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很多女人甚至会天真地以为,所有男人一出生就是有肌肉、无体毛的。她们根本不知道,男人为了保持美丽,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陈昭眉的手指滑过白瑰背脊那条如同刻出来的脊柱沟,并顺着它缓缓往下——这个动作轻而不薄,好像理当如是。
任何天真烂漫的深闺千金都不会怀疑同性侍从作出这个行为的动机。
但暧昧,却能在此间蔓延。
白瑰缓缓回头,轻声说:“阿眉。”
陈昭眉抬头,迎视白瑰那张近看美丽得震撼人心的脸庞。
白瑰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语气隐含警告之意。
——这个教养森严的高贵千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下流东西?
陈昭眉震了一瞬。
但一瞬之后,陈昭眉便眨了眨那双含情目,问:“请问公子,我在干什么呢?”
白瑰似乎也没想到陈昭眉会这样反问自己。
陈昭眉自然是胆大包天的,除了因为他是个地球人,本来就不守男德、肆意妄为之外,还因为他觉得自己已摸透了白瑰的性子。
陈昭眉料想得到白瑰的反应,不外乎就是羞、恼或又羞又恼。这时候,陈昭眉可以假装自己没有暧昧之意,只是不小心摸到了白瑰,自己也是很害羞很守男德的,想必就能糊弄过去了。
谁想到,白瑰的反应却在陈昭眉的预计之外!
第2章 不是春梦
白瑰没有恼,也没有理,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退下。”
陈昭眉没料到白瑰是这样回应,但却也没有纠结,点了点头,便依然转身走出了浴室,全然没想到仆从退下是不能转身的。
看着陈昭眉破绽百出的礼仪行为,白瑰再次选择不批评指正,只自顾自地走入浴池之中。
陈昭眉跑出去之后,便在沙发上坐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他或许犯了所有地球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自以为是。
也许,他误判了白瑰的性格。
过了不久,洗浴过后的白瑰冒着温暖的水汽走出来,头发半带濡湿,神情有几分懵懂与脆弱地看着陈昭眉:“我不知道吹发器在哪里。”
“那玩意儿叫吹风机。”陈昭眉没好气地答道,随后又立即意识到自己语气不恭敬,便亡羊补牢地添上一句,“我的公子。”
陈昭眉趿着拖鞋站起来,带着白瑰公子回到干湿分离的浴室里,使他在藤椅上坐下,拿出吹风机给白瑰吹干那一头乌黑的秀发。
陈昭眉心里却仍想到:白瑰刚说知道他在干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瑰刚刚冷冰冰地叫他退下,现在又像无事人一样,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白瑰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腰背挺得肃直,好像尺子画出来的。
他仪态端庄得将近失去人性,却更能使他精致的皮囊增添几分神圣。
陈昭眉从来学不来这些,学着礼仪都只有东施效颦之效,做起事来也粗手粗脚,唯独在贴身照顾白瑰的时候还算精细。比如给白瑰吹头发的时候,动作还是相当轻柔的,替白瑰更衣的时候,也很妥帖。
倒不是陈昭眉在这方面比较擅长,只是白瑰的头发丝绸似的,好像手指多点茧子就能擦破,白瑰的皮肤豆腐似的,好像用点气力就会捏碎。因此陈昭眉服侍的时候便不自觉地放轻力度,颇有几分猛虎嗅蔷薇的难得细心。
白瑰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温室里培养的花,柔弱无害,连刺儿都被细细剪取,只剩一节柔软瘦削的杆儿配着那倾城花容,摇曳生姿。
陈昭眉拨动白瑰头发的时候,能闻到几丝幽香。
不过,陈昭眉可不像是那些被色相迷惑的女人一样以为美男就会有体香。白瑰这些气味,不过是长期使用各种保养品给腌入味了。
她们肯定想不到,在地球上,很多男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快的酸臭味。
其实吧,没有人是天生香的,也没有人是天生臭的。
白瑰把双腿放床上,抬头看他一眼,说:“从今你安分些。”
陈昭眉脸露不解:“我怎么不安分了?”
白瑰轻呻一声,答:“你自己知道。”
陈昭眉笑着追问:“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仆人愚钝,真的听不懂。如果我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好好指点!”
白瑰倒是笑了一声。
白瑰很少笑。
陈昭眉见他笑,心一跳,只说,他确实应该少笑些。
他的笑,太好看,好像云朵里跳出太阳,让人眼睛都要闪上一闪。
白瑰说:“你好像从来没有正确地退下过。”
陈昭眉怔了一怔:“什么?”
“仆人不可以背对着主子退下。”白瑰和颜悦色地指出这一点。
陈昭眉有些尴尬地看着白瑰:“这……”
“你确实是从男仆学院毕业的吗?”白瑰问。
陈昭眉咳了咳,瞅着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含糊,便索性承认了:“不是……”说完一句实话,他便又开始扯谎:“我……我确实是没处可去了。如您所见,我是一个草民,没有知识,也没有教养,什么都不懂……想找正经工作谋生也很难,确实是……是迫于无奈,才伪造简历……”
“嗯,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白瑰确实理解,一些贫民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花钱去读男仆学院了。也有很多人冒充男仆学院毕业生去富贵人家打工。这都是常有的事。
白瑰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呢?”
他说“勾引”二字,毫无羞耻之意,仿佛在说吃饭喝茶,毫无感情波动。倒不像某些未出阁的名门闺秀,连说这样的话都要脸红的。
陈昭眉故作无知地眨眼:“公子在说什么?我们都是男人,如何勾引?”
白瑰答道:“你别当我什么都不懂。”
这话倒把陈昭眉逗笑了,也叫陈昭眉颇感意外。白瑰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见的人也少,怎么能知道同性的事呢?
陈昭眉忍不住满脸稀奇地问道:“那您是怎么懂得的?”
白瑰竟然老实回答:“我只是不出门,又不是不读书、不上网。”
陈昭眉只觉好笑:“那公子真是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
白瑰知道陈昭眉揶揄自己,却也不羞不恼,只是看着他。
陈昭眉倾身贴近白瑰。
陈昭眉其实并不精于此道,诱惑的姿态稍显矫揉做作,但偏偏很好看。
他作出的美,却比他自认的美,更胜十分。
“公子。”陈昭眉身体微倾,眼神里揉杂着一种粗野却美丽的人才有的风情。就像是在粗糙石头缝里绽出一朵野牡丹,肆无忌惮热烈庸俗美丽。此种天然,却对精致的人颇具吸引之力。
白瑰看着陈昭眉的眼神里,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温度——不再像是从前那种看一块石头似的冷漠。
陈昭眉自以为得胜在望,却听得白瑰冰冷的嘴唇吐出一句:“退下。”
陈昭眉正想说“偏不”,非要欺上去,却忽感手脚麻痹,一时不得动弹,连呼吸都几乎要暂停。
他睁大眼,迎上白瑰看自己的眼神——往下望着,如同神像俯瞰羔羊。
陈昭眉双手双脚仿佛被扯住,处处关节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一股奇怪的力量将陈昭眉往后牵拉。陈昭眉僵硬且不由自主地身体倒退,一步一步,往后走到门边,手往后拉了拉门把,将门旋开,脚又往后踏一步,踏出卧室。
方听得白瑰空灵似的一句话传来:“这才是合乎礼仪的‘退下’。”
说罢,卧室的门便无风自动地在陈昭眉面前关上。
随着门“嘭”的一声合上,牵住陈昭眉四肢的无形绳索也仿佛应声而断。陈昭眉脱力地倒在地上,不自觉已冒出一头的冷汗。
——是巫术。
陈昭眉的心在腔子里急促地跳动,出于惊愕。
他早就听闻,白瑰懂巫术,不输给任何女人。
可他其实不太当一回事。
因为,他已见过太多巫术师。
他认识一个很爱装酷的女孩,就爱显摆自己的火系巫术,说三五个字,然后点燃手中的烟,仅作耍帅之用。
陈昭眉也见识过真正杀过人的女巫,她的手指里伸出灰绿色的毒藤。当她握住一个人的咽喉使,便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到底是让这个人被勒住全身窒息而死还是中毒七窍流血而死……
可是……
他从未见过像白瑰这样的。
轻盈,优雅,简洁,但迫力比他见过任何一个刀口舔血的巫师都强。
而且,陈昭眉也没想到,白瑰是真言师。
所谓真言,就是会成真的言语。他不需要记忆任何诘屈聱牙的咒语,也不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吟唱,他只需要淡淡说一句话,就能使人身不由己地服从。
当然,越复杂的真言需要越高深的力量。如果妄图使用超越自己能力的真言,还很可能反噬自身。
即使是女人,也很少能够掌握这门高深古老的巫术的。
更别提先天不足的男人了。
白瑰……
大约真的是一个罕见的男天才。
陈昭眉很快就从讶异里缓过来。
他一边自省,一边笑道:他早该知道的。
如果一个男人能被称为“不输给任何女人”,那可不好惹。
就像在地球上,如果一个女人被说“不比男人差”,就是牛逼坏了的意思。
【今夜没见月光。冰一般的月轮挂在棉一样的云后,如同在室男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包裹在象征贞洁的白袍之中。
那件袍子,从上而下都是雪白,不可以有一丝污点。高高立领,遮得住男人特有的喉结,两袖修长,盖住男人骨节分明的十指,衣摆曳地,训示男人该规行矩步。如此圣衣,便穿在白瑰身上。
白瑰着这男德白袍,正襟危坐在床榻上,眼睛微闭。
却见陈昭眉捧着一盏红酒,往床边来:“公子,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