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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27节

  只不过如今的他年老且病,知道上上下下利益关系的错综复杂,再没有年轻时那样“不怕事”了。

  叶向高不会小瞧十六岁的朱由校,他知道只要皇帝继续“装傻”下去,自己就不可能扳倒阉党。

  所以他既不想得罪势力越来越大的魏忠贤集团,也不想忤逆东林众意,让自己身败名裂。

  可杨涟致仕造成的影响太大,满朝的东林官员都因为这件事愤愤难平。

  叶向高明白,身为内阁首辅的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不站出来说点什么,怕是也要被口诛笔伐了。

  第三十七章:这江山你们来坐!

  东林党人在奏疏中的话,句句是实,有理有据,有情有理,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还真以为那杨涟是什么真正忠君的无双国士。

  什么当初泰昌皇帝忽然驾崩,第一个冲进宫里高呼皇长子继位的是杨涟,第一个上疏请西李选侍移宫的,也是杨涟。

  这次不惧权阉,弹劾魏忠贤最为激烈的,还是杨涟。

  又说除杨涟《敬述梃击始末疏》外,还有刘宗周、高攀龙等许多人也曾上疏附和,若以此为功,自不该归杨涟一人。

  可如今皇上欲以此为罪,却也不该只罚杨涟一人。

  现如今移宫乱局刚过数月,皇上就要卸磨杀驴,使从龙功臣沦为哀叹江上之客,这又是何道理?

  望着半天没吭声的朱由校,前来递奏疏的首辅叶向高心中叫苦,知道如今这事儿已经麻烦了。

  搞不好,要成第二个国本之争。

  这份奏疏,看似是在为杨涟诉苦鸣冤,可朱由校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信任阉党,任人蒙蔽!

  没等朱由校做出答复,魏忠贤来了。

  魏忠贤刚刚接到消息,这个时候来,于忠是为了给朱由校解围,于私,则是要彻底断绝杨涟还朝之患。

  他进门时瞥了一眼叶向高,笑着道:“皇爷,这些天宫里下了雪,太液池冻得好,冰坚且滑。”

  “皇爷在暖阁待了半日,可不能过度劳累,还是要多出去转转,也正好去试试去年您亲自做的冰床咋样。”

  那冰床,自然是朱由校穿来之前本体做的。

  叶向高就跟没听见似的,连看都没看。

  朱由校心道这厮来的可真是时候,露出一副感兴趣却又为难的样子,说道:

  “阁老刚来上疏,非要请杨涟回来不可,这又如何是好?”

  魏忠贤闻言大吃一惊,好像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

  “那杨涟不是正月的时候才回去吗,奴婢手下的番子送他到家,回来时说他正和家里人一起吃吃喝喝,热热闹闹的。”

  说着,他转头去问叶向高。

  “皇上体察杨公劳苦功高,叫他回去和家人团聚,这样有什么不好?”

  魏忠贤毕竟还是市井无赖出身,根本没有番子陪杨涟到家这回事儿,可他却是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叶向高自然也知道,以杨涟那拼命三郎的性子,要是真让番子陪他回去,只怕他连老家也不回了。

  朱由校心底冷笑一声,淡淡说道:“这奏疏里说的倒不是他回家好不好,人家是在怪朕,不该准他告归故里。”

  “阁老没说话,奴婢就权当他老人家和我想的一样。”魏忠贤嗤笑一声,“依我说,回家是他自己上疏提出来的,又不是皇上您撵的他。”

  魏忠贤说到这,心生一计,忙又补充起来:

  “奴婢觉着,请他回来的这些怕都是些唯恐国家不乱之徒,皇上您准了辞呈,那是遂了杨涟的意愿,根本不是怪罪于他。”

  “这事儿怎么说,也怪不到皇上身上来呀!”

  听了这话,朱由校哈哈大笑,实在是被老魏这副无赖样子给逗笑了。

  伪君子还真斗不过真小人,古人诚不欺我!

  “言之有理,朕就是这么想的。”朱由校连连点头,抓起笔在奏疏上批复了一行小字。

  “朕知杨涟忠直,暂准病告,至于召还起复之事,切莫再提。”

  写完,朱由校将奏疏扔给叶向高,带上一批锦衣卫,兴冲冲地跟魏忠贤去西苑溜冰了。

  直等到朱由校身影离开视野,叶向高才松了口气。

  ......

  过了没几日,新任陕西道监察御史高弘图等人又上疏,请朱由校召回杨涟。

  魏忠贤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直接让番子前往陕西,以“唯恐朝廷不乱”为名,将他这几个人全拿进了东厂大狱。

  事实上,这些再次上疏的官员,是东林党人的试探。

  魏忠贤抓了人以后,朱由校充耳不闻,每天上午去南海子学习骑马,下午就和魏忠贤去西苑溜冰。

  这个态度一出来,其余的东林党人也就知道魏忠贤如今得宠的程度。

  他们逐渐停止奏请,准备以后再徐徐图之。

  高弘图等人被抓到东厂以后,魏忠贤屈打成招,又让崔呈秀等“阉党”官员上疏弹劾他们“背公植党”、“摇惑视听”。

  随后,魏忠贤利用自己在司礼监秉笔批红的权利,要将高弘图等四名东林官员革职为民,抄没全部家产。

  其他三人东林党都可以放弃,但是高弘图在士林中威望不低,东林党人听到这消息顿时急了。

  他们每天去叶府蹲着,就是想让当朝首辅叶向高施以援手。

  架不住这帮人的软磨硬泡,叶向高拽上次辅刘一燝,联名给朱由校上了一份奏疏。

  倒也没为高弘图辩解,奏疏中只说他为官多年,忠正有名,请求从轻处置。

  看见这些,朱由校的脸也黑了下来。

  这普天之下,只有你们东林党是忠正之士?

  “召叶向高进宫!”

  朱由校让王体乾去传谕,后者第一个去的不是叶府,却是先跑到司礼监给魏忠贤报信来了。

  魏忠贤闻言,冷哼一声,挥手道:“速去叶府传谕吧,我知道了。”

  王体乾有些纳闷,问道:“干爹不先去西暖阁找皇爷?”

  “他们要自讨没趣,我去干什么?”魏忠贤看了他一眼,冷哼道:“现在皇爷正在气头上,咱家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叶向高接到圣谕让自己入宫时,事先就已经猜到了,他叹了口气,随即跟随王体乾来到西暖阁。

  “阁老,你来告诉朕,崔呈秀、顾秉谦等人弹劾高弘图背公植党、摇惑视听,是不是冤枉了他们?”

  一只脚刚踏进乾清宫,朱由校便劈头盖脸问过来。

  叶向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先前批复联奏时皇帝已经摆明信任魏忠贤的态度,他们却还要不依不饶,让人上疏试探。

  试探了之后,引得阉党报复,又想费劲巴力的把人从东厂手里拉出来。

  煮熟的鸭子已经到嘴里了,不放你点血,魏忠贤和阉党怎么可能再松口?

  上次救王之心的后果是什么?是杨涟致仕!

  时隔不过几日,居然还要和皇上对着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啊!

  见叶向高没有回话,朱由校回到卧榻上,低着头在棋盘上摆棋子,淡淡说道:

  “朝中已经有人在说了,说朕信任权阉,这大明朝要在朕在位的时候,再出一个刘瑾、汪直!”

  “这话,朕要是让魏忠贤追究起来,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抄家灭门?”

  说着,朱由校冷笑一声,头也不抬的问道:“不然朕把这个皇位,交给他们来坐?”

  “啊?”

  话音未落,一颗白子掉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

  叶向高慌忙跪在地上,连道皇上息怒。

  朱由校呵呵一笑,“不然这样吧,反正这大明朝也不是朕做主,阁老您就委屈委屈,再办一次三法司会审。”

  “这回让您做主审官,审问出什么结果来,那就是什么结果,朕绝不会过问,如何?”

  叶向高的手在抖,这个时候,皇帝正在气头上,一句话不对,就要堕入万丈深渊!

  魏忠贤倒是聪明,干脆来都不来了。

  “怎么了?”朱由校冷笑几声,“阁老还觉得哪儿不满意,跟朕提,只要朕有的,就算这大明江山给了你们东林党,又有何妨!?”

  “说话!”蓦地,朱由校大喝一声,拍案而起,无数棋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你们稍微给朕一点面子,和魏忠贤那个‘权阉’学学,行不行!?”

  叶向高心里把那帮喜欢没事找事的后生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大汗淋漓地道:

  “臣、臣觉得此事不必进行会审,还是让刑部、大理寺和东厂共同审理为好。”

  听这话,朱由校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罢免一个高弘图的事儿,居然还是要审。

  上次东林书院案到现在都没个结果,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又要审到什么时候。

  直到最后,这个老家伙还在打着两面讨好的主意,这样的首辅,要来何用?

  想到这里,朱由校坐回去,一只手拄着头,面无表情地道:“大明的事儿,你们做主,朕乏了。”

  叶向高心下一沉,颤颤巍巍地回了家。

  第三十八章:叶向高请辞

  内阁首辅叶向高这几日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无论经筵日讲,还是在家里闲待着,都觉得心中慌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一日,叶向高正在和夫人徐氏及十几个子女吃晚饭,丫鬟端上一盘酸溜兔丝,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

  几个小孩子都吃的很高兴,徐氏为他夹了菜,诧异问道:“老爷,最近几日你魂不守舍的,究竟是怎么了?”

  闻言,叶向高将筷子放下,引得周围的男男女女也都是侧目过来,只听他长叹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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