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么敢的？

　　怎么敢当着演唱会的十万人回应她的飞吻？

　　沈茹菁捂着脸，没说话, 任由邱晓诗在掐得她胳膊生疼, 比她本jsg人还激动兴奋。

　　唯有她自己知道, 浑身上下都好像被一股暖流贯穿流过。

　　那些平凡生活中的琐碎不快，这些天的微弱的郁气和不虞, 都仿佛被暖流冲走了。

　　只余温热的触动。

　　舞台上一个简单动作却引起全场疯狂的人, 撑着地站了起来。

　　“我想我知道这位观众想听什么了。”清冷低醇的嗓音响彻在体育馆的每个角落。

　　宋洵走到舞台一侧的钢琴旁边, 将麦克风架好。

　　沈茹菁仰着头，看着巨大屏幕上清晰利落的侧脸。

　　每一处的弧度和线条都精致、清矜、雅致。

　　她曾在心里偷偷描绘过无数遍他的侧脸线条, 却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都眷恋那抹温柔的弧度。

　　第一个钢琴音落下。

　　很轻，却又很重，如同叩响沈茹菁的尘封的心门。

　　沈茹菁听出了是哪首歌。

　　这首歌她十七岁时曾经循环了无数遍，在无数个伏案学习的生冷夜晚，曾伴着她走过一夜又一夜。

　　她也曾因为这首歌确定自己的心意。

　　现场的人潮短暂寂静之后，也逐渐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居然是这首歌！”

　　“洵哥好像真的很爱这首！！”

　　“但是是第一次在演唱会听到他唱这首诶！”

　　他眉眼散漫冷隽，微微垂首弹琴的姿态慵懒而又游刃有余，踩下的每个弱音都如温柔的海波蔓延开来。

　　“scotch on the rocks yea

　　tell me how you feel

　　……”

　　现场千万级的音响设备质感极好，分差不落地将每道声音的细节展现得极好。

　　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沈茹菁仰着头，不错眼地看着，不想错过每一个音节。

　　这首歌是他送给她的。

　　宽阔舞台上的四射灯光，渐隐渐明，移动升旋，如同呼吸的节奏，静默而又汹涌的起伏。

　　漫天黑暗里，闪烁着的荧光河流，奔流不息，红色的明灭光芒汇聚又分散，如同熠熠的星。

　　一种无声却又震撼的力量。

　　沈茹菁再度挥起手，跟着全场的节奏左右挥动着。

　　全身心沉浸在这场视听盛宴里。

　　“burn the fucking bridge baby tell me how it fell

　　sitting court side yea tell me how u fell

　　……”

　　最后一个余音落下，久久不散。

　　沈茹菁看着宋洵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似温柔的潮水，穿透千万人群，遥遥望向沈茹菁的方向。

　　沈茹菁挥舞着荧光棒的手忽而颤了颤。

　　眼前的画面忽而与十七岁那年的校庆重合。

　　――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回忆与现在交织，她恍然间有种自己回到了十七岁的错觉。

　　沈茹菁隔着人潮与他对视，像十七岁那年的夏夜一般。

　　与旁边的人一起喊出他的名字：

　　“宋洵。”

　　轻轻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那一刻，她忽而明白。

　　这辈子她不可能再像此刻，去喜欢另一个人了。

　　-

　　盛大的演唱会结束，绚烂的灯光回归至平淡的白光，照亮整个场馆。

　　地上满是散落的彩带和各类杂物，一地狼藉。

　　所有人一边退场，一边却忍不住眼睛望向舞台的方向。

　　恋恋不舍却又眷恋至极。

　　一场全身心投入的沉浸式演出结束，盛大之后的空落落是无法描述的。

　　如同心被蛀出一个洞，呼呼地漏着风。

　　“大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结伴而行。”舞台上的灯光也逐渐黯淡，唯有宋洵的声音清晰入耳。

　　粉丝们大声回应：“好的！！知道了！！”

　　“洵哥回去也好好休息！！”

　　“今晚辛苦了！！！”

　　“谢谢你――！！”

　　“宋神你最棒了！！！”

　　沈茹菁和邱晓诗一起，跟着人潮一起退场。

　　体育馆地处郊外，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这个点打车并不好打，何况现场人数太多，基本打车软件都是千人排队起步。

　　不少人是开车来看的，或者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去乘地铁。

　　沈茹菁有先见之明，在附近1公里不到的地方给邱晓诗订了酒店。

　　她先送邱晓诗到附近的酒店，离开时邱晓诗拉住她的手，叮嘱她：“注意安全宝，等你和宋洵汇合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沈茹菁点点头，温声道：“知道啦。”

　　回来时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花店，沈茹菁脚步顿了顿，进去买了一束玫瑰花。

　　深夜。

　　沈茹菁靠在体育馆外的一处应援立牌旁，低头看手机。

　　在场馆里手机全程没有信号，此刻陡然有了信号，无数消息涌了进来。

　　何师的免打扰消息足足十几条，沈茹菁点开扫了一眼，全是语音条，每条长达60秒。

　　她这次连转成文字都懒得看。

　　工作室的微信群里也是艾特不断。

　　何师：@沈茹菁 ？为什么不接电话，看下消息。

　　何师：@沈茹菁 什么意思？

　　何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沈茹菁

　　何师：@沈茹菁 说话

　　陈芳：小沈好像请假了。

　　何师：我没同意，这算什么假，这是旷工。

　　陈芳：她前几天说过，好像是周六这天家里有很重要的事……

　　何师：她是妈妈病危了还是哪个家人死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她旷工？

　　沈茹菁目光落在病危和死了这两个字上。

　　太刺眼了。

　　她知道何师是个笑面虎，表面温和慈祥，实则很严厉。

　　这是她第一次看何师用这样的词。

　　从她进工作室起，她就一直兢兢业业地完成所有何师布置的工作，从未有任何怨言。

　　他让她做到七分，她就做到九分。因此，在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被何师叫去批评过的时候，唯有沈茹菁是例外。

　　这也是其他人怀疑沈茹菁是走后门的缘由之一。

　　群里没有别的人说话，其他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在工作室里，何师作为创始人和老板，一向是专断一言堂，说什么是什么。

　　其他人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唯有跟沈茹菁关系亲近的一个同事疯狂给她发消息：

　　【小沈！！何师在找你，你快去回他个消息】

　　【太恐怖了，工作群里质问三连，我看着都要窒息了。】

　　【今天有什么活吗？好像就你有一个单，虽然你年轻，但是他也不能每次薅羊毛就逮着你薅啊！】

　　【他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我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

　　【三个小时了，小沈你去干嘛了？你不会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