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下过一场雨,天愈发凉了。外头灯火阑珊,车流如织,每个人都安生着,与这个世界或粗暴或温柔地周旋。
小六的车开了五分钟,堵了二十分钟。他急得骂了几句脏话,高进却在副驾驶上和和气气不言不语。搁以前,高进非得跳下车去指挥交通,不听话的还得被他呛上几句。
“进哥,要不就找个女朋友吧,也该有个人照顾你了。”小六提议。
“最近还真想养一个。”
小六以为自己没说明白,“我说的是女朋友不是宠物。”
“我说的也是女朋友。”
小六愈发觉得他进哥的思维有意思了。两人正聊着,前头的车动了。小六赶紧跟上,不想旁边儿来个插队的,差点儿跟他怼上。
小六还没等发火儿,对方反倒摇下车窗竖了个中指。
“妈的,你他妈会不会开车?我――”小六解开安全带,没等开门,就被高进摁住。
高进摇摇头。
“这样儿的还留着他,就是欠揍!”
高进还是摁着他,“让他走。”
说话时,那辆车后门开了,下来一个戴金链子膀大腰圆的壮汉。
那人过来敲敲车窗,小六将车窗全部降下。要不是高进拦着,他已经两根手指戳了他的小眼睛。
壮汉低头往里看看,见到高进,神色有变。小六左右看看,壮汉表情挺怪的,高进不动声色,跟对方点点头。
壮汉也点点头,说:“对不住,我哥们儿冲动了些,家里老人住院,等着着急,抢了一步。”
壮汉掏出一盒烟放进来,“对不住。”
小刘有点懵,这人专门来道歉的?
再看高进,还是那个样子,“没事,出门在外,互相理解。”
壮汉回去了,那车没在挤他们,给他们让了路先走。
“认识的?”小六问。
“不认识。”
“靠,倒挺会看人,也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这晚,小六一直送高进到家门口。
“进哥,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别恶心我,该干吗干吗去,走走走!”
“哎,进哥!”
高进不与他多说,直接把人关在门外。
小六只好在门口嘱咐,“一日三餐有人来送,换药的时候马立会来找你,那进哥我走了。”
夜深了,家家户户都在梦里。只有虫鸣声还没停。
高进有些困倦,和衣在沙发上便睡了。
不知睡到几时,高进被灯光晃了一下。睁眼一看,是对面那间屋子亮了灯。那个姑娘又在喝水,依旧睡眼惺忪。一个多月没见,她好像瘦了些。
常年睡不好的他,很想知道这种觉不够睡,半夜起床之后还能很快入睡是什么感觉。
高进是被楼下卖早餐的吆喝声喊醒的,每天都这个点儿进来卖,比闹钟还准。高进从沙发上坐起来,稍稍换个动作,肩膀就撕裂般的疼起来。
昨天进门没开灯,这会儿他才发现门口有几张人民币外加一张纸条。
*
周六,陈缘放假在家,洗衣服打扫房间,忙出了一身汗。有人敲门的时候她以为是夏青路过来蹭饭。开门的时候连问都没问。
哪想一开门,见到的是一张一个多月没见着的脸。他面色苍白,带着倦容,右手撑着门框,左手插着兜。
“嗨。”
“高进?”
“不认识我了?”
“你回来了?”
“嗯。”
“那你,收到我的纸条和钱了吧?”
他从兜里掏出东西,表示收到了。然后就拍在她的鞋柜上,“放你这儿存着,等我没钱的时候请我吃饭。”
“不行,还你的就是还你的。”
“我说放你这儿就放你这儿,别让我一遍遍往这送。”
他这人,恐怕没有太多周旋余地。算了,不要拉倒。
“你找我有事吗?”
“出于礼貌,你应该请我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