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闭双眼,声色暗哑地问了句:“会一直在吗?”
顿了顿,她心中刺痛,却笃定地点头:“会,会一直在。”
就这样了吧,天大地大,再自由,心已被困在这四方城中,还有哪里可去呢?做个无心之人游遍天下又如何,行尸走肉罢了。
她也湿了眼眶,抱着他闭眼道:“我曾经想过的一切,到了您这儿统统不管用了。翅膀都没了,索性不飞了。”
他已成了她心头的一块肉,一把枷锁,一副镣铐,沉甸甸地缚在心上,她就是拼命飞,也再飞不动。原来自由这种东西,并非想走就能走,心若是被囚困,哪里也去不了。
而她就被这样的爱困住,老死笼中,也甘之如饴。
这样的话让皇帝心痛,也叫他四肢百骸都是酸楚。他不知如何纾解,只能抬头去吻她的眼泪,吻她的面颊。他伸手拉开她的衣襟,也不说话,只一路沿着开合的地方摸索进去。
昭阳慌了,慌乱地叫着主子,伸手要去推他。
他却压住她的身子,乞求似的说:“我不乱来,就让我摸摸,成吗?让我知道今晚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第62章 拎不清
第六十二章
他的手像是火把,所到之处皆燃起大火,滚烫,灼热,叫人只觉得噼里啪啦燃起来,性命都快没了。
昭阳惊慌失措,低声嚷着,可到底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尽力,仍是让他得逞了。
他拉开了衣襟,瞧见了她杏色的小兜,那色彩与她面上的色彩极相近,几乎叫人以为她也是那小兜上绣着的杏花。
皇帝瞧得有些失神,却在她忐忑不定的眼神里又俯身,吻住了胸脯之上的细嫩柔软。隔着一层衣料,那滋味让她难耐,也让他难耐。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胡乱亲吻着,听着她的声气儿在耳边细细小小的,像是奶猫儿一般,叫人怜惜,又忍不住想变本加厉地逗弄。
他拉开了衣衫,真个瞧见了年轻姑娘的身子,她袒露在外的嫩白与杏花叫他眼睛都直了。这辈子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做过,他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爱上谁,会突然推翻过去的一切念想。原来这种事情不是走个过程,为了规矩而办事,是真真切切发自心底里的渴望,渴望与一个人亲密无间,渴望用最热烈最毫无保留的方式去爱她。
他把那朵小花含在嘴里,温热的唇齿慢慢唆着,耳边传来身下的人倒抽气儿的声音,他听见她慌里慌张地讨饶:“主子,别,别这样。您让我起来,这样,这样也忒侮辱人了……”
他抬头去看她,用手覆住方才含住的地方,轻轻揉着:“傻丫头,这有什么侮辱人的?夫妻之间才会如此,这是疼你。”
昭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羞得不成样子,拉扯着衣服想要逃离:“您还说,咱们不是夫妻,不能这样做的。况且您都说只是摸摸了,怎的,怎的还动上了嘴?”
她慌得不行,身体里像是有一条小蛇,钻来钻去,痒得要命。他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星子撩过,火辣辣的,叫人难耐。那种*蚀骨却又没法抗拒的滋味太可怕了,她怕自己就要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皇帝爱极了她这窘迫脸红的样子,低头吻住她的唇,手上仍在不轻不重地按压揉搓着那朵小花。他辗转碾磨着她的唇,寻找着最柔软的花瓣与露珠,所有的爱意也不过如此,与心尖尖上的人亲吻着,将所有的柔情都化作无声的缠绵。
昭阳喘不过气来,心慌道:“主子,好主子,您饶了我,下次,下次再来好吗?”
太多的快意陌生又刺激,她受不住,索性逃避。
皇帝不依,拉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下面,抵住了那硬邦邦的地方:“那你瞧这里,都是你害得,放了火就想跑?”
她臊得脸都没处搁了,扭头说:“哪里是我害的,我明明在打盹儿,是您自个儿来招惹我,这才害苦了自己。”
“是,是是是,是我招惹了你,害苦了自己,可你就忍心让我这么活受罪?”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姑娘,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成吗?”
昭阳背对他,好半天才颤颤地说了句:“太快了。”
他顿住,不解。
片刻后,她小声回应说:“主子,不成的。您昨夜里才来小院里找我,那时候我才毅然决定要跟着您,今儿就这么快和您走到这地步。都说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我心里还是怵得很,不是不信您,是真怕自己没了退路。”
他心中到底还是凉了,手上微微送了些,心痛难当:“朕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还在想退路?”
那他呢,他为何就把自己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只剩下了她这条?他放着那么多后宫妃嫔,一个也不要了,今后只想要她。他甚至隐隐动了与皇后商量的念头,他是不能平白无故废后的,可他想要心上人知道,他那正妻其实有和没有都并无二致。大皇子不是他的,皇后也与他没有夫妻之实,他过去年少轻狂,不知自己今日会爱上她,所以有了那么些妃嫔。可今日爱上了,那些女人他是都不能要了。
他也没有退路了,把什么都摆在了她眼前,为何她还在提后路?
皇帝心痛得像是有人拿着针在扎他,可到底是不愿意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抱住她的腰:“好,好,朕给你留退路。朕不逼你。”
他把头埋在她背后,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慢慢地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爱上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滋味?一时喜悦到可以飞天,一时又从天上坠落地面,粉身碎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把她搂在怀里,又慢慢地平心静气下来,亲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对你的心到底是一时,还是一世。总会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而眼下,能抱着她一夜好眠,已是最好的奢求。
昭阳小声说:“可是主子,我不能这么彻夜不归的。明珠和流云那边可都在等我,我若是不回去,她们恐怕……恐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是存心要朕不好过了。”他收拢了手臂,居然开始耍无赖,“总之,不许你走!你这丫头铁石心肠,我都退让到这一步了,换做别人,早把我当做是那方面不行的无用之人了,三次与你同床共枕,三次都没把你办了。你要是再吼着要走,朕这就把你就地□□了,你信不信!”
说实话,她不信,可他这么耍无赖,她到底是心软了。伸手覆在他环住她的手臂上,感受着那上面有些紧实的肌理,她低声说:“那您得给我想个法子,司膳司那头彻夜不归该如何交代?”
“就说你伺候主子不当,御前失仪,朕把你留在偏殿里站了一晚上。横竖那两个宫女与你关系好,知道这事儿也不会往外说,你藏着掖着,也就过了。”他信口开河倒是快得很。
昭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那您今儿夜里就在这偏殿睡了?”
“有你在,睡哪儿都好。”他像只动物似的紧紧贴在她背上,搂得个严严实实,叫人喘不上气儿。
昭阳也就由着他去了,闭眼说:“那成,咱们就同床共枕吧。”末了再加一句,“第三次了。”
他不悦:“你这是在提醒我都第三次了还没把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小声温柔地说:“我这是在告诉自己,都第三次了,主子还愿意尊重我,只要相拥而眠就很满足。”
“我是满足了。”他腰间用力往她那儿一贴,某处滚烫的存在抵住了她,“它可没满足。”
昭阳不敢动,急道:“您,您快拿开它!”
他想笑,还当真笑出声来了,胸膛与她的背紧紧相贴,那阵笑意也传达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心底。他叹口气说:“事不过三,下一回,你等着,我一定得拿出看家本事让你瞧瞧。免得你以为我是无能的皇帝。”
她笑着回过身来,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成,将来再看您的本事。”
男欢女爱,人之本性。他肯这样纵着她,她也在暗下决心,再等等吧,再等等,让她全心全意把自个儿交给他。
***
那边的昭阳深夜不归,宫中就要下匙,各宫各殿都要锁门了。明珠和流云在小院里干等着也不是法子,流云再三说:“不是伺候皇上用膳吗?怎的还没回来?皇上这一顿饭吃了都一个多时辰了,吃的什么呀这是!”
明珠也怕昭阳有个好歹,到最后索性起身往外走:“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寻人问问,她别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咱们可怎么办?”
“哎,你找谁问呐?这当头,你难道要去乾清宫问皇上跟前的人?不能够啊!”流云也站起身来,“要不,还是再等等?咱们皇上是明君,轻易不惩罚人的,就是小小惩罚一下,也不至于要了命。咱们也别太担心了,昭阳她一向讨人喜欢,也不至于就得罪了皇上……”
“你放心吧,我去宫中瞧瞧值班的禁军,请他们带我去见见方统领。这些日子每日与方统领打交道,我瞧着他倒是个好人,应该也会体谅咱们担心昭阳的心情,行个方便,打听一下,不碍事的。”明珠披上外衫就出了门,外边夜色沉沉,她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值守的禁军倒是都很有规矩,一寻就能寻到。只是明珠大着胆子上前去问了好多次,对方都是一板一眼地回答说:“统领大人又不用值守,我等如何知道他在哪里?你要求见,就去按规矩办事,递牌子,让人问过统领大人的意思。”
明珠沿着宫道一路走,都快到乾清宫了,也不能真跑去乾清宫找人呐。这当头远远地瞧见太明湖边有一队人走来,她觉得那身形有点熟,再走近些,才欣喜若狂地发现来的人正是方淮。
方淮在乾清宫那头巡了一遍,时候不早了,正准备回自己府上歇息下来,大老远看见个形单影只的宫女在朝这边走。他眉头一皱,都这个时间了,宫里该下匙了,怎么还有宫女在外头乱跑?正准问上前盘问,就见那人忽然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过来。
“方统领。”她俯身一拜,面上尽是喜色。
是她?
方淮愣了愣,见她这样子有些奇怪,她见了他这么高兴?当真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这个点了,你不在自己的住处好好待着,跑出来乱晃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很严厉,一板一眼的禁军统领嘛,自然什么时候都是端着架子的。
明珠急忙说:“是昭阳今日回来之后,被皇上召去伺候晚膳,可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心里急,想来寻您打听打听,昭阳是做错了什么事,被皇上给留住了吗?”
她咬咬嘴唇,低头请罪:“我知道打听皇上的事情是大罪,可真担心昭阳一个不留神得罪了皇上,所以亲自来问问您……”
方淮顿了顿,看她那心惊胆战却还非要往下问的样子,沉默片刻,才摇头说:“你回去吧,她没事。”回头看一眼乾清宫的方向,夜幕之中,那偏殿灯火辉煌,“今夜她恐怕不会回司膳司了,你管好自己的嘴,此事莫要说出去了。还有你那屋里的流云,一并说好。若是这事被你们露了口风,她麻烦才大了。”
心下其实也是有些不理解的,皇帝什么时候都好,处理起政事来头脑清楚、杀伐决断,他没有什么时候不佩服。可到了感情这事上头,皇帝也开始黏黏糊糊拎不清。要是真喜欢,为何不赐个封号,纳入后宫,非得这么偷着摸着来?
方淮叹口气,这事真棘手,暗地里来又能瞒多久?
☆、第63章 动私心
第六十三章
明珠没有会意,只是呆呆地望着方淮:“她不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来?是犯了什么错,皇上要处罚她吗?”
方淮遣退了一干随行的侍卫,侧过头来望着她:“她没犯错,也没做错什么。皇上要她留下来,不为别的,只为想看见她,想把她杵在眼窝子里。今日她还是司膳司的典膳,但用不着多久她就会光明正大到乾清宫去了。”
这事她们迟早会知道,这阵子也需要她们保守秘密,方淮声色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对明珠而言却不啻是个天大的响雷砸落在耳边。
她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脸色惨白地说:“可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宫里好好待到二十五,放出宫去了怎么自由怎么过。皇上忽然对她有了心思,就不顾别人的想法,想弄到跟前就弄到跟前,叫她可怎么办?”抬头望着方淮,她急急地问,“皇上会把她立为妃嫔吗?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是不是?”
方淮摇头道:“这我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我如何揣测得了?”见她实在着急,他还是耐下性子劝慰了一句,“你也不用急,皇上对她是真心的,不会让她吃亏。”
明珠的眼圈蓦地红了,笑了两声:“不会让她吃亏?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从来都只顾自己想要什么,哪里顾及过别人的感受?真心还是假意,谁知道呢?从来富贵多强权,横竖人微言轻的下等人是没资格说话的,都是你们说了算!”
她一心以为昭阳是被皇帝逼迫着才半个字不说就走到了今天,往事涌上心头,一下子就不能克制自己。
方淮神色未变,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月色之下那个总是平和规矩的宫女似乎变了个人,原来浩瀚的海面之下另有汹涌波涛。
他就这么负手而立,慢慢地问了一句:“从来富贵多强权,这话是你的想法?”
“是,是我的想法。”明珠攥着拳头,神色有些激动,“皇上喜欢昭阳,非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不留,皇上就能放她走?”
“不能。”
“那不是用权势逼迫人是什么?”她咬牙切齿,“这京城里权贵无数,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若不是皇权在上,有人撑腰,那些皇亲贵胄也不敢在京里横行霸道,我爹娘也――”
言多必失,她猛地顿住,闭了嘴站在原地,胸口大起大落,神情难堪。
方淮却听清了她方才说过的话,眉头倏地一皱:“你爹娘怎么了?”
横竖都开了这个口,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他要是想治她的罪,方才那番话也已足够。明珠索性说了出来:“我爹娘怎么了?呵,十二年前,我爹娘不过在市集上卖菜求生存,哪知道定国公府的家丁纵马伤人,将我爹娘的摊子砸烂不说,还害我娘受了伤。我爹气不过,想跟他讲理,他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爹娘自己不长眼,撞上了他的马蹄,害他的爱马受惊,还要我爹娘赔钱!这京城里的权贵真是无所不能,带人一次又一次来我家砸东西,我爹被逼无奈,只能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可大理寺卿也是权贵之一,一看是定国公府的人,而我爹不过一介草民,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眼眶发红,她颤声恨恨道:“那年我刚进宫,宫墙那么高,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等隔壁的大婶跑来宫门口递消息时,我才知道我爹娘都没了。大理寺的五十杖责可是说着玩的?那么一打下去,他们还能活得成?”
只可怜她那年未到十岁,小小年纪什么事都做不成。她日也哭,夜也哭,更恨自己连出宫去帮爹娘送终都做不到。
玉姑姑怜惜她,替她给了一锭银子给宫外义庄的人,那些犯了事又无人收尸的死人都搁庄子里放着的,若是时辰到了,仍未有亲属前去打理,那就把尸首扔进郊外的乱葬岗里,草草掩瞒完事。多亏玉姑姑出手相助,否则她爹娘就真的去了那乱葬岗。
后来义庄的人拿了钱也办了事,将她爹娘葬在城北荒郊的山脚下,她好歹是知道爹娘所在,每年告假时还能有个归处,见见他们。只是爹娘是以带罪之身被杖毙的,她连一块墓碑都无法为他们立上去,只能用无名的木板代替灵位。
心里的恨是无法了了。
方淮沉默半晌,也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遭逢过这样的事,只能低声说了句:“那定国公府,十年前就没了,陆家满门都被流放淮北,你爹娘……也算是大仇已报。”
“大仇已报?我只恨那陆家没被满门抄斩!”明珠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珠,“他们虽流放淮北,但仍好端端活着,也许家大业大、金银满贯,就是去了淮北也仍然过得滋润。可我爹娘就那么没了性命,他们这辈子明明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却一朝送了命。还说不是富贵多强权!这京城里的权贵没一个好东西!”
她不是那种性情刚烈之人,说这话时哀戚大于激愤,到后来已然泪流满面。
方淮望着她泪光莹莹的面容,心头忽然就有些沉重,抿了抿唇,他低声说:“富贵多强权不假,但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也是荒谬的。人心的好坏与权势、富贵没有直接关系,穷人里有为国报效的好男儿,也有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权贵里有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却也一样有开仓济粮的善心人。边关打仗的将士们刀头舔血才换来大兴的今日,一朝功成白骨枯,你又如何能说他们不是好东西?”
明珠面容惨淡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