有,这两人也并非亲兄弟。这两人之间,最明显的关系应该就是名字瞧着相近了。”

  第五姑娘歪着小脑袋又问:“那这个耶律敌烈,会比耶律敌刺厉害吗?”

  “那倒是不可知,毕竟未曾谋面、交手。不过之前杜千书跟我说过,耶律敌烈是契丹国境内地位最为显赫的大将,更是契丹北院夷离堇,论身份,却是比耶律敌刺要高一些了。若说以身份地位来推测实力的话,耶律敌烈倒是比耶律敌刺要厉害不少。”李从璟带着几分猜想道,他平时甚少说这些不确定的言论,只不过眼下耶律敌烈近在眼前,谈论两句倒是没什么。

  “那秦仕得呢,他有没有你厉害?”第五姑娘眨着灵动的眼睛。

  李从璟不再跟第五姑娘绕弯子,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大致已有些了然,笑道:“你是想说,既然耶律敌烈比耶律敌刺强,那么当初我们胜耶律敌刺都颇不容易,那秦将军若是不如我的话,便是不太可能能胜过耶律敌烈的了,而要是秦将军比我厉害,此番他与耶律敌烈交手,才有可能获胜,是也不是?”

  第五姑娘嘻嘻一笑,“是啦是啦。那到底秦仕得是不是比你厉害呢?自打进入云州,你一直都在夸赞他,我也有些好奇呢!”

  李从璟看向前方,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自信神采,“秦将军治军严谨,章法有度,更有一颗敢战的雄心,面对契丹军能够主动出击,殊为难得,在如今大唐数不清的将领中间,也堪称良将。虽然我也很希望秦将军此番能胜耶律敌烈,但要我承认他比我厉害,却是强人所难了些。”

  这倒不是李从璟说他一定强过秦仕得,他只是不会承认他比任何人弱罢了。

  傍晚时分,落日西沉,大地仿佛也带上了沧桑老者的厚重气息。

  有一骑出现在前方山势和缓的低矮丘陵上,继而越过丘陵,向李从璟等人的方向奔行而来。在桑亁关斥候打出信号之后,那名游骑没有避开众人,而是迎了过来。

  看到这位斥候,李从璟没来由心一沉,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惶急之色。

  到了此处,距离秦仕得与契丹军交战的地方,说是只有咫尺之遥也不为过,在刚刚过去的游骑那里得知,两军正在鏖战,而此时,眼前这位游骑神色张皇,则只能说明眼前战事不利。而就算战事不利,只要不是败得太厉害,游骑顶多面容严肃,又脸色怎会难看到如此程度?

  李从璟问他:“战事如何?”

  不出李从璟所料,这位游骑颤声道:“大军战事失利,正在撤退,契丹大军紧追不舍!”听到这里,李从璟面容肃然,但若说这些还在李从璟意料之中的话,那这位游骑接下来的话,则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游骑道:“军帅……军帅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这名斥候说完这些话,长长吐出一口气,竟似轻松不少,他向李从璟一抱拳,告辞而去,继续马不停蹄奔向桑亁关,去将这个消息告知桑亁关守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李从璟,包括那两名出自桑亁关的斥候,都在等着李从璟发表意见、作出决断。

  秦仕得败得太快了,快得让李从璟都有些措手不及。在见识过云州的种种军貌之后,李从璟原本以为,即便秦仕德此番出战不胜,也不至于大败,至少不会败得这么突然。但眼下既然情势如此,也容不得想这些没用的,李从璟需得拿出对策。

  难处在于,他手上没有兵,只有身旁这百名近卫,无法用大军救援秦仕得,去将契丹追兵拦下。

  李从璟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接应大同军,将契丹追兵拦截下来。否则一旦让契丹军将大同军皆尽吃下,或者让契丹军追着大同军到桑亁关,则桑亁关有被契丹军趁势突破的危险。而形势一旦如此,则云州危矣。云州若是没于契丹之手,契丹精骑,旦夕间可直入幽云腹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问题想清楚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去解决问题。

  李从璟将近卫们聚拢,细细吩咐了一番。众人领会其用意后,纷纷点头,然后各自散开,去往各处。

  第五姑娘有些担忧,“此计可行么?”

  李从璟道:“事已至此,唯有一试了。”

  话说完,第五姑娘也离开,连那两名桑亁关斥候,也和李从璟近卫离去,这地方,至此便只剩下李从璟一人。

  李从璟策马奔上那座之前那名报信游骑经过的低缓丘陵。踏上丘陵,李从璟就看到了那名游骑口中的前半部分景象。不远处的大地上,大同军正在边战边退,而契丹大军则席卷过来,死死咬着他们不放。让李从璟双眼微凛的是,约莫百余骑率先脱离了正在且战且退的大同军,向他所在地方疾驰而来。

  作为军中宿将,李从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百余骑所组成的阵势,是在保护其中的什么人。

  不时,这百余骑奔近山头,很快就看到了独骑立在此处的李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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