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柏捏了一把冷汗,调集府卫将李从璟下榻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生怕有人浑水摸鱼对秦王不利,要真在山寺生出行刺秦王的闹剧来,孟松柏都不敢想那会导致怎样灾难性的后果。
李从璟穿好衣服出门,见孟松柏如临大敌守在门外,对着二十步开外燃烧正盛的火光,就像面对十万敌军一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孟松柏脑袋上,没好气的喝道:“还杵在这里作甚,看戏不用给钱的?赶紧带人去救火!”
孟松柏思考了一下,果断摇头,他还是觉得李从璟的安危比较重要,救火并不是亲卫职责。
“一出接一出,跟演戏一样,这山寺真是邪门得很,孤总觉得这后面还有大变化,人一旦摊上事说理都没地方说……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办事,隔岸观火也没你这个观法的。再者,通知山下的君子都,不要轻举妄动。”李从璟一脚踹在孟松柏屁股上,将他赶去救火。
第500章 得道高僧山中来,出入俗世缘何在(三)
时维开春,草木始露新芽,然大地仍属天干物燥,莲花寺又处山中,稍有不慎引起火灾,按理并不显得异常,相反,该是很能理解。
火灾并不大,在势头压下去之前,也没能映红半边天,勿用多加细想,李从璟便知这场火灾,烧掉的房屋不过三四间。
站在旁观者角度,李从璟认为火势并不大,身在其中的人则不如此看,能烧掉三四间屋子的大火,要烧死几人实在轻而易举,是以劫后余生的那些人,惶恐者有之,后怕者有之,哭泣者有之。
齐己也已赶来,满头大汗指挥救灾。李从璟早已知晓,老和尚在寺中并无显职,然不知是否资历甚老之缘故,使他得以在自个儿身前抛头露面。
“能否查出火灾起因?”桃夭夭双手环臂依在门前,眼神玩味得很,这山寺的气味很诡异,她应该也已嗅到一二,李从璟这便问她。
桃夭夭伸出一根手指,“以秦王府名义调查,只需一个时辰。”
李从璟微微点头,他的身份并无隐藏必要,恐怕莲花寺也未替他掩盖,既然火灾发生在眼前,他遣人调查因果再正常不过。
桃夭夭迈开懒散的步子,向黑暗处随意招招手,便有军情处锐士现身,跟她前往那座院子。
她前脚方走,老和尚齐己后脚便至,这老狐狸模样颇为狼狈,指挥救火也能让大伙烧掉眉毛,此种本事倒不是人人都有,他向李从璟合十行礼,“事发突然,以至惊扰秦王,贫僧这厢赔罪了。”
李从璟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这等细节,虽说觉没睡安稳,他的确心情有差,但他更能揣摩到齐己此时过来的真正用意——绝非赔罪那般简单。
果然,齐己老和尚接着道:“林家人颇受惊吓,又多女眷,正惴惴不安,夜里风寒,颇多不利之处,贫僧冒昧询问,可否借秦王小院一用,暂为安置?”
李从璟没有意见,大度应允。老和尚很是感激,连忙回去带人过来。
莲花寺可供香客借宿之处不少,然其毕竟非是寻常大府宅,能容纳十数人的单独院子寥寥无几,除却主寺外,建筑颇为分散,放眼山腰附近各处,确实只有李从璟下榻之地,最合适安置这十数人。
世间美人不少,美也非只一种,但要说最让男人痴迷的,却是风情万种的成熟女子。
出现在李从璟眼前的这位女子,便是这种人。论肌如凝脂吹弹可破,身材丰腴凹凸有致,这等审美标准实在是玷污此等美人,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迷人风韵,一分一毫不在引诱男人某种原始冲动,双眸晶亮似是妲己再生,巧笑焉兮犹如西施展颜。
李从璟也算阅历不浅,桃夭夭、李永宁、阿狸、耶律敏都堪称绝色,然此等似乎专为男人某种需要而生的美人,却是真真是头次相见,当下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或许是才经火灾惊吓的缘故,林氏余悸犹在,撑衣欲破的双峰起伏不停,神态楚楚可怜,却又有种强作的镇定,露出天鹅般伸长的脖颈,火灾中的惊险经历让她衣衫略微不整,却更为她平添许多魅惑之感。
更妙的是,夜色朦胧,更是使得林氏多了几分神秘,让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李从璟先前就觉得这莲花寺颇多怪异,早有心理准备,如此眼前美人仍是让他失态,可见林氏魅力之强。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没有道理的,能过美人关的英雄,有大半原因还是美人美得不够。
然则难过不代表不能过,不能过便称不得英雄。
李从璟等林氏等人向自己见完礼,简单吩咐两句,让孟松柏好生照看,这便离开院中进了屋子。林氏的声音软糯甜美又不失端庄,最是让人不能承受,看人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水静美,简直就是在勾人犯罪,此等祸害还是少看为妙,李从璟决定眼不见为净。
此情此景,已不再适合睡眠,李从璟让孟松柏取来携带的书籍,挑灯夜读。屋外的闹腾声还未停歇,今夜平白无故受了火灾,估计林氏那些人也不打算再安睡,以免被烧死在屋里。
读书未久,敲门声响起,齐己那老和尚又来寻晦气,李从璟不太想理会这老头,却还是没有将其晾在门外。
齐己脸上的狼狈之色未去,神色却已轻松下来,看来这场大火没造成太大损失,至少没人死没人伤得不可救药,老和尚向秦王表达了自己的庆幸之情。
“大师不必庆幸过早,此时未死人,可不一定往后也不会死人。”李从璟当头给齐己泼下一盆冷水,将老和尚震得目瞪口呆。火烧能在二十步之外,也有可能烧在二十步之内,是以军情处对林氏众人,甚至是寺院僧人的盘查,绝不会慈眉善目。
齐己很委屈,甚至开始唉声叹气,他知道这事他无法阻止,只能闷闷不乐,先前世外高僧的风范顿时消失殆尽,成了为俗事烦心的老头。
人的耐心有限,李从璟也不例外,他决定不再跟齐己绕圈子,直言道:“孤确有仰慕佛学高深之心,亦有感念高僧救难之意,佛门在当世便纵有许多不堪,孤也未曾以一视之,世有纯良,则必有凶恶,同样,世有凶恶,亦必存纯良。正因如此,大师邀孤至此,孤实并无拒绝之心,说来大师或许不信,孤杀人无数,手染鲜血多了,也想借清净之地消减一些罪孽。”
站起身来,李从璟打开窗户,负手站在窗前,继续道:“世间生灵无数,大奸大恶之辈不多,存在即害人者更少,然则孤一趟濮州之行,便杀人数万,此为国事,不如此天下不治,以数万人性命换千万人好活,为重塑大唐盛世铺路,孤虽问心无愧,亦不免宿夜常惊。”
有些话积蓄久了便需要诉说,有些痛苦挣扎沉淀得多了也需要释放,否则生命早晚不能承受这份重量,在佛门吐露心声到底算个不错的选择。
李从璟话音一转,显得有些愤怒,“可惜,莲花寺委实太让孤失望。尔等高僧,口口声声我佛慈悲,说佛爱众生,不离众生,然则实际如何?大师能作得出那样的诗,可见心里并非没有黎民苍生,但为何到了孤面前,处处就只想着一座寺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在吃一碗难吃的饭。孤这个饭碗虽然金贵,可并不比尔等高僧的好端!”
转过身,李从璟眼神凌厉看向齐己,“孤倒想问问大师,在大师眼中,是佛门子弟重,还是天下子民重?大师安排山人晚上诵诗这样的戏码,念着天下人的诗,却只想着给佛门多留几分田产,大师不觉有愧?”
齐己脸色苍白,怔在那半晌无言,良久惨然笑道:“若是秦王意指今夜之事,贫僧的确无话可说。”
李从璟怒意难消,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莲花寺留多少田产,朝廷自有章程,这章程是孤亲自参与定下来的,断无自毁之理,此事大师就不必再费心了。”
齐己黯然起身,消瘦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走到门口,老和尚停下脚步,转身合十问李从璟,“居庙堂之高,则心忧天下,处江湖之远,则心系一隅,容身之所有养育之恩,可冷眼相弃乎?”
说完这句话,老和尚很识趣的退了下去,他若非走得迅速,李从璟定会将他轰走。世间人都有自己所处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形成自己的立场,又因立场形成相应的思想和看问题的角度,既然老和尚执意维护寺院利益,不能免俗,李从璟也没有理由不维护大唐江山的利益。
桃夭夭进屋后见李从璟怒意难平,撇撇嘴道:“是人便要吃饭,你要动人家饭碗,又岂能奢望人家不反抗?僧人也是人,如何免俗。”
李从璟叹息一声,“情操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倒的确不言而喻。我只是奇怪,若果真如此,世间为何还有高僧,不辞辛劳为世人谋福祉。”
“这有何奇怪。”桃夭夭不以为意,“这世间就两种人,一种是蛊惑别人的,一种是被人蛊惑的。有些人总将志向看得重于一切,那些僧人若非是被佛法洗了脑袋,便是有大志向——成佛、证道,亦或弘扬佛法。至于行善、施教,从来不是目的,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成佛证道、弘扬佛法的手段。”
李从璟觉得很有理,然而这等结论终究让他不甚愉快,所以他不想再谈论此事,“火灾之事,查得如何?”
“手法隐蔽,模棱两可之间。”桃夭夭颇有些苦恼,揉了揉长发,顿时叫柔顺没两日的青丝重成乱糟糟一团。
李从璟有些意外,“能叫你都认为模棱两可,要么火灾确属意外,因此不着痕迹,要么纵火之人的确高明,手段精细,与你可算棋逢对手。”
桃夭夭没好气横了李从璟一眼,“你说这话,跟没说有何区别?”
李从璟有些讪讪,随即恢复正色道:“无论如何,莲花寺是不必待下去了,待到明日,我等还是早些启程。这回南行,目的地在江陵,路途能不横生枝节,还是不要横生枝节得好。”
“敌明我暗,若麻烦定要缠上来,恐怕避不了。”桃夭夭很负责任的警告李从璟。
李从璟哂然一笑,“厉鬼若要强行上身,也不能不着痕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正好张网捕之。”
今夜李从璟的访客格外多,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绵延不绝之势,齐己、桃夭夭先后离去后,敲门声又响起,这回不等李从璟发问,门外就传来孟松柏的声音,“殿下,林家娘子端了羹汤过来,说是答谢殿下今夜照顾之情。”
“老子还没来得及照顾你这小娘们儿呢,你若进了屋来,老子就真要照顾你了!”李从璟恶狠狠的想,吩咐孟松柏道:“让她进来吧。”
第501章 非人相非非人,相非我相非非我相
大丈夫顶天立地,鬼神不惧,百邪自绝,一介女子,半夜送上门,有何不能见的,李从璟若果真不让林氏进门,就显得太怂了些,这男人做的尊严都没了。
事实证明,尊严和节操往往相互矛盾,两者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二取其一。
大冷的夜,林氏自然不可能轻衣薄衫,事实上,她穿戴得非常保守,锦衣貂裘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但哪怕如此,也不能遮盖她浑然天成的完美身段,厚实棉衣反倒使得娇躯曲线毕露,一举一动皆是风情,让人不禁担心那双峰与满月会破衣而出。
羹汤放在盘子里,端在林氏手中,她在门口跟李从璟行礼时,偷偷瞄了李从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显得颇为羞怯,软糯妩媚的声音绵绵从香唇中吐出,“民女林氏拜见秦王殿下,殿下万福。”
送上门来的尤物,李从璟自然要上上下下好生打量,否则岂不暴殄天物,所以一时半刻就没说话。
林氏弯腰曲臀等了好半晌,也没等来想象中那声免礼,对方火辣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竟然犹如实质,这让林氏俏脸通红。到最后,不知是羞涩,还是保持这样怪异暧昧的姿势太久,体力不太跟得上,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到了脖子根,那雪白的肌肤立即就变得白里透红,分外可人。
这幅窘迫可爱的模样落在李从璟眼里,叫李从璟好一阵解气,心想让你这小娘儿半夜来勾引老子,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了,嘴上终于肯说话,淡淡道:“有劳小娘子了,羹汤放桌上便可。”
林氏“嗯”了一声,就想依言照做,然而终究是弯腰太久了,气息一时不稳,这声回应的声音就变了调,浑如呻吟一般,要多魅惑有多魅惑。这可羞煞了林氏,她受惊一般逃到桌旁,好歹将羹汤放下,这就低头站在桌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李从璟见林氏放下羹汤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倒像是要留下来伺候自己用膳,不由得大感好奇,看向林氏的眼神就丰富了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小娘子想攀龙附凤,借机钻上孤王的床,弄个亲王妃当当?
李从璟不禁点头,被自己机智的理由说服了。
林氏亭亭玉立在桌旁站了片刻,约莫是缓过气来了,终于能恢复平日里大家闺秀的风貌,不再那般拘束,见李从璟眼神有异,拢了拢耳边丝发,向李从璟嫣然而笑,“天冷得很,羹汤得趁热喝哩,秦王放心,食材都是民女自家中带来,干净得很呢!”
从你家里带来的东西就干净么,那岂非更方便你做手脚?李从璟不以为然,却听出了林氏话里的意思,既然食材是自带的,碗勺自然也是,这小娘子在等着收碗走……
李从璟在桌前坐下来,口不由心道:“既是如此,孤自然放心得很。”端起瓷碗,一仰脖子,喝酒一般,一口气就将羹汤喝得干干净净。
放下碗,李从璟看向林氏,“有劳了。”示意她可以收盘子走人了。
林氏怎么都没想到李从璟竟然如此喝汤,简直闻所未闻,惊讶得张大了诱人的樱桃小嘴,怔怔看着李从璟一时忘了说话。
李从璟很自然迎上林氏的目光,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氏俏脸又是一红,赶紧羞涩的低下头来收拾碗勺,端起盘子慌里慌张的就想往外走,却不料没注意到脚下,绊了凳子腿,顿时惊叫一声,和盘子碗勺一起摔倒。
李从璟是身手何等敏捷之人,在林氏倒下去之前,他有一百种方法扶住她,但他偏偏什么都没做,硬是眼睁睁看着林氏与地面亲密接触。
美人半摔在地上,胸前顿起汹涌波浪,双月这会儿成了名副其实的翘臀,清晰暴怒的曲线引人无线遐想,再加上一副娇弱欲泣的模样,真是让人食欲大动。
李从璟心中暗骂,这骚娘们儿为了勾引自己,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你当真以为本王是吃素的,不近女色?老子唐唐大唐亲王,何种女人收不得,岂容你如此肆无忌惮展露本钱,马勒戈壁的,如此佳人再不肆意怜惜,真是禽兽不如!
李从璟发出啊的一声聊表惊讶,赶忙将林氏扶起来,这骚蹄子竟然还故意站立不稳,倒向李从璟怀里,面前凶器撞在李从璟胸前,叫他差点没背过气去,林氏扬起下颚仰视李从璟的双眸,晶莹中秋波无限,那神态真是跟发情的母猫毫无二致。
“还好小娘子并无大碍,赶紧回吧。”李从璟将林氏从怀里扒出来,谦谦有礼的送出门外,然后云淡风轻的关上房门,也没看院外回首的林氏是否眼神幽怨。
什么小娘子蓄意勾引,那都是李从璟单方面恶意揣度,人家明明只是很单纯过来送碗汤,表达一下被堂堂亲王割屋相待的受宠若惊之情而已。
桃夭夭去而复返,骤然推开房门,在门口往屋里四处打量一番,震得李从璟不明所以,最终毫无发现的桃大当家,甩给李从璟一个乜斜眼神,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扬长而去。
一夜三闹,真是没法好生睡觉了,李从璟读书到天明,等孟松柏送来早膳用过,这便吩咐府卫撤了岗哨,集结整队,跟着他离开莲花寺。下山的时候,李从璟对寺院送行的队伍视而不见。
桃夭夭骑着骏马踩着悠然小步子跟上来,跟李从璟说了一个情况,引得后者一阵皱眉。昨夜大火之后,军情处彻查火灾起因,同时严密监控寺院僧侣,听到了一些出乎李从璟意料的东西。
李从璟下令府卫先行,自己带着几名亲卫返身,黑着脸将老和尚齐己从送行队列中揪出来,拉到一间小亭子里,并且吩咐府卫好生戒备,保证三十步内不得有人,这才眼神阴沉的对齐己道:“你这臭和尚,如此算计孤王,孤王真该砍了你脑袋!”
李从璟这番话说得狠戾,齐己却感觉到李从璟全无杀意,不禁甚觉奇怪,他还想隐瞒一些事,所以当下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老和尚身上的僧袍都洗得发白了,边角也给磨平,布鞋里差点露出脚趾头来,浑身就差打上两个补丁,这样的和尚要是都给猪油蒙了心,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好歹抑制住了心中怒气,李从璟走到亭边,倚栏而望。从这里看下去,秦岭峰峦叠嶂,山头起伏,原驰蜡象尽在脚下,山间小径蜿蜒曲折,意境悠远。
“孤初次见你时印象没错,你的确是个大智若愚的老和尚,而今孤该如何评价你?得道高僧?此等评价太过偏颇,得道高僧心思该是没你这般深沉。阴谋诡士?这又的确玷污了你博大的胸怀。”
李从璟看着山下风景淡淡出声,不等齐己回答,接着往下说道:“姑且明言,而今大唐佛门,是否已分裂为两派,一者死守田产不松口,并且准备跟朝廷死磕,一者主张清修,意欲将多得田产还给百姓?”说罢,转身看向齐己,“而你,就是后者?”
齐己目瞪口呆,震惊得无以复加,“秦王如何得知?”
“孤自有手段,此间细节你不必知晓。”李从璟摆摆手,“孤只是奇怪,既然两派各有主张,你为何不向孤直抒胸臆,而要用这般隐晦的方式?”
秘密既然已被窥破,齐己就再无隐瞒心思,苦笑道:“秦王睿智,当知其中缘由。”
李从璟稍作沉吟,即微微颔首道:“的确,即便是在佛门清静之地,世俗之人还是主流,死抱饭碗之人是绝大多数,而这些人往往颇有手段,你等清修之辈,本就与世无争,加之人数鲜寡,自然无法与其抗衡。”
齐己叹息道:“若非假扮俗世那一派,贫僧连面见殿下的机会都没有,又何以能有所作为。即便如此,贫僧也处处受到掣肘,无法与殿下明言关键,只能假借帮助俗世派的名义,做些看似对他们有利,实则让殿下憎恶的事,以此来坚定殿下的意志。”
李从璟眼神深邃,“然而你如此作为,就不怕孤真就视佛门如污秽,痛下杀手?”
齐己双手合十,诵一声阿弥陀佛,慈眉善目道:“殿下有慧根,岂会被烟瘴遮蔽双目,今日有此谈话,恰证贫僧此念。”
“若孤确乎一时失察,当如何?岂不造成佛门灾难?”
“灾难是灾难,却也不是灾难。三武灭佛,是真灾难?非真灾难也!凤凰涅磐,浴火重生。非非灾难也?世间却少千万善男子、善女人。须知,世间万般皆虚妄,凡是因果皆有定数,若不能见四大皆空,无上正道之愿不得证。”齐己敛目低眉,如是说道。
李从璟长舒一口气,复又看向山外山,“青灯古卷,独坐空屋,十年如一日,当真是你等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