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迈着步往床榻去,顾卿晚扫了眼屋中,看到倒在地上的春凳,沿着那春凳,就见靠窗的位置,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分明有好几处暗红色的血滩。
顾卿晚惊的捂住了口,心想方才秦御该不会是和那女人在玩什么过火的游戏吧,然后被自己给撞破了,秦御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不得不中断,将她骗进屋里来,准备杀人灭口,以便掩饰他的某种恶趣味?
我的天,要不那个女人怎会躺在廊下,大概是受不住疼,晕倒了!
她就说嘛,那女人都脱成那样了,正常情况下,哪个男人会让她滚出去!
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危险了?可她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不对,现在她都进屋了,就算没看到也猜想到了,完了,完了,秦御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屋子的。
想到这里,顾卿晚再不犹豫,豁然转身,撒腿就跑。
她刚跑出两步,还没出内室,腰间便多出一条铁臂来,紧紧扣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顾卿晚就被秦御直接夹在了腋下,往床榻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
顾卿晚脸色都白了,惊叫着,抬手去抠秦御掐在腰肢的手,双腿使劲踢腾。可他的手却像是钢筋铁骨一般,愣是一条缝都抠不起,倒是引来秦御一声冷笑,道:“你再乱动乱叫,爷一掌劈晕你!”
劈晕了就真的完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虽然顾卿晚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可起码醒着还能有挣扎的余地,她立马不动了。
接着秦御便将她丢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盯视着她。
顾卿晚觉得床是个很令人遐想的地方,她脑海中立马浮现,秦御妖颜兴奋,冲自己施虐,而自己哗哗流血,换来秦御淫笑的场景。
浑身打了个哆嗦,顾卿晚缩着肩膀往床角躲,心里想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谁知秦御便噗通一声,直接躺倒到了床上,顾卿晚吓的差点没尖叫出来,正想着要不要舍弃自尊,跪下来哭一把鼻子,然而想象的事情却都没有发生。
那边秦御已经闭上了眼睛,道:“揉头!”
顾卿晚愣住了,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脸色微红,剪裁极好的眉形微微蹙着,神情倒显得有些痛苦。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绫缎的中衣,下头是同色的亵裤,未曾着足衣,像是刚刚沐浴过,浑身还带着水汽般,鬓发微湿,神情有些疲惫。
这样子,怎么他才像是那受虐的?
顾卿晚狐疑不已,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但此刻她对秦御的害怕却是没减多少,既然他让揉头,那就揉吧,揉好了,这位爷大发慈悲,她才能平安离开不是。
顾卿晚想着,跪坐着挪了过去,靠的近,心神又没方才那样惊惧,这才闻到从秦御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
对,之前陈梓砚说是要不醉不休的,他喝酒了。所以,这是虐待婢女,属于醉酒后遗症?
“快点!”
秦御的催促声响起,顾卿晚忙收敛了心神,抬手触上他的眉际,慢慢揉按了起来。
前世沈天王虽风光,可该应酬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那些政府高官时,也有被灌的很惨的时候。顾卿晚作为心疼老爹的孝顺闺女,没少伺候过老爹,甚至还照着家庭医生的手法学习过,怎么按头能减轻宿醉。
她揉按的轻重得益,很是得法。
秦御原本是被她各种不尽人意的反应给惹的火大,愈发头疼了,便想罚她些什么。可他的头实在疼的厉害,故而将顾卿晚丢到床上,便也躺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听着那女人缩在床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便顺口给她安排了点活。
话出口还觉得想法不错,她将他气的头疼,自然该她来照顾。
本想着顾卿晚笨手笨脚,先前又是大家闺秀,也没指望她能照顾的如何好,可却不想这女人有时候还真能给人些惊喜。
那双绵软的小手按压在他突突直跳的青筋上,就那么不轻不重的揉按打圈,轻捏慢转的,纠结在一起的筋络便像被这灵巧的手解开了结,疏通了血流,沉沉的脑袋,立马觉得清爽舒服了不少。
且随着她的动作,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断往他的鼻息间飘,那味道不同于香粉味儿,没香粉味儿浓郁刻意,很清新自然,就像是有朵带着露水的花,在他眼前缓缓盛开了。
秦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辨出,那是荷花的香气,淡淡的,暖暖的。
香味好像有宁神的作用,平复了他暴躁的心,他不觉又吸了一口,舒展了眉宇,道:“你用什么香?”
顾卿晚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正想说自己没用香啊,突然目光落在手腕上,这才想起来,是那朵玉莲花。
那玉莲花天天吐花蜜,花蜜就有股荷香,也不知怎的,如今久而久之,她的身上便沾染了那股香,似有若无,离的近了才能闻到。
且以手腕间香味更浓郁一些,秦御闻到的一定是玉莲花的香味。说来也怪,身上有了这玉莲花香,竟好像就不沾旁的异味了,连出了汗,都什么味儿也闻不到,只有这暖荷香。
她可不想让秦御知道玉莲花的存在,故此话到了嘴边,改了口,道:“就是很一般的荷香粉啊。”
“以后都用这个!”
秦御理所当然的声音传来,顾卿晚翻了个白眼,心说管的倒是宽。
只她听秦御的口气平缓了下来,这会子看着好像心情还不错,便舔了舔唇,试探着道:“其实我这么晚过来,是想和王爷说件事。”
“说。”秦御未曾睁开眼眸,却难得好心情的应了一声。
顾卿晚笑了笑,忙道:“就是陈姑娘,王爷也知道,她是我的手帕交,今日是马车坏了,这才到了大长公主府来,明日她也要回京的,能不能让她和我一起走?”
秦御闻言,倏然睁开了眼眸,盯视着顾卿晚。
他的眼神有些锐利,他觉得顾卿晚这样说,乃是不想和他再呆在一辆马车上进京了,这才拿了陈心颖说事儿。
见顾卿晚冲着自己讨好而笑,秦御却毫不心软,冷声道:“军营重地,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说加入就加入?不行!”
人说过河拆桥,这位大爷倒是好,一面还享受着自己的伺候,一面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小小的请求。
顾卿晚恨的直想一拳头砸在秦御脑门上,想着自己大抵承受不住殴打郡王的罪名,这才生生忍住了,揉弄秦御额角的力道却分明偷工减料,敷衍了事起来。
事实上,顾卿晚此刻已经跑了神,她在想既然秦御不同意,自己又为什么非要跟着他走呢。对啊,她可以求求大长公主,看样子大长公主之前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明日大长公主得知那佛殿已经连夜盖了起来,就只会更加满意她,她央求大长公主收留两日,大长公主一定是会同意的。
彼时她和陈心颖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不用再受制于秦御。
简直不能再好了。
她打定了主意,心情大好,唇角不觉便微扬了起来,却闻秦御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在想什么?”
顾卿晚望去,就迎上了秦御幽深无垠的异眸,里头分明是探究之意。顾卿晚怀疑秦御扣着她,是想寻机会出之前她大闹军营的气,找回场子,故而此刻本能不想告诉他心中所想,可秦御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太锐利了,就好像能够穿透她的内心一般,顾卿晚心中一突,急于遮掩,便慌不择乱的道:“我在想方才那个婢女,她好像是晕倒在外头了,王爷不找个人看看?”
她这样说,秦御倒眯起了眼。
那婢女晕倒了,她想到那婢女,反倒笑了起来,难道她虽然表现的无所谓,其实心里并非不在意?
不然婢女倒霉,她高兴什么?
他心情一时有些好,唇角略勾了下,道:“你很关心她?”
他口气有些古怪,顾卿晚敏感的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好像很危险,她浑身紧绷起来,想了想忙道:“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她,关心她做什么,我就是关心王爷,王爷想啊,她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岂不是对王爷的名声不好?”
顾卿晚的话却令秦御一愣,道:“她死不死的,关爷的名声何事儿?”
顾卿晚心道,这怎么会没关系,那婢女要被玩死了,你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
可这话她却不敢当着秦御的面说出口,这样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已经猜到他那些不良癖好了?不行,不能说。
想着,顾卿晚便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王爷,你的头还疼吗,要不要再揉会?”
秦御见她乖巧,又见她方才偷偷攥了两下手,显然是手指揉按累了,便难得的没再刨根问底,只道:“不必了。”
他说着坐起身来,用修长玉白的手理了理身上的中衣,整个人瞧着清爽精神了不少。
他方才摊手摊脚的躺在床边儿上,一双又长又直的腿直接便挡住了床边儿,此刻见机会难得,顾卿晚忙就跳下了床榻,冲秦御福了福身,道:“既然王爷这里已经没事儿了,那我便告退了。时辰也晚了,王爷明日还是早起赶路,也该早些休息。”
秦御被揉的舒服,伺候的得意,便也不再难为顾卿晚,先前的事儿,也没再跟她计较,嗯了一声。
顾卿晚简直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走,生怕这人再改了主意,想起灭口的事儿来。
谁知她刚走到通往外室的珠帘处,就听秦御再度开口,道:“那个……先前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卿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忙站定回头,果决的道:“我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想,真的。我也不是多嘴的人,绝对不会多舌,王爷放心。”
秦御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可大体意思还是满意的,他便点了下头,道:“那女人敢算计本王,爬本王的床,就该做好被挫骨扬灰的准备,你也不用担心同情她。休要再多管闲事,明白?”
顾卿晚这下是彻底不明白了,因为太过愕然,她一时忘了演戏,真情出演,诧异万分的看向秦御,道:“算计?爬床?挫骨扬灰?”
天,难道他们不是在玩某种游戏,那滩血是秦御把那婢女给打的?
这个现实和顾卿晚先前想的相差实在太大,她面上的表情也太惊愕,以至于秦御立马就觉出了不对劲来。
这女人这样的表情,明显就是误会了,那为什么方才自己说让她别多想时,她却表现的那么镇定,讨好的说没误会,没多想。
可现在又这样震惊,她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什么好像灵光一闪,让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顾卿晚却敏锐的发现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她溜的太快,又本来便站在门口,待秦御想明白时,就听砰的一声响,顾卿晚已经撒丫子奔出去到了院子中。
秦御气的连鞋子都没撒就去追,出了门,到了廊下,却只见月色下一道仓皇远去的人影,尖叫一声就闪过月洞门不见了。
“顾卿晚!”
顾卿晚奔出小院,还没喘上一口气,后头的宅院中便传来了秦御气急败坏的吼声,她浑身一哆嗦,脚底抹油跑的更快,瞬间变成一个黑点远离了飞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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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纯情娇羞的秦御
这些时日一直和秦御呆在同一辆马车上,以至于每日都是秦御离开马车,去和秦逸挤帐篷时,顾卿晚才能在马车上擦拭下身子。
也仅限于擦拭罢了,根本就没那么多水让她好好沐浴。再来,身上的伤口也不好,也没法任性胡来。
虽然身上有了玉莲花,不仅没半点异味,反倒还有股幽香,可顾卿晚却从来没试过这么脏过。
因此,今次在大长公主府留宿,顾卿晚回到客院便美滋滋的泡了一回澡,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她这一日也够累的,躺在宽大的床上,柔软的被褥间,顷刻间便陷入了黑沉。
翌日醒来,只觉浑身舒爽,睡得骨头都软了,顾卿晚伸着懒腰坐起身来,也没唤人,就自行寻了衣裳穿戴起来。待她披散着头发走出内室,方听有几个小丫鬟正坐在廊下嘀嘀咕咕说的兴奋。
“听说那秋云已经不行了,大夫来看过,说是脾脏被震破了,连吃药都不必了,就等着断气了。”
“是啊,我方才还去看了呢,秋云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疼的直打滚,直喊着让人给她一刀,快些捅死她。”
“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和我家一条巷子的王五叔,就是从前在马房当差的,不小心被马蹄踢了,也说是脾脏伤,疼了几日几夜,直叫的都发不出声音了才断气,那惨叫声,弄的满巷子都毛骨悚然,我到现在还记得。”
“可怜?她有什么好可怜的,若非她动了歪心思,跑去爬燕广王的床,哪里就会落的如此下场?”
“行了,燕儿,你就留点口德吧,我听说魏嬷嬷已经将事情禀给了周管事,周管事都让人去飞雪院抬人了,秋云这一被抬出去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又有丫鬟不胜唏嘘的道,顾卿晚隔着门板,听的微怔。
她们口中的秋云大抵就是昨夜倒在廊下的那婢女吧,竟然是脾脏破裂……这种内伤,若然在现代,自然是要开刀修复脾脏的,可这病放到这古代,确实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且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折磨的人最后也不知是被疼死的,还是出血死的,或者并发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