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那房间里住的人是泽临?
在中午瞧见那场景时,徐苓君惊得变了脸色,任由哪个母亲发现自己女儿与外人同居,都不可能维持镇定和淡然。
良久后,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
顾母沉思片刻,拿出手机。
不是给顾亦徐打电话。
而是查看这间房子的监控。
为了安全起见,装修时房屋的每个角落都装上了监视器。她没有过多窥探孩子隐私的癖好,但过往的经历让徐苓君不得不提防起见,亦徐执意一人在外独居,安保措施一定到做到全面。
然而,摄像内容空空如也。
监控器每七天实现自动覆盖,今天恰好是第一天。寻遍整间卧室,储放物品实在不多,似乎是才住了不久,能辨认身份的证件、物品更是一样都找不到。
徐苓君抱着满心忡忡,没有贸然打通电话过去,质问顾亦徐。她预计回家后与顾庆民商量一番,如何体面处理这件事。
此刻,徐苓君的表情颇耐人寻味。
若是顾泽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真是……
心口巨石骤然落下,顾母好气又好笑。
也是,照亦徐的性格,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和个陌生男人住一块?
想明白这遭,顾母心情一片舒展,接着问:“然后呢?”
秦月无奈极了,“他没钱吃饭,饿了两天肚子,最后只能找亦徐。他跟箐箐姐弟两人较劲,谁都不肯服输,后来打电话告诉我,说是住在亦徐那边,让我和他爸别担心,还叮嘱我这件事千万别让他姐知道,省得又被抓回去管着。”
顾泽临卡上一分钱动不了,酒店都没法住,儿子自小从没在物质上被苛待过,要什么家里就给什么,顾箐这个作姐姐的,不知怎么这般狠心,秦月真是又恼又无奈。
慈母多败子,女儿讲得那些道理,她未常不懂,但泽临受了一丁点儿委屈,她这做母亲的心里第一个受不了,担心得连着好几晚睡不着。
秦月不觉得自己哪儿错了,换作女儿出了什么意外,她同样不可能睡得踏实。
当得知自己儿子在亦徐家有个落脚歇处,秦月才算放下心来,之后背着顾箐给顾泽临塞了几十万零花钱,不敢多给,若是他花钱大手大脚,太铺张浪费,再被他姐逮着了,秦月也救不了他。
徐苓君倒想帮侄女说句话,但见秦月完全没有教子无方的自觉,还是收了声,免得多费口舌。
“好了,不说这些,省得提起你烦心。”徐苓君道。
阿姨恰好过来,问顾母晚上做什么菜。
秦月顺嘴提了句:“我拿的那十几条新鲜野生黄花鱼,个头足有七八斤重,刚从海里打捞空运过来的,都放哪了。”
“还在保鲜盒里。”阿姨说:“我见冰没化,就没拿出来。”
顾母奇道:“你还买了野生黄花鱼?”
“不是买的。”秦月笑了笑,“都是别人送的。大哥和亦徐他们不是喜欢水产么,我一个人又吃不完,索性全拿来了。”
顾母失笑,也不客套道谢,“行,那我包鱼肉饺子招待你。”
转而和阿姨说:“周姐,晚上吃得轻淡点。把泡发好的海参、鲍鱼、瑶柱那些拿出来煮粥,鱼肉剔骨剁馅,和好面团,你不用动调料,我自己来包。”
秦月闻言打趣:“那好啊,大嫂难得下厨一回,我有口福了。”
顾母亲手下厨,秦月和阿姨到厨房帮忙打下手,三人一派其乐融融。
顾亦徐回到家时,全然不知自己在钢丝线上走一遭,整副心思挂在程奕身上,进门时不忘提醒:“慢点,别被门槛绊倒了。”
终于,把人平安无事挪到沙发上,顾亦徐说:“你这两天不能用右脚走路,有什么要拿的记得叫我。”
“对了,要冰敷。”
她立即想起来,“我去给你拿冰袋。”
“嗯。”
“想喝水吗?”
“不。”
“饿不饿,我去给你洗水果。”
“不用。”
顾亦徐目光审视地上下扫视一遍,盯着他。
程奕一脸木然,“怎么了?”
顾亦徐疑神:“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能照顾好你,对不对。”
“我好像从没讲过,现在需要人照顾。”
他提醒:“是你一直在自说自话。”
其实路上顾亦徐根本没帮上多少,程奕适应了拄拐后,能自己单脚走,只是累了点。顾亦徐如临大敌的阵势,反而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是扭伤脚踝,不是残疾,能够自理。”
顾亦徐眼巴巴望着他,“难道你一点都不需要我吗?”
程奕沉思一下,“我要发个邮件。”
顾亦徐二话不说,起身去书房给他拿来笔记本电脑。
“……”
程奕忽然体验到某种新鲜感,“等会。”
“这儿没有充电口。”
房间里有,顾亦徐扶着他进了卧室,门轻轻一推便打开,顾亦徐未留心到这处异样,只当程奕没将门关严实。
他进来嫌闷,顾亦徐去开窗。
开窗后,高层对流风冷飕飕,不间断地刮进来,程奕感到冷,她又到衣柜挑了件外套。
程奕慢悠悠地穿上外衣,不由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人?
软和到像是没半点脾气,如同一杯温白开,纯净、予以恰好的温度,不会拒绝,怎么欺负都行,再过分的要求都行。
恼怒到了极点,也只会委屈地用通红的眼睛瞪过来,毫无威胁力不说,甚至想让人变本加厉的欺负,让那双水红眼眸更红更潮湿,落下泪来,都不算完。
――所以,程奕才总是忍不住的戏弄她,得寸进尺。
她越纵容,他越是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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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脚踝肿胀淤血,即使不碰,一阵阵胀痛感也足够叫人难以忍受。
顾亦徐敲门时,程奕正换衣服,上衣掀起脱到一半,忽然又放下。
“进来。”
两秒后,她推门而入,探进半个身子。
顾亦徐轻声问:“组会开完了吗?”
“刚结束。”
“那就好。”
她是在门外听见完全没声音,才敲门询问。
顾亦徐踱步走近,瞧见程奕只穿了件t恤运动裤,外套挂在椅背上,心底大致有个猜测。
“是不是要洗澡?”她问。
顿了下,飞快补上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洗。”
程奕以为他听岔了。
“什么?”
“我说,要不要我帮你洗。”
程奕不禁蹙眉,看向顾亦徐,怀疑他俩谁不正常。
顾亦徐只好解释:“浴室地板滑,你又站不稳,我进去给你搭把手呀。”
吃完晚饭后顾亦徐就想问来着,但那时程奕到点开会,便没问出口。她念着程奕下午打排球出了汗,以他那洁癖的性子,肯定忍受不了晚上不洗澡,顾亦徐可是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程奕默不作声,顾亦徐快先撑不住了,“你到底洗不洗啊……”
“你说照顾,原来就是这么照顾法的?”
程奕沉默一瞬,“你是准备把我照顾到阴沟里去。”
尽不干人事。
顾亦徐小声说:“你又不是船,翻不了。”
“我好心问你,真不用帮忙?摔倒了怎么办?”
“要不,我陪你进去――”
程奕推开她,拉开一定距离,“你冷静点。”
他憋了半天,都没找到用什么形容顾亦徐,最后说:“别这么……急色。”
顾亦徐闹了个大红脸。
谁?
程奕说她急色?
怎么这样形容她。
自己分明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好吧……虽然也没错,她初次见到程奕,正是被外表所吸引,哪怕眼下受了伤,面色微微泛白,展现出平日难以得见的脆弱美感,更叫人挪不开眼睛。
顾亦徐禁不住诱惑,低头敛色,鬼迷心窍地没反驳。
程奕见到她的反应,微微一愣。
须臾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