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窕盯着他好看的脸耐着性子,觉得好笑,又不可理解,怎么会有这种人,好像没人间烟火气。
三好学生见了也得甘拜下风吧。
这架势,像是不上车也得绑上去。
“……”
林窈窕无话可说。
其实,在这个家,她最清楚的认知就是靳孟岩不能好过,至于陈娴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到排斥痛恶的地步。
简单来说,她对靳孟岩是非常讨厌。
对这对没怎么接触过的母子,因为靳孟岩的关系,顶多,算是一般讨厌。
想了想也就想通了,于是,林窈窕非常大度,手机揣回口袋:“好啊,那你送我吧,只限今天。”
林窈窕没坐过谁山地车的前杠,人生第一次体验,就是今天了。
她在前杠坐着,发顶很近就是靳明琛,他的气息很干净,有类似于冷青柠的感觉。
风从脸颊穿过耳朵,扬起她的长发,落在他白色校服的领口处。
有些痒。
一路林荫路的光影略过皮肤,并非主路的原因,行人不多,安静的可以听到鸟鸣,两人没有再说话。
靳明琛骑车技术很好,她的后背全程都没因为转弯或停路口等状况而贴上他的怀里。
隐隐约约,始终保持着最开始的距离。
亲密,又陌生。
停在校内车棚入口,距离教学楼也就十几米远,靳明琛带着她,已经成了路过男女同学眼里的意外风景。
清冷招人的学神,居然载了漂亮女生来学校。
以前从没有过。
林窈窕站好,她指尖拢着半边长发到耳后,漂亮的耳廓与白净的脖子露出些许,夸张闪闪发光的骷髅耳钉更是抢眼。
学校规定长发女生要梳马尾,校园里忽然出现散着及腰长发的明艳女生,惹得陆续经过的同学时不时回头看两眼,女同学在打量着窃窃私语,而男同学们,眼神里则充满好感。
只有靳明琛看着她,目光淡淡的,不带波澜。
她的一切似乎都在明目张胆叛逆。
他不去拆穿多少真与假,只问:“跟我一起,还是先进去?”
林窈窕洒脱,回:“我自己可以,还有,以后不用麻烦了。”
学校门口不远就是公交站,还不止一辆,也很方便。
靳明琛薄唇抿成一线,不予干涉。
“嗯。”
他单手推着车把手,没再看过来,就走了。
淡而清晰的一个字,比起礼貌,更像自律过人的冷漠。
也无所谓,林窈窕原本计划着就是在学校各过各的,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他在1班,而她在10班。
新生入班,自我介绍是常规流程。
班主任语文老师开会不在,第一堂课的英语老师代为欢迎转校生的林窈窕。
英语老师是很时尚的四十多岁女人,举止也颇为优雅,笑着看她,在课堂还用英文夸了一句:“you look fabulous.”
林窈窕的成绩烂透了。
这句英文自然听不懂,是捧是贬,她也不在意,弯唇一笑,习惯而已。
第一堂课在她走神中度过。
课间,文艺委员的张瑜回头,看着隔一排的林窈窕,声音特意有些大:“新生,咱们学校规定女同学要统一梳马尾的,还有,不许戴耳钉的……”
林窈窕听到招呼,回神。
对方女生穿着校服,皱着眉,很认真的样子,但也没那么讲规矩,嘴唇光泽亮晶晶,涂着裸色的唇膏,睫毛微卷,也悄悄夹过。
这个年纪爱美,打扮的很取巧。
林窈窕眉毛一挑,眼尾都露出笑,单手托腮,懒懒散散地说:“戴了又怎么样。”
她表明完全没在怕。
少女眉眼有笑,衬得长相愈发明艳,性子也张扬,因为太嚣张,反而像有理的一方。
好学生哪里善于对付这种情况。
“……”张瑜觉得不好招惹,于是很快消音,缩回座位。
校规就是校规,不容挑战。
林窈窕的仪容仪表,被班主任发现不合格,在沟通无效后,当天下午就把家长喊来了。
她确实是故意的,不听班主任的话,好让联系家长,靳孟岩百忙之中过来处理这种所谓叛逆的事情。
越折腾他,感觉越开心。
神清气爽,就是如此了。
张瑜又神气了,摇头:“早说了,违反校规,头发不合格,而且,学校里不能戴耳钉,爱美也要讲究分寸。”
大课间快结束,林窈窕从办公室回来。
没预料中的好戏看。
她脸上看不到垂头丧气,甚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用根黑头绳绑成马尾,耳朵上的耳钉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素净的透明耳针,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即便这样,林窈窕只是坐在那里,脖颈与耳后的肌肤细腻白皙,脸孔姣好明艳,低调的什么话不说,也依然在班里最打眼的少女。
这才是真正美人胚子。
张瑜瘪瘪嘴,却也不敢再话多,只闷头照小镜子。
学校的少年少女们,朝气的年纪,忙着学习。
林窈窕能做到跟大家和平共处,但,在放松交朋友这一块,她依旧如故,跳脱了学校乖乖生们的集体。
她来北港城的第二个星期,就已经结交到许多校外的狐朋狗友,年纪差不多,都是些不上学或职业学校的混子。
混子自然抽烟喝酒早恋,样样精通。
林窈窕长得漂亮,又乐于跟他们混在一起,少不了许多追求跟诱惑,不过,她有底线,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每每在小巷里分开单独的时候,也只剩二手烟浸染透她衣服的味道。
微微发呛,实在算不上好闻。
林窈窕从学校后的小巷往外走,半路看见地上燃着的烟头,抬脚就捻灭了。
这条小巷出入口也就半米多,两旁留着高高的蜀葵,密密麻麻,粉紫色的花偶尔引来蜜蜂,满目初夏。
她单肩挎着书包,准备走出蜀葵丛,结果还没抬起最后一脚,无意就听到隔着植物花叶女孩子羞涩的声音。
“靳明琛同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做好朋友,行吗?”
青春懵懂,连告白都需要做好朋友来遮掩。
林窈窕看了眼旁边几朵大花下的花骨朵,藏在枝叶阴影下,鼓鼓的,还没盛开。
颜色已经能分辨出来,是粉色。
少年有教养的疏离,平静淡淡:“抱歉,我挺忙的。”
礼貌,又拒人千里。
脚步和山地车推过渐远的声音,然后是女孩子微微低弱的哽咽。
林窈窕猜测,他走了。
虽然隔着蜀葵看不到,但也能想象的到,少年背影高瘦,长相偏重于继承他母亲陈娴,是精致那一种,不过,性子跟热情不搭边,眼神很多时候也是偏冷的,于是,造就了无声勾人的样子。
好学生长这种脸,啧,造孽。
她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朵花苞,落在根茎旁,有几只野猫正在休息。
校园附近经常出现一些流浪猫狗,靠着学生们的救济,已经稀松平常。
所以,这儿的野猫习惯了,根本不怕人。
其中一只橘色猫,静静躺在最中间,因为肚子很大,所以最显眼。
林窈窕耐着性子,决定再等两分钟出去。
她把书包从单肩背成双肩的姿势。
相比被拒绝女生的失望抽泣,断断续续,她瞧着橘猫,此刻的脑袋,在想这只猫是生病,还是怀孕要做妈妈了。
生病,也许就临近生命的终点。
怀孕,意味将诞生新的生命,是个起点。
她情愿往后者好的方面想,努力让世界保持乐观。
真好,小猫咪就算是野猫,也还是有猫妈妈陪伴的。
林窈窕笑了下,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羡慕,还是落寞,她望向天空。
小时候,她以为妈妈死了会变成星星。
在她需要寄托的年纪,奶奶总是习惯揭晓真理,告诉她,没了就是没了,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靳孟岩。
傍晚的阳光被蜀葵隔开,无法落在巷子里,林窈窕置身于阴影里,笑容和美好戛然而止,对于靳孟岩,她没办法原谅。
晚高峰,交通塞得厉害,公交车开一段停一段地前行着。
林窈窕站在距离后门不远的位置,从车窗往外望去,不远处的青松石板路口进入眼帘,她就知道要下车了。
车门开,林窈窕在一个拎着超市购物袋的老人身后,跟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