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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

  特别的人,总让人在意。

  林嘉禾眼中,郝知雨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她令人意外,让人忍不住关注。

  类似于想在平静无波的潭面窥见偶尔泛起的波澜。如果没有风的话,就人为制造一些因素吧?

  夏令营活动时,他们偶然组成同桌。位置是随意选择的,郝知雨来得早先落座。林嘉禾来得也早,不过他先去了趟印刷室,又和老同学聊了几句耽搁了时间,等他踏进班级时几乎已座无虚席。匆匆扫了一眼,他就近坐到郝知雨的身侧。

  不过这“就近”并不全然是随机凑巧。

  而是他刻意选择的。

  教室里人来人往,几个同学正在派发提前上交的暑假作业。但是新班级新同学,有些彼此并不认识,只好喊着名字问。

  “赫知雨同学坐……”

  没等那个同学说完,郝知雨就飞快“夺”走了自己的作业。第一天,姓氏就被人念错――令人尴尬。而林嘉禾恰好目睹一切。

  林嘉禾原是市二中初中部的学生,他的语文老师也将是提前班的语文老师之一,所以参与了学科联赛的评卷。评改结束后,凭着与老师一向很好的关系,林嘉禾帮忙收录语文学科优奖以及张贴优秀作文。刚才去印刷室取来的复印作文还有点温温的热度,第一张便是郝知雨的,作文名为“心远地自偏”。

  林嘉禾有私心地大略扫读了老师挑出的几篇考场作文,最喜欢郝知雨的那一篇。文字是略显青涩的优美,诗情画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心迹。最重要的是,令人动容的真情实感恰好与他共鸣。

  “宁静在于心远”

  他还不认识她,却因为文字想认识她,甚至从名字开始联想,好雨知时节的美好模样。

  于是他主动和她成为了同桌。

  在林嘉禾拉出椅子坐下的几秒钟里,他敏锐地察觉到新同桌愣怔了一下,她原本拿着纸巾擦拭着桌面的手停顿下来,背也无意间挺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他很吓人?林嘉禾怀疑了。

  “你好啊,我叫林嘉禾。”林嘉禾率先打招呼,唇角弯出合适的弧度,刻意加上语气词更显友善。人际关系太过麻烦,他不想留下个坏印象。

  “嗯…你好。”郝知雨回他一个微笑。

  可惜笑容有点假呢。

  是不喜欢和男生做同桌吧?

  如果不是关注到她悄悄把椅子扯得离他更远了一些,还有那紧绷的身姿的话,林嘉禾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

  不过这样也不算坏。

  林嘉禾在人际交往方面不同寻常:他并不热衷社交,觉得那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不如多读两本书。但他却并不抗拒主动社交,与其用冷漠的言语表达“别烦我”,不如和每个人都维持着淡淡的若即若离的关系。

  简言之――谁都能聊几句,同时谁也不交心。

  毕竟“孤僻”和“张扬”都同样特立独行,引人注目,从而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用笑容回应外界,温柔包装着冷淡才是中庸之道啊。

  郝知雨的处世哲学与他不谋而合。

  灵魂契合的侣伴,万里挑一。

  本以为她只是又一个普通的同桌朋友,但两人相似的待人处事方式让林嘉禾忍不住深入探究他们的不同之处。

  这算一见钟“情”吗?不过这“情”源自探索欲。

  只是幽微难明的区别,实在让人有点着迷。

  他也成功发现了。

  他注意到她永远一丝不苟的校服、她漂亮齐整的马尾、白皙的皮肤还有清软的声音――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具体,鲜明。他构建着,也比较着。

  虽然都喜欢阅读,但她偏爱散文诗歌。

  虽然都不热衷社交,但他因为温和的外在而有好人缘。而她交友流动性更大,距离远近对于关系亲疏起决定性作用。所以开学后他也特意向李老师阐明了他希望继续和郝知雨同桌的意愿。

  虽然都淡然处理人际关系,但她更严谨些,接收的每一份好意都会认真“偿还”。

  即便只是借用了一张白纸或一根笔芯这样的小物,即便对方表示“小事,不用在意”,她也会事后拿出崭新的及时归还。

  楚河汉界般的距离感。

  明明自己也希望用公式化的温柔与人保持距离的,对于郝知雨,林嘉禾却莫名想越界了。她先于他筑起了荆棘高墙,阻挡了外来者,也困住了里面的人。

  同样的风轻云淡。林嘉禾仿若一面湖,浩浩渺渺,让人摸不清虚实;而郝知雨是一汪深潭,虽水平如镜,但溯洄却能发现奔涌的瀑布。

  浓烈的情感可深千尺,只是那仅给了十分有限的人罢了。据林嘉禾的观察,那包括自来熟的杨舒,还和她相伴已久的贺绥,甚至沉默寡言的徐静衍都有一席之地吧?

  林嘉禾自认为是被她拒绝在外的。

  不过他希望这是暂时的。

  但他也不敢表现得太着急。兔子是会被吓跑的,不是吗?每天的距离都更近一点点,才不会扯坏温柔的面具。

  只要郝知雨愿意接受,他就可以一步一步走向她。

  有人说,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林嘉禾不在乎输赢,他只关心郝知雨的态度。如果换来她的回应与喜欢,满盘皆输又怎样呢?

  组成学习小组、互助答疑解难、一起阅读、分享植物知识――她期待的,喜欢的,想要的,他都想满足。林嘉禾努力让自己也成为她心中的“特别”。

  可是,还远远不够。

  他嫉妒那被她一直戴着的桂花手链和夹在书页里的银杏书签,他可惜自己和她相识太短,不比贺绥,没有太多的过去值得回忆,他甚至不能和杨舒一样凭借性别优势和她黏腻得形影不离。

  所以,他也会忍不住“得寸进尺”一些。

  比如,抚过她鬓边微垂的可爱散发。

  再近一些

  再近一些

  什么时候才可以,

  描绘她的眼睛,鼻尖,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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