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从来不会说她哪错了,小事她也不介怀,但是她要错到根本上了,她就不会说话,也不会说无碍。
意思就是不应该,错了。
宣姜氏先是看不懂,后来经福娘虞娘她们点拔,才开始去懂,现在不用人提醒了,她也能看明白了。
谁要是有这么个媳妇,也是觉得辛苦,有点脾气的婆母,也容不下这样的媳妇,偏偏宣姜氏是个对谁都有几分柔顺的,这下见儿媳妇也觉得她不对,不应该这么说,竟道:“那我下次不这样说了。”
婆母很快又认了错,许双婉又笑了笑,心里更是决意要跟姜家的舅母们交好了。
婆母这个性子,还是放在自家人眼前吧,要来往,就跟舅母们来往吧。
婆母今日能在她眼前如此,来日来个挑拔是非的,她也会去信那些话,侯府现在看着是好了,但不一定受得了婆母依性行事的后果。
婆母可以不管不顾,再如何,她也是长公子的亲生母亲,在她手上出了事,哪怕天塌了长公子也得去顶。
但她这个当媳妇的,不能。
她犯了错,那就是错了,不会有人去替她消除。
她只能靠自己,能靠的也仅有自己。
这天经过许双婉早间的提醒,宣仲安终于是在天还亮着时回了家,与家人一道用晚膳了,只是比父亲宣宏道还是晚回来了一些,下人们在门边等了又等,盼到他回来,马上撒腿去报少夫人。
这边听到他回来,听轩堂这边更热闹了,宣姜氏也知道讨好人了,跟姜大夫人道:“是知道两位舅母来了,仲安才赶回来用膳,公堂里的公务太多了,他好一阵子都没有白天回来过。”
姜大夫人点点头,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一家人,哪用这么特地,公事要紧。他身兼两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宣姜氏见她有了个好脸,她也高兴了。
宣宏道也是这白日没怎么见过长子了,见到长子身穿官服进门,那大气威严的样子压得他舅母她们都讶异了,他那眼神当真是再骄傲不过。
“大舅母,二舅母……”
姜大夫人见他身着官服过来行礼,连忙起身来扶他,“不用多礼了,快去换常服罢。”
“是。”宣仲安微微一笑。
许双婉已经在门边等着他,等他过来,见他要扶她,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小夫妻俩去旁屋去换衣裳去了,姜大夫人才知道之前听外甥媳妇让下人把常服拿过来,去门边候着等人回来报是为何了,这下人回来,水打好了,就等稍一洗漱人就过来了,也不耽误时辰。
她年纪小小,身上有着身子还想着这些事,有这份细心,这家也当得是不错了。
姜大夫人因此也难免对她又多看顺眼了两分,这外甥媳妇,为人处事,到底没有随了那许家人。
姜大夫人想着外甥媳妇之事,姜二夫人就没想那么多了,这厢跟小姑子叹道:“没想仲安着官服竟这等威风!”
她真真是没想到,平时斯文俊逸的外甥穿上官袍的样子,霸气凛然得让人心身敬畏。
她是感叹,宣姜氏却干笑了两声。
她不敢说,第一次看见儿子穿官袍的样子,半天都不太敢说话,明知是她的儿子,她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心害怕。
这厢旁屋,这房间本来是以前洵林安寝的地方,现在也还是洵林的,就是时不时要被他嫂子拿来给他兄长用一下。
许双婉让采荷给他换常服时,眼睛看到了他换下的官服的一角似有紫黑的斑驳,正要说话,却见他朝她摇头,“不要过去了,让下人拿去浆洗就是。”
宣仲安今天在刑部当值,杀了人,脚上沾了血,是换了鞋回来的,他回来得匆忙,鞋是自己换的,没用长随动手,换时嘴里也在吩咐事情,也没怎么注意看脚上,没想官服上也沾上了。
见她点点头,眼睛还往他脚上瞥,宣仲安也是笑了,挥退要系腰带的丫鬟,自己系了起来,问他,“看什么呢?”
许双婉讪讪地抬起了头来。
“看看,是干净的吧?”宣仲安系好了腰带,走到她面前,也低了头。
是干净的,而且不是早上的那一双了,许双婉在心里默默道。
“要不要看看手?”宣仲安伸出手,笑着看她。
这就是他有点在恐吓她了……
许双婉看了他一眼,当真往他手上看了一眼,还道:“干净的。”
又闻了闻,“也不臭,不过还是洗洗罢,外面忙乎一天了。”
“好。”宣仲安笑看着她没动,等下人怯弱地说长公子水好了他才回了下头,不过走前他低头在她脖子上深深地闻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香的。”
许双婉生怕他又学登徒子唐突人,双手赶紧放在了大肚子上。
宣仲安哈哈大笑着往水盆去了。
许双婉也是被他笑得嘴边含了笑,坐在一边,看着他打理。
这厢膳厅那边,依稀能听得见一点这边的笑声,姜二夫人耳尖听到,跟姜大夫人笑道:“这小两口子,感情也是真好。”
宣姜氏又凑过头来,喜滋滋地道:“这个,仲安像了我们侯爷,疼媳妇得很,我家侯爷对我也也一直……”
宣宏道在一旁喝茶,听了自家夫人这毫无修饰直白的话,嘴里的茶险些都喷出来,这下猛咳不止,打断了夫人嘴里的话。
这时,洵林又从夫子的毒手里逃脱了回来,见此,以为父亲出了事,大叫道:“爹,你怎么了?”
他扑了上去,险些把他爹扑得断气。
这一下,一屋子乱成了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