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皇帝双目通红。

　　他的身上，溢满了悲伤，痛苦，后悔……

　　和往常的严肃不同，现在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父皇。”秦偃月看着皇帝的反应不对劲，想上前劝阻。

　　“出去。”

　　“父皇，对不起。”此时此刻，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云妃。

　　“出去。”皇帝的声音有些无力，“都出去。”

　　他紧紧地拥着云妃，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清泪划过，划过云妃的脸颊，落入到云锦被中。

　　他在后悔，后悔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来，云儿的身体越发不好，恐是时日无多。

　　他束手无策。

　　直到秦偃月以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出现在身边。

　　他将秦偃月撵来，想着她能给云妃治疗。

　　秦偃月与老七感情甚笃，她必定无法对云妃的病情作壁上观。

　　他以为只要秦偃月出手，云妃肯定会好起来。

　　然……

　　这世事千万般，终不能如愿。

　　“你们，都出去。”

　　就让他陪云儿最后的时光。

　　秦偃月看了看陆觐。

　　陆觐摇头，叹气。

　　云妃娘娘已经变凉，最后的心脉也已经断了。

　　就算天灵道人亲临，也已回天乏力。

　　“我们出去吧。”陆觐道，“留下这里也没用了，不如让重华和云娃娃好好道个别。”

　　“走吧。”他率先走出去。

　　陆修和林太医也行礼离开。

　　秦偃月咬着嘴唇。

　　她不敢相信结果会变成这样。

　　蛊虫已经驱除了，胃部手术也算成功。

　　为何一颗药丸会让有转机的云妃断了最后的希望？

　　如果药丸有问题，爷爷为何又要留下那东西？

　　老头子不可能留下毒药，更不可能做无用功。

　　许多疑问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也不相信云妃已死。

　　她，想再重新检查一次。

　　“父皇，可否让我再看看云妃娘娘？”秦偃月问。

　　皇帝摸着明显变冰凉的云妃，颤抖不已。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悲伤，“让你来这里，是朕的错，云妃早已经病入膏肓，会有这种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

　　“若云妃还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怪你。

　　“所以，你出去……”

　　他的手落在云妃脸上，用无比轻柔的力道触摸着。

　　云妃没有脉搏，身体变冷，脸色也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色。

　　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些年，他因种种原因没能陪在她身边，唯独今天，他想好好陪陪她。

　　“父皇！”

　　“出去。”皇帝挥着手，深沉的嗓音里遍布沧桑，“出去！”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她总觉得此事有蹊跷，还有一种奇怪感觉。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必须要重新给云妃检查一次。

　　“偃月。”东方璃走进来。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皇帝和云妃，“将时间留给母妃和父皇吧。”

　　“东方璃。”秦偃月快步走到他身边来，抓紧他的手，“我……”

　　她有很多话要说，瞧见他眸子里化不开的悲伤和煞白的脸，终究将话吞了进去。

　　云妃死了，东方璃应该会怪罪她吧。

　　“对不起。”她抽了抽鼻子。

　　“你没必要道歉。”东方璃道，“走吧。”

　　“不。”秦偃月看着他，“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

　　“东方璃，爷爷的性格很稳重，那药丸若是真有保质期，他一定会告诉使用者。”

　　爷爷让皇帝放在树下埋着，还夸下海口，一定不是信口胡说的。

　　“我想再看看母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罚她也好，骂她也好，她都认了。

　　东方璃有些为难。

　　他看着她眼神中的坚毅，蹙眉。

　　二丫不会信口胡扯，她不放弃肯定有缘由。

　　“父皇……”东方璃试图劝阻。

　　“出去。”皇帝的声音已是无力，“这是命令。”

　　“请再让偃月看一看，兴许，有什么我们没察觉到的地方。”东方璃道。

　　皇帝将云妃紧紧地拥在怀里，眸子里的哀伤如同被凝结了一般。

　　久久，不给回应。

　　“父皇？”东方璃喊了好几声，皇帝充耳不闻。

　　大抵因悲伤太过，他已经听不进旁人的话。

　　秦偃月很着急。

　　东方璃也很着急。

　　云妃胃部的伤口刚刚缝合，不能被这么紧抱，伤口会裂，会感染……

　　虽然，云妃现在已经跟死人无疑。

　　“偃月，你有几分把握？”东方璃问。

　　“零。”

　　“……”

　　“东方璃，我就是觉得不对劲。”秦偃月道，“我觉得母妃不该就这么去了。”

　　她抓紧他，“如果我们放弃，母妃就真去了。如果我们坚持坚持，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是父皇……”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现阶段，只能委屈父皇了。”秦偃月道，“让父皇先睡一觉。”

　　东方璃眼睛瞪大了一些。

　　他伸出手，有些踟蹰。

　　父皇不仅仅是长辈，还是皇帝。

　　这一手刀下去，后果怕是难以承担。

　　“别。”秦偃月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个傻子，竟敢对父皇动粗？

　　他这手刀还没下去，怕是会在瞬间被紫御卫除掉。

　　“还是我来吧。”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让云妃陷入到危险中，她必须要请罪。

　　反正都是请罪，不如一块请了。

　　她点燃了梦寒香。

　　这一瞬，杀气腾起，动一动，便是死亡。

　　秦偃月感觉到四面八方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吓了一跳。

　　“紫御卫的各位，这香只会让父皇晕过去。”她道，“你们别紧张，我们不会做什么。事后我们会请罪。”

　　紫御卫终究没行动。

　　皇帝闻到香味后，精神陷入恍惚中，慢慢放松，失去意识。

　　东方璃趁机将云妃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秦偃月忙过去检查。

　　云妃依旧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因失去血色而变得灰白的脸似乎恢复了些血色？

　　“你看看母妃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一些？”秦偃月问。

　　东方璃仔细观察着，摇头。

　　“我觉得云妃娘娘身上味道变了。”她道。

　　死人有死人的味道。

　　云妃身上的死人味道陡然变化。

　　那种变化很惊人，她也找不出原理来，就是下意识觉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