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到底,能有机会再下水,时夏还是开心的。他喜欢潜水,也喜欢与游鱼共舞,光是想象一下那种感觉,就能消除一整周工作的疲惫。
他终于也可以放下那些关于牧冰的乱七八糟,好好清空一下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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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员工区域,时夏就看见小柳在不远处拼命冲他挥手。
“夏夏,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你终于来了。”小柳怯生生地说,“我都换好一件没扣子的衣服了,想着万一你要是不过来,至少鲨鱼能吃得舒服点……”
“好了好了。”时夏头疼地打断她,“馆里这几年变化还挺大……更衣室在哪里?到时候从哪里下水?”
“对,老板重新装修了,格局改了好多。”小柳从身后的椅子上拿起了一包衣服丢到时夏的怀里,然后是护目镜、然后是假发和饰品,“更衣室在你身后,从另一个门走出去就是入水的地方,你从二楼下去,表演场地在一楼。”
时夏被小柳丢过来的一堆东西压得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有点懵,“那我……是先过去还是怎么着?”
“你要是怕不熟悉,可以先在二楼游上一圈,一楼看不见。”小柳双手合十,表情十分认真,“拜托了,再生父母,今天就靠你了。”
“行吧。”时夏叹了口气,“只要你不怕我关键时刻掉链子就行。”
小柳探头过来端详了一下时夏,十分肯定地摇摇头,“你不会的。你以前那个样子都能游得那么好,现在就更没问题了。”
时夏有点想笑,“我以前什么样子?”
小柳想了想,“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时夏:……
哪有那么夸张?!
“但你现在跟那时候比,真的要好太多了。”小柳比划了一下,“高了,帅了,而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放松了好多,就好像……”
小柳想了一会才说,“就好像一艘飘了很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锚点一样。”
时夏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叫小柳的妹子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说的话像云一样飘来飘去,而且根本没什么道理。
他现在忙得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工作,周一还要去公司处理数不完的设计稿,怎么可能比大学的时候更放松?
还有小船?锚点?
他或许真的是一艘随风漂泊的小船,但他已经漂流了二十几年,今后恐怕也会一直漂流下去。
所谓的“锚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今后也不可能存在。
“那我就先……”时夏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
“好的,好的!”小柳拔高了音量,坚定地说,“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下水前时夏就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馆里给准备的衣服还算合身,还有假发和配饰,搞的相当齐全。
他把服装先扔到一边,只穿了一条泳裤,戴好护目镜走到了水池边。
这个池子是海洋馆里最大的一个池,从二楼一直延伸到一楼大厅,曲面环形的玻璃能让游客将游鱼风景尽收眼底。
天花板上冷色的顶灯将水面映得波光粼粼,几条颜色鲜艳的热带鱼惬意地穿过光斑,时夏站在池边深呼吸了一下,纵身扎进池水中。
有几条小鱼被突然的外来者惊得快速游走了,大部分大鱼则对人类的闯入早就习以为常,依旧不疾不徐地摆着尾巴。
时夏在水中睁开双眼,光影在水波的折射下影影绰绰地晃动,游鱼在他身边摇曳,只要轻轻伸手,他就能碰触到它们的鳞片。
当他进入水的这一刹那,一切好像都化作了水。
光影、呼吸和星辰都变成了水,像置身于最原初的子宫,被稳定而安全地包裹着。
……
“你不觉得,你很像水生生物吗?”牧冰说。
“啊?”时夏放下矿泉水,满脸莫名其妙。
那时候他们还坐在篮球场上,夏季的太阳热得能把人晒化,但依旧阻挡不了年轻男生们的运动热情,一箱矿泉水扔在篮球架下,打到一半就已经没剩几瓶了。
牧冰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也从箱子里抽了一瓶水拧开,抬起头喝水时喉结随着动作上下起伏。
时夏想了一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渴疯了吧?”
“只是觉得很适合你。”牧冰站起来,从地上捡起篮球,“水很干净,也很纯粹,不会要求你合群,也不会要求你成熟老练。只要够纯粹,就能跟它融为一体。”
牧冰说完,把篮球抛给了时夏,时夏后退两步接住,抬手投篮。
篮球擦着篮筐的边掉了下去,牧冰捡起球再度抛给他,这次球进了。
时夏这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瞪向牧冰,“等会,你是不是说我幼稚呢?”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牧冰勾起唇角。
“你他妈――”时夏把篮球朝牧冰的方向丢去,后者则轻松地接住了。
牧冰的个子很高,身材比例修长,三步上篮一跃而起的时候,时夏甚至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沾着汗水的刘海被风扬起,就连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霜一样的面孔,都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冷漠却张扬的少年。
时夏忽然想到什么,提高了点声音,“牧冰,那你呢?”
“什么?”牧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