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
万千泉稳重的步伐终于现出几分踉跄。
他伸手撑在前面的货架,以稳住身形。
视线不经意地瞥见那还来不及补货,空空如也的货架,眼底一片猩红。
超市的入口处,这样显眼的位置,这货架上原本摆放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这空荡荡的货架,与他这么多年的殷勤守护是何其相似――哪怕费尽心思的往里头倾注所有,到头来,也不过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一次竹篮打水。
对面街角。
苏妍颇为意外地看着手里只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的万千泉。
“这种小事,万总怎么不让司机去就好?”
苏妍看着仰面喝水的万千泉,不赞同地拧了拧眉心。
如果只是想要买两瓶水,何须自己亲自去?
尤其是,在方才的酒局上,千泉喝了不少的酒。
为什么不让司机去?
因为方才红灯时,他便看见了她。
即便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知道了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还是想要以这样的偶遇,近距离地看她一眼。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会打扰到她,也最不会困扰到她的方式。
谁能想到,一个杀伐决断的黑道大哥,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女人,委曲求全至此呢?
万千泉大口的喝水,任由水渍恣意地滑落他的喉结,顺着滑入他的衣领,黑色衬衫下,是紧致刚硬的线条。
这具身体有多么充满力量,她比谁都清楚!
苏妍舌尖舔了舔唇瓣。
她吩咐司机开车,同时伸上车子的挡板。
贴着水钻的指尖,如水蛇般抚摸上那具结实的胸膛,就在她俯身欲要吻去他身上的水滴时,一只手,生生地阻碍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的唇,堪堪吻上她的手背。
“苏妍,我以为,在阳市时,我已把话说得足够清楚。”
头顶上方,响起男人平板波无的清冷声线。
“万总,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不求名分,我只求,不求长久,我只求能够留在你的身边,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么?”
苏妍睫毛轻颤,一双温柔的眸子映着盈盈水光,说得情真意切。
不要名分,不求长久,只求相伴,这样的请求,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
何况,他们也曾水乳交融过。
苏妍不相信,这男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即便,我心有所属,即便,我永远不可能有爱上你的一天?”
她的下巴被挑起,男人俊逸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薄唇微启,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进她的血肉。
苏妍脸倏地一白。
她听见他用最冷情的语调,宣布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何其,讽刺?!
“是,是谁?”
苏妍指尖颤抖,长长的指甲扣进肉里。
“万总爱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154】我和万千泉同时掉河里了,你救谁
嫉妒像是急欲冲破樊笼的妖兽,苏妍的身体经历着抽筋拔骨的疼痛。
她不再是20出头的小年轻。
她结过婚,戒过毒,堕过胎,她爱过一个男人,为那个男人争风吃醋,但是他还是在她怀有她的孩子的时候,得知她有吸毒史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是万千泉,是万千泉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将她从那看不见希望的黑暗当中拉了出来。
她爱他,比当年那个从苏浅暖手中夺过来的郑淮然还要深爱许多。
只要万千泉一句话,她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不顾一切。
在一次颁奖礼的晚宴结束后,她敲响他的房门,他当时可能喝醉了,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总之,他那一晚接受了她,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顺理成章。
她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每次完事后必然冲澡,从不在她那里留宿。
在物质上给予她最大的满足,情感上却吝啬给予一丝一毫的回应。
她听说过关于他的很多传言,卑微的出身,刀尖上拼来的权势,成功洗白的身家,他身上的每一个标签,都充满了传奇的意味。
他和她认识的这个圈子里所有的人都不同。
彬彬有礼,同那些女星保持安全的距离。
像万千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大概他身上分泌爱情的多巴胺早就干涸了,这个男人只怕血液都会冷的,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这实在不足为奇。
可是现在,他亲口告诉她,他心有所属!
苏妍问出口的时候,就猜到了,万千泉多半是不会告诉她答案的。
他和她说白了不过是维持一段时间的炮友,现在,她连炮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就只是为他公司赚钱的工具而已,他怎么可能会跟她分享内心最隐晦的那个秘密。
“苏妍,你越界了。”
果然。
苏妍看着万千泉慢慢地阖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倚靠进柔软的椅背,整个人呈现放松,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掌心早已被她尖长的指甲扣得血肉模糊。
苏妍的看着外面飞掠而过的街景。
她在努力回忆。
他们刚从一场饭局里出来,她借口助理请假,车子送修,得体而又足够客气地询问万总,能否让他的司机送他一程。
万千泉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
她看得出来,他饭局上喝得有点多,所以上了车之后可能胃有点难受。
唇线苍白,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小腹上。
她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几句,在他简短或者索性的沉默后,终于也学会了不再自讨没趣。
红灯,车子停在马路上。
他毫无预兆地提出要先行下车,步伐有些急促地进了马路对面的超市。
带着些急切,回来,却只是买了一瓶水。
万千泉的手里,还捏着那瓶矿泉水。
苏妍盯着那瓶还剩下一半的透明液体,嫉妒的妖兽终于冲破了牢笼。
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女人是谁!。
……
陶然小区。
苏浅暖将五菜一汤摆上桌时,边城和苏迟父子两人已经在餐椅上做好。
他们用行动充分地演绎何为“嗷嗷待哺。”
几天前,还主动承担厨房掌勺的四少,选择性失忆。
他又恢复了往日大少爷的习性――十指不沾阳春水。
吃完饭,就带着迟迟溜号了,两个人摆弄这他们那艘乐高“加勒比海盗船”,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有往厨房飘过一个。
之前的殷勤和勤快好像是苏浅暖一厢情愿的错觉,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忙着烧菜,忙着摆盘,忙着收拾厨房。
苏浅暖洗着碗,纠结地想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到后就不懂得珍惜了?
此时此刻,边城全然不知苏浅暖纠结的小心理。
他在千方百计地想着如何全方位拉拢自己的“小同盟”,想着该如何公巩固一下“老子”的地位,好杜绝类似超市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边城的儿子,怎么可以叫别的男人“小爸爸”呢,哪怕前面加了个小字,也不行!
“小鬼,我们谈谈。”
实在是没有对付小鬼的经验,边城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迟迟是个聪慧的孩子。
西方开放式的教育使得他小小年纪,极为独立又有有自己的主见。
“好啊,爸爸想要谈什么?”
当边城提出谈谈,迟迟就把手中的乐高积木搭在它应该去往的位置,在地垫上盘腿坐了下来,眼神透亮,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谈话的派头。
基于自己高儿子很多,边城也在地垫上坐了下来。
“谈谈你那,小爸爸。”
边城着重强调“小爸爸”这三个字,很是带了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
也是,任凭是谁,女人跟孩子被别的男人“照顾”了六年,自己的孩子还管他亲昵地叫小爸爸,边城觉得,自己没有一枪把万千泉给绷了,已经算是仁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