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声,刘道贵眼前一黑,身子一僵,手中的弓箭无力的掉落到地上。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铁箭。刘道贵愕然抬头望去,就见李从璟身后不远处,一员唐军小将,正收了弓,偏过头去。刘道贵最后看到,那员唐军小将嘴角撇了撇,轻蔑之意显露无遗,就好像在嘲笑蚂蚁要去撼动大象。
林雄收回弓,继续观察四方,并未就方才射杀了一名准备偷袭李从璟的梁军小校,而有什么心情波动,他撇撇嘴,暗道:“想在君子都面前杀军帅,真是天真啊!”
此战,唐军聚歼五千梁骑,得以溃逃保命者,区区百骑,降者过千。
戴思远,亡于阵中。
事后,李从璟听郭威说,戴思远马死之后,犹在拼命步战,口中仍旧在喊破唐军。临死之际,戴思远仰天大喊天道不公。
郭威对李从璟道:“末将取下戴思远头颅之前,他有一番真情流露之言,他对末将说:你知道我为此战,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我忍着痛,不顾万人唾弃,杀了多少百姓?我带着一帮新卒,奔走猎杀斥候时,几日几夜不曾合眼!我为借来河上梁军,掏空家底,抛弃个人尊严,向段凝那家犬小儿献媚!我不顾陛下回师大梁的指令,甘愿做一个不忠之臣;我不顾家族老小,甘愿为一个不孝之子;我不顾士卒心力,甘愿为一个不仁将帅!我机关算尽,备尝艰辛,却为何仍旧不能力挽狂澜?!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悲夫思远,悲夫思远!”
李从璟摇了摇头,叹道:“失败固然让人心痛,但不能坦然接受失败,如何能正确面对成功?”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尸骨成堆,他有感而发:“当我们成功时,不是该骄傲自满,更不应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是天命所归,而是应该怀有感恩之心。是这天道,是这时运,是你身后的无数人,铸就的你的成功,个人努力,何其微小。”
戴思远败亡之后,前路再无人敢挡李从璟等人。
而不久,百战军步军尽数赶来。
李从璟遂以主帅身份,令三军挥师梁都大梁。
那里,有朱友贞,有皇甫麟,有数万梁军将士,无数梁都百姓,是最后一战。
第194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天下大争在我侧(六)
戴思远的军报传到大梁的时候,皇甫麟就知道,这件事必定十分动摇军心,但要捂肯定是捂不住的,所以他通告全城,明告军民:戴思远以千余残兵,殊死一战,杀伤唐军三千,所部尽皆阵亡,为国尽忠!将士临死之际,犹在大喊大梁万年!
通过这种方式,皇甫麟将兵败被杀的戴思远和他的战争,说成了是将士报国的典范,并且通过千余人杀三千人的比例,来说明唐军并非不可战胜,以此来激励大梁军民士气。至于戴思远从河上借去的五千马军,则被他有意忽略,没有对大梁军民提及。
梁主朱友贞当即下诏,追封戴思远为忠烈侯,并且厚加赏赐了戴思远的家人,以此来彰显他赏功罚过的君主风范。总之,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节,朱友贞和皇甫麟,各自表现出了一个君主和大臣应有的担当和谋略,以求保住朱家摇摇欲坠的江山。
在得知李嗣源已经率领唐军先锋大举而来,不日即到大梁城时,朝堂上还是慌成一片,当然也有悍不畏死之臣,在廷议的时慷慨激昂的向朱友贞进言:“我大梁有雄师三万,而唐军先锋还不到三万人,且彼劳我逸,当此之际,当着令大军出城,给予唐军迎面痛击,如此不仅为大梁坚守赢得了时机和转圜余地,也能叫各地大军有时间回援。臣闻守城之法,为不得已,无援军之守城,如守死耳,且唐军一旦攻城,必定扰乱全城。为陛下和江山社稷,臣请陛下令大军出城迎敌!”
朱友贞听了这番劝告之后,心底还是很赞同的,毕竟他也不希望唐军打到大梁城下,那样的话他恐怕连觉都睡不好,还要提防心怀叵测之徒,拿他的人头去唐军那里换富贵。但不等朱友贞准奏,早已被各方形势搅得焦头烂额的皇甫麟,两步出列,一脚就将那个文臣踹翻,大骂一句:“书生焉知兵事?!”
满座之人,无人敢对皇甫麟粗鲁的行为说一个不字。不少人心中暗自逼视那个说话的文官,心道你让皇甫麟出城犯险,不是自己找死么!想要出风头,想要博眼球上位,你也不挑挑时候。
廷议罢了之后,朱友贞遣散众臣,但皇甫麟却主动留了下来,对此朱友贞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皇甫麟有何事要奏。皇甫麟道:“唐军明日即会兵临城下,臣虽忠于大梁社稷,却不敢保证城中文武臣民没有龌龊心思,为保障陛下周全,从今日起臣会加派一倍的军士宿卫皇宫,以保障陛下和宗室周全。还请陛下这两日不要四处走动,以免给歹人以可乘之机。至于守城之事,有皇甫麟在,定叫陛下安心。”
朱友贞脸色变了变,有些难看,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有心斥责皇甫麟大胆,竟敢插手皇宫之事,也想问问皇甫麟,给皇宫加派护卫,是想保护朕还是挟持朕,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短短几日以来,大梁各方面的大权尽落皇甫麟之手,满朝文武束手无策,连他这个皇帝都是被牵着鼻子走。况且皇甫麟手上如今又有三万大军,刀子在人家手里握着,朱友贞心知自己皇宫那点禁卫确实不够看,他也不想逼急了皇甫麟。
“爱卿跟朕说实话,唐军若攻城,你守住大梁有几分把握?”朱友贞默许了皇甫麟的安排之后,咬着嘴唇问道。
皇甫麟道:“城在臣在,城亡臣亡。陛下放心,有大梁数十万军民,唐军就算有通天之能,也破不了城!”
朱友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心道值此大难当头之机,城中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哪还有几十万人?但他不知道的是,皇甫麟早已下令大梁戒严,禁止百姓出入,是以大梁城中的百姓并未流逝多少。只不过这事朱友贞没问,皇甫麟也没事事禀告,朱友贞只是以为如此,也未多做打探。
皇甫麟退下之后,朱友贞诏了宰相敬翔来觐见。
敬翔这几日茶饭不思,已是日渐消瘦下去。朱友贞一见到敬翔,都有股想要跟他抱头痛哭的冲动,好歹忍住,说起了今日皇甫麟要对皇宫增加护卫的事,“皇甫麟越来越不像话了,掌握权力没几天,就像上了天的猴子,竟敢对皇宫之事指手画脚,实在是叫朕气愤。爱卿,你是大梁社稷之臣,若是朕将守城之事交给你,你可能不输给皇甫麟?”
本来心思还算镇定的敬翔,听了这话浑身一颤,连忙伏地而拜,语重心长的劝道:“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此危难之际,更该如此啊。眼下唐军势如破竹,一路前来少有能挫其兵锋者,一旦唐军兵临城下,守城之责除却皇甫将军,还有何人能胜任?陛下万不可再有如此想法,而使我大梁在失去王彦章之后,再失栋梁之臣啊!”
朱友贞沉默一阵,叹了口气,不再提换掉皇甫麟的事。
皇甫麟从皇宫出来之后,足足一都披甲骑士跟在他身后,他跨上战马,从喧嚣的大街上驰过,沿路官民纷纷避让,一脸敬畏的望着他,只一眼便低下头去,似乎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触犯他的威严似的。
皇甫麟径直上了城头,巡视城头防务。城头上忙成一片,到处是民夫在加固城墙,工匠设置各种防御设施,无数檑石滚木被搬上城头,铁箭一簇簇堆在一起,将士们忙的一塌糊涂,呼喝声喧嚣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将领们的呵斥,如要燃烧起来一般。
城上军民看到皇甫麟,隔得远远的就跪拜下去,拜见声此起彼伏,像浪花似的,一圈圈拍过来。皇甫麟面上看不到什么表情,稍微点头而已。几日前,他还只是一个控鹤军都指挥使,在大梁无数大将中,显得位卑权小,内外臣民也没几个认得他的。便是认得,也没多少人将他放在眼里,但就这短短几日的时间,一切天壤地别。
若没有城外唐军迫近,人生得意也莫过于此了。
然而面对这些,皇甫麟却显得很平静,这从他检视器械时平稳落在上面的手就可以窥见一二,这个骤然间大放异彩的青年人,深得像是一汪深潭,让人看不出深浅。
紧跟在皇甫麟身后的是控鹤军都虞候司马长安,一个跟皇甫麟年纪差不多的汉子,身板却要消瘦一些。他从皇甫麟还只是个都头开始,就是皇甫麟的副手了,但他也从未听皇甫麟提起过他有多么大多么高的志向,更未曾听闻皇甫麟高谈阔论,甚至连夸耀自己军功的时候都没有,便是喝多酒之后,皇甫麟也没有发出过什么豪言。十年相处,原本司马长安以为,皇甫麟只是一个平庸的将领罢了,但是直到今日,司马长安才发现,可能这十年来,他都看走眼了。
一个在骤然间手握数万大军,左右一个国家生死时,仍能保持平静的人,会是一个心中没有天地的人?
十年,你还真是能藏啊!
或许,只有藏得住的人,才能一展翅便冲上天?或许,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守得住繁华?正如那韬光养晦与厚积薄发。
“城防工程经过紧急加固,已无大碍,便是唐军来势汹汹,也能抵挡一阵子。”皇甫麟忽然开口说道,“长安,新卒训练得如何了?”
听到皇甫麟问话,司马长安打起十二分精神道:“依照将军吩咐,新卒训练侧重体能与弓箭之技艺,开弓拉箭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在射箭的准头,但是将军不要求个人准确性,而是注重覆盖打击,这就好办得多。另外,让新卒见血一事,毕竟大梁城中的死囚不多,能做到的程度有限。”
皇甫麟手扶在女墙上,望着城外,“让新卒成长的最快手段,便是让他们杀人。既然死囚不够,那就用没有死罪的囚犯来补充,牢房里有多少人,不分罪行大小,今日一律送到军营。再不够的,无需人人皆杀人,但就是捅死尸几刀,那也得保证一半新卒有机会体验。”
司马长安神色一凛,他有些担忧:“若是如此,怕是会激起新卒反抗情绪……”
皇甫麟抬起手,打断司马长安的话,语调果决而森然,“明日唐军即到,血战在即,哪里还有时间让新卒闹情绪?这是战争!不敢杀人不能杀人的,以军法处置!”
“是!”司马长安肃然抱拳。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就已经结束,司马长安正转过身,这时,一个挑着扁担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民夫,突然脚下一歪,看着就要跌倒,众人还没看明白那人是不是会一定会跌倒,那民夫就突然冲向皇甫麟,手中已然出现一把匕首,朝皇甫麟脖子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那个民夫动作也太迅速,众人来不及上前阻挡,纷纷失声惊呼,转眼间,那匕首就到了皇甫麟脖子前!
匕首离皇甫麟的脖子只有两寸的距离。
但再不能下移半分。
皇甫麟一把抓手那民夫的手腕,身子一侧,就势一拉,膝盖顶上去,撞在民夫前胸,轰的一声,那民夫就仰面翻倒,飞出去五步之远!
皇甫麟的护卫一拥而上,将那民夫控制住,死死压在地上。司马长安大惊失色,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凶险,他一把抽出横刀,架在那民夫的脖子上,吼道:“说,你是什么人?”
那民夫一击不成,也不理会司马长安,脖子一歪,不时黑血从他口中流出,竟是就此气绝而亡。
“这……又是一个……”司马长安恼怒异常,掰开民夫的嘴,就果然发现了毒药的残迹,这民夫之所以身亡,无疑是咬碎了事先藏在口中的毒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狠辣至此!”
皇甫麟并没有太愤怒,若是大梁城有人对他如此,他或者会震怒,但眼下他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是以并不如何生气,只是冷笑道:“这种死士,不是城里那些官吏能够驱使的,如此手段,也非那些皇亲贵戚能够使出,何况还不止一波,观其行事之举,不是泛泛之辈。”
“将军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处?”司马长安纳罕的问。
皇甫麟道:“之前就听说过,李从璟麾下有一群训练严苛的死士,极擅收集情报,行刺杀之举,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种人,怕也只能是李从璟那样的人,才能支使得动了。看来,大梁城中并不安全,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他转过身,眼中有杀机闪过,“遍查城中,捕杀唐军探子!”末了,补充一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195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天下大争在我侧(七)
大梁城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马背上的李从璟,眼神有刹那间的失神。
大梁或许不是一座军事雄城,但梁朝以此为根基经营数十年,气派不可谓不大。李从璟自然不是有感于大梁城的雄伟,而是看到大梁,就意味着对梁之战已经进入到最后一战,梁朝命运如何,大唐能否入主中原,天下局势的走向,就看他这一仗打得如何了。
在城前观察大梁城的时候,李从璟的心情并未因为之前的连番大胜而有丝毫轻松,他看起来很郑重,目光落在城头,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梁城的防备看起来无懈可击,要拿下这样一座大城,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嗣源率唐军先锋到达大梁时,朱友贞已死,梁臣开门投降,是兵不血刃拿下的这座大城,从而宣告了大梁的灭亡。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太一样,大梁城中几乎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皇甫麟,历史也因此有所变化。李从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这个穿越客,已经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历史是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已经起了变化,不再在原本的轨道上继续前行。
“大梁……”莫离似笑非笑,“看起来很不好打下来啊!”
“三日。”李从璟缓缓开口,“三日之内,必须攻克此城。”
莫离点了点头,“若是三日不能克城,各方梁军就能抵达大梁,到时候我等危矣。”顿了顿,“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艰苦的任务。”
莫离这话说完,李嗣源和李绍荣也策马过来,两人身后跟着各自幕僚或者部将,一时间,聚集在这里的将领文士,光鲜夺目。
李嗣源问李从璟,“攻大梁需得速战速决,你可有好的法子?”
他这话说完,诸将都将视线集中在李从璟身上,安静等待他说话。前日对戴思远一战,大军之所以能胜,且胜得干净利落,李从璟的布局谋划无疑是关键。在军队这个有实力就是爷的地方,李从璟无疑已经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李从璟看着大梁城,脸上无悲无喜,道:“法子只有一个:打就是了。”
众将还以为李从璟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奇计,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发愣。这看起来似乎很无理,若是这样简单,任何一位将军都能去做,还需要众将刻意跑过来询问?
将诸将的表情收在眼底,李从璟手指着大梁城,解说道:“大城在前,大军在侧,敌明我明,胜败之争,但凭实力而已。大梁虽固,然则城大兵少,我听闻皇甫麟临时招募了两万新卒,这让大梁看起来固若金汤,实则不然。若是面对寻常军士,皇甫麟或许能够守得住。但如今我身后站着的,是两万百战军。有百战军在此,破这样一座城池,又有何难?若非如此,我何必请奏陛下发百战军前来支援?”
李从璟这话一出,所有将领都一阵默然。
很狂妄的一番话。
李从璟似乎看见了城头伫立的皇甫麟,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有雄师,可轻取尔城。”
百战军,攻城了。
在攻城之前,李从璟几乎没有做战前动员,他只是指着大梁城,对前来领命的诸将道:“给本帅,夺下它!”
六个字,含义简单明了。不时,百战军万八将士,人人皆知道了这六个字。
这一战,李从璟身先士卒,不顾李嗣源相劝,亲自攀爬云梯,与万八同袍浴血奋战在一起。仗一开始,就没有半刻停歇,大军不分日夜,持续猛攻。城墙内外,一时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第一日白天,百战军就攻上了城头。但立足不到一刻,就被梁军重新夺回了阵地。攀上城头的三十二名百战军将士,人人皆淇门老卒,悉数战死。
当日夜,孟平亲自攀城,率部再次攻上城头,这一次,他坚持了足足两刻时间,城头上的百战军将士,一度超过百人。最后,一百五十六人,半数陷阵都锐士,皆死于城头。孟平摔下城墙,身负重伤,幸被云梯上的将士不顾生死拉住,才得以保全性命。
黎民之前,李从璟在军营立生死碑,刻上自己的名字后,率领五百君子都,于辰时再度攻上城头,并浴血冲杀在前。当是时,城头出现两片百战军立足之地,杀得梁军大骇,后被皇甫麟以大刀阵赶下城头。五百君子都,只有不到百人生还,李从璟亦受创。
正午,蒙三率部以撞车撞塌城门,一度攻进瓮城。
李嗣源和李绍荣轮番上阵,亲冒矢石,多次取得突破性战果,大梁城已不复最初之坚固。
至此,唐军先锋大军伤亡已过三千,其中八成为百战军,更有近半为老卒。
黄昏时,皇甫麟冲进皇宫,将正愁眉苦脸在后宫担心受怕的梁主朱友贞扶起,强行将其携至城头,并昭告大梁军民,皇帝亲自督战。朱友贞置身城楼,哭泣不停。后,哭泣声骤止,一袭黄袍出现在城楼,面对唐军巨石锋矢而不为所动。梁军由此士气大振。
当日夜,唐军再无更进一步战果,而死伤激增。
与此同时,从河上赶回的段凝大军先锋数千人,已近逐渐接应大梁。然,这批河上梁军却在半路遇到人数不明之唐军夜袭,被杀得丢盔弃甲,人相践踏,死伤过半,残部仓皇逃回河上。自此,段凝按兵不动,不敢再向大梁派遣一兵一卒。
深夜,唐军集中营里所有文吏,一夜间书写劝降书千余封,由唐军弓箭手射入大梁城中。书中言明唐军击溃河上援军之事实,逐条分析梁败唐胜之理,并正告大梁军民,梁朝大势已去,大梁已成孤城,早晚必下,而唐帝李存勖已亲率十万大军,不日即到,若梁军不降,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随即,李从璟不顾有伤在身,于大军中挑选死士,并立下血誓,大梁不破,诸将一律不下火线。当此时,唐营数万将士,齐吼誓死夺下大梁。其声远传数里,大梁城内军民清晰听闻,梁军将士,无不骇然。
第三日,李嗣源、李从璟、李绍荣,各带百名死士攀城,未时三刻,百战军攻上城头数百人,遍地开花,与梁军殊死肉搏。皇甫麟亲率梁军死战之士,与李从璟当面碰上,两人厮杀在一处,一时胜负难分。
李绍城身中三刀,肩插利箭,血流不止,犹在力战。
蒙三和不顾重伤在身的孟平一道,再次攻进瓮城。
李绍荣将被赶下城头之际,彭祖山率亲卫冲上城头,与其并肩作战。
河阳军陈青林,独辟蹊径,推倒巢车架上城头,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于城头站稳脚跟。
杨重霸力斩三员梁将,甲胄碎成条,亦大破梁军。
李嗣源一箭射落城楼上的黄袍之人。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大梁城门轰然倒塌,百战军涌入城中。
战至日落西山,梁军尽溃,大梁被唐军攻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