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姐姐和精卫从未对她说过精神链接紊乱症的破坏性, 可她们提醒过她, 一旦患者与他人结合,不论是谁,都会因为百分百的精神链接而彻底破坏对方的神经系统,造成爱人的脑死亡。
那不成型的精神体, 光是缠住姜星辰的手脚就会带来痛楚。
不能拥有吗?
舟鲤又靠近了一些,不由得在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别乱动。”
姜星辰一把按住了舟鲤:“不睡你在干什么?”
舟鲤抬头:“你能……”
她话说一半, 又有些犹豫。
姜星辰蹙眉:“说。”
好吧。
反正他也不在乎, 舟鲤胆子大了些。
她的指尖仍然与对方的乌发纠缠, 舟鲤怯生生道:“我好冷,你能……亲亲我吗?”
姜星辰金色的眼眸第一时间捕捉到舟鲤水润的唇瓣。
“有特殊意义?”他问。
舟鲤眨了眨眼。
还以为他会问亲吻与发冷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姜星辰是缺乏应有的常识认知,但他也不是傻瓜。没有过人的反应力他不可能以人类之躯坐到地下商会二把手的位置。
“特殊意义……”
因为还在发热,舟鲤的脸本就很红,再窘迫些也看不出来。
她虽羞怯,但出口却是不答反问:“那你想亲吻我吗?”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嘴唇,不加遮掩,再不敢看也能察觉出那灼灼视线。
姜星辰拧起眉头。
漂亮的金眸闪了闪,而后他一双凤眼罕见地挪到了虚空。
“不知道。”姜星辰诚实地回答:“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但你确实感受到了什么。”
舟鲤抬了抬指尖,缠绕四周的乌黑长发旋即散开。
她的手挪到了姜星辰的胸膛。
“人类和智灵族的习俗很类似,”舟鲤略略发力,隔着单薄布料,他的心脏在掌心中有力震动,“如果你对……一个人产生欲|望,而且非这个人不可,就可以用亲吻表达感情。”
“那也太多了。”
姜星辰俊朗的面孔中浮现出淡淡困惑:“我还想杀了响尾蛇和胡蜂,非他们不可。”
舟鲤:“……”
现在,她多少能理解成威女士为何见到姜星辰就头疼了。
“那你,”舟鲤想了想,指尖又挪到了自己的下唇,“你想亲吻他们吗。”
“不想。”姜星辰不假思索。
“你对食物也有欲|望,但你也不会想亲吻捕捞上的活鱼。”舟鲤继续说:“这就是区别。”
“你再用问题回答问题。”
姜星辰直接了当地指出关键:“你在回避什么?”
舟鲤缓缓吐出一口热气。
她只是想骗个吻而已。
他如此发问,舟鲤又有些退缩了。可触及到姜星辰的直接与无所谓,怀里的姑娘仍然是壮起了胆子。
“那你想和我繁……衍吗?”
话出口后,舟鲤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发热而脸颊滚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姜星辰看似不太理解:“你又不能。”
“不、不是这个意思。”
她羞得指尖都要红了。
言语无法说通,就只能用实际来证明。舟鲤的手指动了动,到底是没那个勇气,进而又往他的怀里挤了挤。
舟鲤几乎是趴在他的身上,动了动腿,衣裙与他的腰带相撞。
昏暗之中她的眼睛始终看向那双金眸,起初他只是轻轻拧着眉心,璀璨的色彩纯粹却带着困惑。
很快那抹不理解就变了味。
姜星辰英挺的眉毛打成了结,一片明亮金色中酝酿起了风雨。室内很安静,呼与吸交织的乐章由他率先打乱了节拍。
“别动了!”
男人一把抓住舟鲤的双臂,声线带上几分沙哑。
比她想得更快啊。
舟鲤得到了结果,脸颊红扑扑的。她咬了咬下唇,停下动作。
“你问我特殊意义,”她轻声出言,“这就是特殊意义。”
姜星辰那掀起狂风骤雨的金色眼眸从未离开过舟鲤的嘴唇。
短暂的静默之后,姜星辰猛然俯下|身,如愿以偿地覆盖住舟鲤的唇瓣。
他不懂温存,像是抓住猎物的野兽般叼住舟鲤的下唇不放。姜星辰甚至还睁着眼,是舟鲤伸手用柔软的掌心覆盖住男人的灼灼目光。
指尖进了小虫子,沿着脉络一寸寸爬到心尖,然后又随着血液扩散到全身。
还想要再近一些。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舟鲤的脑子里也进了小虫子,把她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识搅得混沌不堪。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避开完全的精神链接,然后――
耳|鬓|厮|磨之间,思绪进行到一半,逼仄的室内再次浮现出黑焦油般的物质。
翻腾的精神体向房间的四面八方延伸,如同黑色的海浪。
海浪也包裹住了二人。
浪花是烫的,明明在室内,却汹涌澎拜,烫得舟鲤几乎失去神智。她不忍心破坏这沉浮的浪花,于是尽力控制着精神体不要去接触姜星辰。
可饶是如此,无意识凝聚成触须的末端仍然是偷偷缠上了男人的脚踝与后颈。
细碎的疼痛透过浅浅的精神链接传过来。
不止是疼,还有更无法探究的渴|望。
舟鲤仔细观察着姜星辰的金色眼睛,浪花进了那篇璀璨色彩,变得迷蒙模糊。而当那浪花推到半空顶端时,抱紧她的身躯震颤起来,他的视线不自觉上挪,仿佛凝望着虚空看不见的存在。
他在凝望什么呢?
循着视线,舟鲤也抬起头,与铺天盖地的困顿疲倦一同袭来的还有无比的安心和短暂的满足。
在沉沉睡去之前,舟鲤依稀看到一抹巨大的影子从那浪花中浮现。她竭力去看,只见海洋中为姜星辰凝视的,是一只乌黑的水母,以及它在空中无意识漂浮、向下延伸至意识尽头,仍然淅沥沥流淌焦油的口腕与触须。
…………
……
同一时间,绿洲城桥梁枢纽。
夜幕之下满地狼藉。
长达近千米的桥梁表面悉数遭到破坏,路灯、标牌,以及浇灌了混凝土的地面,全都像是经过了海啸的洗礼,要么扭曲,要么残破。
四周还有不少车辆歪七扭八地陈列在路面。
两道黑影以极速向这里靠近,到了边沿停了下来。
今夜无月无星,天空一片深沉,拉长了来者的影子,也遮住了二人的面孔。
“响尾蛇。”
佝偻着身躯的影子仰头出言,如同破锣嗓子般的男性声音响起:“胡蜂呢?”
坐在某辆翻倒卡车车顶的响尾蛇闻言意外地“嗯?”了一声。
好像他真的没察觉到同伴到来一样,响尾蛇仰起头,触及到黑暗中的影子才恍然大悟。
“没救了。”
中年雇佣兵坐在车顶,双腿悬空、身体前倾,一副优哉游哉地模样:“小公主的精神体一击必杀,她用了黄蜂的尾针,不可能再醒过来。”
说完,他还以相当浮夸的姿态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补充:“幸亏我跑得快。”
“那我们要为胡蜂报仇吗?”另外一个黑影发出烂漫的少女声线。
“你想报仇。”响尾蛇重复道。
“不应该吗?”黑暗中的少女歪了歪头。
“螳螂,过来。”
坐在上方的响尾蛇招了招手。
踩在地面上的黑影轻盈一跃,跳到车顶。响尾蛇在她靠近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亲切地摸了摸少女的头。
“胡蜂是争夺地盘失败了,”响尾蛇温柔地解释道,“对于你们来说,抢地盘输了会死,是不是正常现象?”
“是这样的。”少女回应。
“那就是了。”
响尾蛇循循善诱:“人类才会有报仇这么一说。至于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