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菲愣了下,也没转身,但背对着刑术的她还是露出了笑容,然后走了出去。
刑术躺在那轻叹了一口气,寻思着唐倩柔他们是否还活着?如果他们全都死了,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到此结束?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即返回中国。
同时,刑术也在扪心自问,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寻找奇门?毕竟他是个逐货师,是逐货师就不会放过哪怕一丝丝可以找到奇门的线索,眼下,线索就摆在他的眼前,就在四季山,自己去还是不去?
算了。刑术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决定见到陈泰东之后再说,还有,那个侏儒是谁呢?会不会就是唐倩柔口中所说的那个庵古?
刑术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他睡着的同时,远在冰封达达湖下方冰洞中的唐倩柔因为冰洞顶端滴落的水滴而清醒。
醒来的唐倩柔首先看到的是一堆点燃的篝火,在篝火旁边坐着唐倩柔和古拉尔,而万清泉则平躺在另外一端。
“你终于醒了。”古拉尔立即上前,将一杯热咖啡递了过去,“喝点热咖啡暖一暖。”
唐倩柔吃力地做起来,向后靠去,身体却因为后背靠近了冰凉的洞壁而打了个寒颤reads;。古拉尔立即搀扶着她靠在旁边的装备箱上。
唐倩柔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之后才缓过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在草原上还有个冰洞?其他人怎么样了?庵古呢?刑术呢?”
古拉尔对唐倩柔提出的一连串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坐在篝火旁的唐思蓉却率先开口道:“你怎么就不关心一下你爸爸怎样了?”
唐倩柔听到唐思蓉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万清泉,这才发现万清泉脸色发青,她立即意识到万清泉已经死了,立即放下杯子,在古拉尔的搀扶下走了过去,跪倒在万清泉身边,凝视着他那张脸。
许久,唐倩柔才抬手去摸万清泉冰冷的面部,就在此时,唐思蓉又道:“你看看你爸的脖子。”
唐倩柔立即拉开万清泉的衣领,这才发现万清泉的脖子上又一圈被某种东西勒过的痕迹。
“我爸是被人杀死的?是谁?”唐倩柔问完,却是抬眼看着古拉尔,古拉尔摇头之后,唐倩柔又看向唐思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唐思蓉不回答,当她抬眼去看唐倩柔的时候,唐倩柔却看到她眼中闪烁着泪光。
唐倩柔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还是问:“是谁杀了他?”
古拉尔在旁边回答道:“不知道,我是第一个醒来的,是我把你们从外面的那条冰道之中拖进来的。”
唐倩柔疑惑地问:“冰道?”
“外面是一条冰道,冰道上方有一条很宽的缝隙,我刚才用gps定位后发现,我们身处在达达湖的下方,也就是说,我们落进了冰封的达达湖的冰层裂缝之中。”古拉尔说到这看向外面,“我们是连车带人一起掉进来的,车还在外面,我拖你们进来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死了,被人勒死了,至于凶手是谁,我不知道,我只能肯定不是我们当中的某一个,当然,这也必须是在你相信我的前提下。”
唐倩柔不语,只是看着古拉尔。
古拉尔分析道:“当时你和你母亲都昏迷不醒……”
唐倩柔打断古拉尔的话,反问:“昏迷是可以装的。”
“好吧,首先你必须地排除我是凶手,因为我没有动机,我就算是个佣兵,我也不是个杀人狂,你和你父亲是我的雇主,我杀死雇主对我没有任何好处,除非是你雇佣我杀的,对吧?”古拉尔端起旁边唐倩柔放下的咖啡杯子喝了一口,“你同意吗?”
“好吧。”唐倩柔点头,“排除你的嫌疑,你继续说你的推论。”
古拉尔端着杯子站在那,看向洞外:“汽车掉进洞里之后,是侧翻的,你父亲的身体是紧挨着门的,车窗玻璃早就已经碎掉了,我判断是有人站在车窗外,站在车门之上,用绳索勒死的他,而当时你和你母亲,一个被安全带缠着,一个被箱子压着,你母亲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她没有那个体力将箱子推开,再爬出去勒死你父亲,然后再爬回来,再将箱子放在自己的身上,这就是我的推论,或者说,哪怕是再笨的人,只要亲眼看到了现场,也能得出和我相同的推论。”
唐思蓉冷笑了一声:“你看,人家都说了,再笨的人都知道,你却还在怀疑我?”
唐倩柔冷冷道:“因为这里,只有你才有动机杀他reads;。”
唐思蓉怒道:“事已至此,我杀了他还有什么用吗?如果我要杀他,我早就下手了,我不会等到今天,不会等到现在!”
唐倩柔依然语气冰冷:“就算我爸死了,我也不会和你分享奇门的。”
唐思蓉不语,目光移开,重新落在篝火之上。
唐倩柔扶着洞壁走了出去,来到洞口,站在冰道边缘,看着冰道上方的那条冰层缝隙,从她的位置看去,从冰道到缝隙顶端,也就是冰封的湖面,至少有几十米,甚至更高,想要爬出去,以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
古拉尔站在唐倩柔的旁边,指着冰道的远方道:“先前你母亲醒来后,我出去探查过,往右边是条死路,左边的冰道一直延伸下去,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我没有敢走太远。”
唐倩柔问:“你用对讲机呼叫过其他人吗?”
“呼叫过了,没反应,可能是有故障吧,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其他人的。”古拉尔叹了口气,“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这次我的损失太大了,你必须补偿我。”
唐倩柔冷眼看着佣兵:“当然,你求的是财。”
“你不也求的是财吗?”古拉尔反驳道,“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什么逐货师,什么库斯科公司,什么寻宝找寻人类失落的文明,都不过是虚伪的掩饰。”
唐倩柔摇头:“我是求财,但我求的财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这些人,永远不懂什么叫奇货,我也不期待你懂,不过我肯定会补偿你,翻倍补偿!”
古拉尔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一丝动静从冰道那头传来,他立即将唐倩柔拽进冰洞之中,持枪瞄准冰道内倾覆的汽车方向,同时,看到了在汽车后方站着一个他的手下,也持枪瞄准了这个方向。
“维克多!”古拉尔朝着那边喊着,“是你吗?我看到你了!是我!别开枪!”
那个叫维克多的佣兵慢慢站出来,看清楚了也走出洞口的古拉尔之后,松了一口气,将枪放下,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道走了过来,两人随后拥抱在一起。
唐倩柔在一旁立即问:“其他人呢?就你还活着吗?”
维克多摇头:“还有两个,一个受了重伤,另外一个在照顾他,我是出来探路的。”
古拉尔问:“怎么就活了你们三个?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我们跟着车掉进来的,车上其他两个人,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一个被碎玻璃割破了喉咙,另外一个因为车门破碎的关系,被甩了出去,在雪暴中肯定活不了。”维克多摇着头,“我们算幸运的,因为我们坐的那辆车上装的全都是防水背包,里边装的都是备用的防寒服,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们三个肯定也摔死了。”
古拉尔点头:“他们在哪儿?带我过去。”
唐倩柔也问:“你们所呆的地方,环境比这边好些吗?如果好些,我们都搬过去,先安定下来,养好精神,再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维克多指着冰道深处:“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有一个洞穴,他们俩就在洞里边,那是个土洞,很暖和,我们把车上能用的东西都搬过去了,还有足够吃一个星期的干粮,就是无线电出了问题reads;。”
唐倩柔听罢道:“那就马上出发,不要再等了。”
唐倩柔说完,转身回到冰洞之中,一语不发地搀扶起了唐思蓉,与她一起率先走出冰洞。
刚出冰洞,唐思蓉就停下来问:“你父亲的尸身怎么办?”
唐倩柔停下来,看着万清泉的尸身:“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没办法带走,就留在这里吧,因为来蒙古找到奇门,是他一生的愿望,虽然还没找到,至少接近了。”
唐思蓉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万清泉,许久才低声说了句:“清泉,对不起。”说完后,两母女互相搀扶着从冰道上离开,古拉尔和维克多站在那看着这两个在他们眼中行为举止都十分怪异的中国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当唐倩柔和唐思蓉沿着冰道走到深处,来到那个洞穴前时,发现这个洞穴大得超出了她们的意外,而且明显能看出洞穴有人工挖掘过的痕迹,周围的泥土之中还插进了很多已经生锈的工具和刀剑。
唐思蓉慢慢上前,凑近插进洞穴门口泥土中的一个铁镐,细看了半天道:“是中原的手艺。”
唐倩柔却是用手电照着洞穴口四下:“太奇怪了,达达湖下面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而且还有很多中原的铁器?妈,能看出是什么年代的吗?”
唐思蓉摇头,在周围继续寻找着可以代表年代的东西,终于,唐思蓉在旁边的泥土中看到了几块铁制甲叶,立即徒手挖掘起来,但因为是冻土的缘故,只吃力地挖出了一片。唐思蓉立即让赶来的古拉尔和维克多帮忙,将陷入冻土中的剩下部分都挖掘出来。
当那副已经生锈的,但勉强能拼凑在一起的东西被古拉尔挖出来扔在地面之后,唐思蓉蹲下来,用唐倩柔手中的电筒光仔细看着,随后肯定道:“是步人甲。”
唐倩柔皱眉:“宋代的步人甲?”
“对,我记得北宋的《武经总要》中记载描述的步人甲就是这种样子,用铁制甲叶用皮带和甲钉连缀而成,属札甲类,其重量和欧洲重甲类似,但达不到欧洲重甲的防护程度。”唐思蓉拿起手中的那片甲叶,仔细端详着,“根据北宋的规定,步人甲由1825枚甲叶组成,总重量达到29公斤,同时可以通过增加甲叶数量也提高防护力,所以,当时的步兵、长枪手、弓箭手、怒拱手的铠甲重量都不一样,从这一副的模样来看,应该是步人甲。”
古拉尔和维克多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因为这些佣兵对中国的历史几乎一窍不通,只得站在一旁呆呆地听着,听到最后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古拉尔只得扬头示意维克多领自己进去看看剩下的两人。
唐倩柔看着那副铠甲,问:“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达达湖这个地方出现北宋的东西?真的是太奇怪了。”
“只有一种解释。”唐思蓉起身,扔掉手中的那片甲叶,“这应该是北宋护送贡金给大金的护卫部队留下的。”
唐倩柔皱眉:“你是指,契丹和大金那场大战后发生的事情?与’海上之盟‘有关?”
唐思蓉点头:“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第四十四章:诡异的传统
唐倩柔口中所称的“海上之盟”,指的是北宋末年,宋与金结盟合攻辽国,也就是契丹的军事盟约。当时契丹与大金两个帝国正在鏖战之中,北宋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为了收回燕云十六州,北宋宋徽宗陆续派遣使节,以购买马匹为名义,从山东半岛渡海进入金国,与完颜阿骨打建立了联系。
北宋使节亲眼目的了金国强悍的战斗力,认为金国不一定会与宋朝签订盟约,但出乎意料的是,完颜阿骨打却与北宋缔结了盟约,并要求北宋负责攻击当时辽国的南京,也就是燕京,宋与金两国从此以后以古北口关隘为界,互不跨越。
同时,金国还同意北宋收回燕云十六州,但北宋必须将进贡给辽国的贡金,转给金国。
但当时北宋正陷入方腊的农民起义的漩涡之中,没有办法抽出有生力量完成盟约,直到两年之后,才让童贯领军攻打辽国南京,当时的契丹已经元气大伤,被迫献上降表,自愿降为臣属,永为屏藩。但当时已经接受了原金国反对派献出两州的宋徽宗,却是敦促童贯强攻南京。
童贯领旨率军攻到南京城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剩下的两万契丹军队却是奋勇反击,竟把二十万北宋大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件事让金国的完颜阿骨打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实――北宋的军队战斗力竟然如此低下!
原本完颜阿骨打还觉得北宋是个劲敌,南京一战后,他意识到北宋不再是个威胁,于是立即率军攻打南京,打垮了契丹剩下的有生力量,夺取南京,最终只将太行山以东的七州交给北宋,还逼北宋答应从今往后,燕京的赋税应缴纳给金国,撤退之后还掳走了燕京所有居民,并宣称是北宋不要他们了,因为北宋只要土地,不要百姓。
虽然两国后来重新缔结了互不侵犯的跳跃,但北宋也暴露了自己弱点,埋下祸根,后来才有了金国会师南下,生擒徽、钦二帝的“靖康之耻”。
不过胜利来得太容易的金国,却没有时间合理去消化和利用得来的一切资源,在此前提下,蒙古大军的铁骑就已经兵临城下。
唐倩柔却不理解,为什么北宋的护卫贡金的部队会出现在达达湖?就算在历史上,这里也属于辽国的边缘地区。
唐倩柔回忆了一阵后道:“辽国覆灭之后,耶律大石建立了西辽,当时盘踞在阿尔泰山脉一带的是一个叫乃蛮部的部落,蒙古兴起后,这个部落被灭,然后投奔了西辽,不过这个部落的王子却最终导致了西辽的灭亡,从时间和地理位置上来计算,北宋的贡金部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最大的一支贡金部队,带去的贡金,都是送给金国的,而金国离这个地方那么远。”
唐思蓉道:“我说了,只有那一种可能性,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是达达湖,说不定在当年,这里地理位置并不是这样,后来才变成了一片湖泊,你注意看周围的挖掘的痕迹,像是在开凿什么,不仅仅只是在挖掘和扩大洞口reads;。”
唐倩柔思考了半天,脱口而出:“妈,这会不会还是和耶律倍有关系?不,应该说与耶律倍的后人有关系?”
唐思蓉摇头:“从我们家族留下来的资料来看,我们极有可能是耶律倍的后人,也就是说,我们原本应该是那个铸铁仙的后人,铸铁仙在渤海国被契丹灭国的时候取代了耶律倍,以他的身份做了很多事情,不过我们至今都没有办法详细的将所有的事情和具体时间连贯在一起。”
唐倩柔道:“不,有一个人知道耶律倍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唐思蓉道:“你是指刑仁举?”
唐倩柔点头:“对,如果他不知道,他不可能将所有的线索都藏在与耶律倍,也就是铸铁仙有关的遗址当中,不过,因此我几乎可以断定,我们已经离奇门越来越近了。”
两人刚说着的时候,古拉尔突然间从洞中跑出,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指着洞穴中道:“里边,里边有一艘船!”
唐倩柔和唐思蓉大惊,立即跟随着古拉尔朝着洞穴深处中跑去,跑进洞穴之中后,两人才发现整个山洞大得惊人,不要说装下一艘船了,哪怕是放下一艘航空母舰都不成问题。
古拉尔领着两人来到一处最高的岩石上,当唐倩柔和唐思蓉站在岩石上,朝着洞穴深处地势地带看去的时候,古拉尔也摸出信号枪打出一发照明弹,当照明弹腾空带着小降落伞缓缓落下,照亮下方的时候,两人清楚地看到有一艘巨大的古船斜靠在下方的洞穴之中,船身也似乎早已与旁边的岩石连成一片。
“是宋船!”唐倩柔看了一眼后,坚定地说,“肯定是宋船!”
唐思蓉瘫坐在地上,却是带着笑容:“不仅是宋船,而且还是至今为止,所发现的宋船中最大的一艘,比南海一号都要大!”
唐倩柔摇头:“南海一号那是南宋的船,这一艘从时间上来算,应该是北宋的,别忘了,北宋时期的船运也是相当发达,宋徽宗时期,江淮发运副使为附和蔡京取悦那个昏君,就造船高达两万多艘,大大超出了当时北宋官定的漕船定额,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资料中看到有这么大的船。”
唐思蓉笑道:“我们的祖宗所做的事情,什么时候留下过真正的记载?”
“是呀,没留下过。”唐倩柔摇头,“但目测这艘船长度至少超过了五十米,排水量至少在800吨左右,载重至少千吨,这样的船怎么可能出现在草原的湖底洞穴中?没有任何一条水路可以让这艘船从中原一路驶来,太怪异了。”
唐思蓉脱掉自己的衣服,顺着旁边的斜坡往下滑去,根本不管唐倩柔的呼喊,迫不及待地朝着那艘怪异的宋船奔去。
依然站在岩石上端的古拉尔原本追下去,毕竟他收了钱,工作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不过此时的他心中有腾起一阵阵不安感,完全没有唐思蓉和唐倩柔母女的兴奋。
维克多爬上岩石,站在古拉尔的身边朝下看着,随后看着古拉尔,低声道:“头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古拉尔微微点头:“我也一样……”
……
与此同时,托尔烈与那名信使,领着连九棋等人三来到了那夜雪暴袭击过的地点,看着满目疮痍,如进行过一场大战的草原时,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雪暴来袭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reads;。
五人骑着马,绕开地面上的一个个坑洞,寻找着勘察队可能会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