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铮一身黑,钟浅夕亦然,并肩如雨中罗刹。
清冽微沉的嗓音递过来,“我其实很开心,希望浅浅有事没事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儿。”
“行啊。”钟浅夕笑着应,“正好我出门前发现洗手间灯泡坏了,回来时候买个新的,你帮我换。”
陆离铮睨她,“以前都是谁换的?”
“你猜啊?”钟浅夕快走两步,脱出雨伞范围,回身对他勾手。
陆离铮倾伞把人扩回来,凤眼微眯,握伞的小拇指弯了两下,“不说就算了,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自己换的啊,不然还怎么样?”钟浅夕看破他撒谎时的小动作,粲然一笑,“我又不认识别的可以放进家里的来人,你在想谁啊?”
“没有。”陆离铮懒声否认,“等下你准备选什么专业?”
提前批保送的最大问题――专业不可变换,等下签什么以后就得念什么了。
他们俩这段时间谈天说地撸狗买糖,唯独没有问过对方准备读哪个专业,都尊重对方的抉择,不作干预。
更不会恋爱脑到要和对方同专业方便恋爱。
临门一脚不会换了才随口问一问。
钟浅夕答,“软件工程,沐城理工王牌专业,比较方便搞钱,你呢?”
陆离铮回,“老本行,应用物理吧,学起来轻松,方便翘课陪老婆。”
“……”钟浅夕狐狸眼眨巴眨巴,傲娇说,“谁是你老婆。”
陆离铮勾唇,痞气说,“我只给我老婆撑伞,你猜谁是,而且不是有句网红情话,学好核物理,可以平山海?”
“我怎么记得那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钟浅夕吐槽道。
陆离铮笑意更甚,“那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你对你对。”钟浅夕无可奈何敷衍着。
陆离铮迅速绕回原点,“所以前几句也是对的是吧。”
钟浅夕小跑去巷口卖水果的店铺里挑水果捞了,没否认,也没理他,耳后红霞弥散,分明是听明白了的。
“小傲娇。”陆离铮嗤笑,咬了只烟站门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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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意味着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元旦表演的主力军是高一高二。
但校方为了表示对高三的重视,每年都撺掇保送生整两个节目参与一下。
钟浅夕听说这个“惯例”时,觉得这完全是报复保送生们扰乱军心,不过也乐得逗大家一笑。
值得诧异的反而是陆离铮当天正好回校办事,在教师办公室被老钱说动,顺手报了个节目。
他去找校领导签字的间隙,谢薇已经先拿到报名单和钟浅夕笑着调侃,“陆离铮报了,你不凑个双吗?”
钟浅夕当时正在吃陆离铮给剥好的果仁,好奇地接过报名单。
行楷锋利。
[陆离铮、小提琴独奏、节目名那边还是空的。]
她盯着那行字迹出神半分钟,到底下定决心。
“我这边好了,回头我跟他说。”
抄笔把独奏划掉,改成了小提琴钢琴合奏,又在名字的空格处填了钟浅夕三个字,最后将节目名一笔一画的写好,《a大调小提琴钢琴奏鸣曲》。
她上次碰琴可以追溯到2007年,过后许多年里,钟浅夕不再姓闻,也不再需要弹琴。
陆芷萝特别无聊的时候会摸几下琴键,偶尔听到喜欢op会随手敲两下学习,钟浅夕听到错音,只是口头纠正,不会示范。
但现在她决定去和陆离铮合奏,从那个星月夜的相拥过后,就没再做过关于钢琴的噩梦。
钟浅夕从陆离铮这儿得到了无尽的支持和鼓励,所以为了他不敢弹琴都敢弹琴,不想的事都会努力克服去尝试做。
因为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还在念书的小朋友们都好好学习,相爱是使人进步的存在,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少写一道大题同校,那都是离谱行为,能力所在的最高峰相见才是正途。
女鹅选理工科是因为按年份,这时候读软工很赚钱,合适,但她反正也不会读,火速提桶被她妈送去剑桥(笑
第51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天光流淌在斯坦威漆面, 钟浅夕搂着汪崽,时不时的摆弄裙角。
陆离铮正立在半步之外给小提琴调音,他已经很少再拉琴, 会带在身边全因为这把琴是母亲送的礼物。
“我以为我报了名的话,就不会有人再去扰你了。”陆离铮紧着弦无可奈何的笑着说, “谁想到你自己给填上了。”
钟浅夕梨涡淡淡,软音回, “因为我想和你同台啊。”
“也是。”陆离铮若有所思,“光明正大的官方合照。”
没人有空管两个确定保送的学生是否在恋爱。
指腹到微凉琴键的瞬间又瑟缩着收回来, 最后到底闭上眼触了上去, 第一个音跳出来时, 钟浅夕险些哭了出来。
葱白般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跃,少女闭着眼睛,指尖盲弹出悠扬的乐曲。
她受过相当系统的钢琴教学, 在人还没有钢琴椅子高的时候开始学习,日复一日不间断的练习, 因此获得无尽荣光,同时附带苦难噩梦。
2007年中到2016年末, 九年过去了。
钟浅夕在心上人的凝视里再度弹起钢琴, 肌肉记忆催促着她弹下去。
终于承认, 好坏都是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部分。
琴房澄明透亮, 陆离铮挥弦,合上她的琴音。
钟浅夕睁开眼睛,撞进深邃眸底, 对视的须臾陆离铮还到高音域, 她马上追齐。
钢琴与小提琴各有各的特色, 即兴合了首练习曲, 低回婉转与铿锵高亢都能完美相契合。
“呦。”陆离铮放琴去摸她的头,“平时怎么不见你弹琴?”
钟浅夕轻笑回,“平时你也不拉琴的好吗?”
陆离铮揉脑袋的手顿了拍,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讲,“吃点心吗?先休息会儿。”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个本子了。”陆芷萝蹲下去捡起本,昂头看向钟浅夕,颤声解释,“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很混乱。”
她又看向那张飘得很远的照片,锁着眉坚定起来,讲道,“但我绝对没有收到过这两张照片,我敢对天发誓。”
钟浅夕唇咬得发白,用力握住书柜凸出的横棱,硬物铬出的痛感催她恢复理智。
“不关你事的事情。”她缓缓弯腰,单膝跪在陆芷萝面前,把小女孩搂进怀里,拍着脊背沙哑哄,“姐姐知道的,肯定和小芷没关系,我相信你,乖。”
喜欢和厌恶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相片的日期显示出这两张均出自前年年初,那时陆芷萝遭到绑架、丧母、还没有够十周岁,纵有千万般疑问不解,也与她无关。
现在那位闻越蕴可是会对着电话反复重复自己身份,且拉黑掉她座机号码的狠角色。
顶她的身份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陆宅,看到小朋友感由心生的随笔后做些什么,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人是会长大的,九年前的钟浅夕会在和对方通话时崩溃,去年的钟浅夕在生日时听陆离铮提及闻越蕴会痛苦。
但今年,得到了很多很多爱,笃定自己是被爱着的钟浅夕不会了。
她很迅速地镇定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心境。
又哄好陆芷萝后才捡起那两张散落的照片,去找陆离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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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铮闲散地瘫在露台的躺椅上抽烟,随性的翘着二郎腿,拖鞋掉在旁边,骨节分明的手垂放。
日光打过绿植,在他周身映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钟浅夕就那么安静的看了半晌,才去拉开露台的玻璃门。
响动令陆离铮回眸看过来,没什么多余的动作,钟浅夕捏着两张重若千金的照片走到他面前。
陆离铮挑眉,将还剩下大半截的烟掐灭,头侧向逆风处,微微启口,把云雾尽数吐尽,漫不经心地问,“收拾完了啊?”
“没有。”钟浅夕摇头,单刀直主题,她把照片递给陆离铮,“我需要一个解释。”
从前她是认识两个月的“同桌”而已。
当下是做着所有恋人行径,每天都会联系,互有对方家中钥匙的暧.昧对象。
钟浅夕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
陆离铮扫过照片,眸里闪过丝诧异,他坐直,沉声解释,“左手这张合照是一起拍的,这个女孩子叫闻越蕴,以前提过,是我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世交,家人合照很正常。”
瘦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合照,眼神晦涩,“这张合照我今天第一次见到,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手里,我有印象的事情是她喊我出去说事,摔倒跌进我怀里,我扶起来而已。”
陆离铮坦坦荡荡,尽可能的平铺直述,他不乐意诟病闻越蕴什么,可事实如此,“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起码在这张所谓的合照时,我已经不喜欢了。”
钟浅夕从陆离铮漆黑的眸里找她自己清明的影子,没有半点儿怀疑。
“不吃不吃,我去帮小芷收拾。”钟浅夕挪开他的手,抱起窗边晒太阳的汪崽朝陆芷萝卧室去。
经过这三年的介入治疗,陆芷萝的自闭倾向又显著缓解,这几天又开始学习断舍离,正在疯狂收拾不需要的东西,还有价值的会找人帮忙卖掉,再把款项捐赠给慈善机构。
搬来沐城那会儿陆芷萝是什么都带了,收拾起来反而很麻烦。
钟浅夕敲门进屋时她正踩着椅子整理书柜,矮层已经清得七七八八。
“要我帮你拿吗?”钟浅夕伸手轻而易举地勾到陆芷萝现需要的高度。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扶着钟浅夕的肩膀爬下脚蹬。
上层放得多是不太常翻阅的书籍,诸如全套的《冰与火之歌》《黑暗塔》,相信谁也不会动不动复习动辄千万字的西方玄幻。
钟浅夕每本都会贴心的问问这个要不要留,直到遇到排没有书名的硬壳本,外壳是牛皮纸原色,空无一字,她抽出这本垂眸问,“这个还要吗?”
陆芷萝把点心喂到她嘴里,盯着本看了看,茫然答,“我也忘了是什么了,你帮我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