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大人还有其他见解?”
陪着出来后,喀兴实在没忍住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草原上应该有很多狼吧?”
不光有狼,而且还有不少,在草原上出没,人们最怕的就是大批狼群。
可这跟狼有什么关系?
卫傅已经走了,喀兴还没想通。
“这跟狼有什么关系?”
“那么多人死了,尸身能留在那地方留三天,却没被狼吃了,这本身已经说明有很大的问题了。”
丢下这话,索春匆匆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喀兴一拍脑门。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第147章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索春和喀兴没想到?”福儿问道。
难道是先入为主,觉得乌哈苏应该是死于漠北草原部落人之手,便没有多想?
一个没有多想,两个也没有多想,难道这里那么将士军官都没有想到?明明她都想到了。
除非……
“除非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是什么原因?”大郎插嘴道。
“什么原因?”
“原因?”
二郎三郎跟着学舌。
本来卫傅和福儿正陷入两人好有默契之感,被三个小家伙一打岔,顿时笑了。
“而且这个原因必然是众人都闭口不敢提。”福儿补充了一句。
至于再多的,她就想不到了。
“朝廷一直明令禁止边关与外蒙开通互市,却是屡禁不止,众商纷沓而至,盘踞边关,所谓何来,不过利益。边关常年有军官将士把守,为何还是屡禁不止?也不过是利益。”
福儿不过是不知朝廷一些法令,并不代表她笨。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军中的人庇护商人私自贩卖货物和漠北那边的人通商?”
通了,都通了。
乌格本是漠北部落之人,为何能被贩卖到墨尔根?早先福儿就在疑惑,但她不熟知地理,也不太懂朝廷律法,自然洞悉不到其中的奥秘。
可卫傅不同,他身为太子的那些年,对朝廷各项事务,乃至各边关施行的政策再清楚不过。
又有跌落谷底后,对世俗民情的沉淀。
所以甫一到这座城池,他便察觉出了异常。
福儿只道这座城池热闹繁华不下龙江城,可这里的地理位置却远不如龙江。
龙江城盘踞于嫩江之侧,又刚好处于嫩江平原之上,此地是黑龙江最大的平原,土地肥沃,所以人口稠密,又北接墨尔根和黑城,有源源不断的毛皮输入。
可这座城池附近虽有望建河,但望建河接壤漠北,水路并不通畅,为何也能如此繁华?
说白了,就是它的热闹和繁华和它的地理位置并不匹配。
自古以来,以农耕为主的王朝都压制商人,却又少不了这些人。
这些人逐利而来,可带动地方经济,但同时也会给很多地方带来了动荡不稳。
卫傅熟读经史,对燕人崛起的历史再清楚不过。
当年燕人被前朝的辽东兵阻挡在关外,之所以能打入关内,除了前朝官员腐败,沉珂难救,也是因为燕人兵强马壮。
马可以通过草原输送,兵强却不光要人强,还需锋利的兵器坚固的铠甲。
前朝同样对关外施行封锁政策,严禁铁、盐、药材等物往关外输送,可依旧有源源不绝的物资输送到关外。
那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些东西卖出关外?
自然是商人。
所以商人在大燕朝的地位很敏感,一方面大燕改变了商人的地位,准许他们的后代参加科举,同时也对这群人很警惕。
但至今没有太好的遏制法子。
因为堵是堵不住的,只要边关是人守着的,就必然会有漏洞。人本就逐利,就算杀了这批商人,还有无数商人,还有监守自盗的军官将士。
自古以来,边关将领走私事件屡见不鲜,甚至上面人知道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的。
最上面的人吃空饷,下面的人没空饷可吃,如何是好?自然需要别的路子敛财。边关苦寒,人为何愿意守在这里?总得有点甜头。
这件事其实就和龙江城那些做皮毛生意的军官,是一个道理,殊途同归。
福儿没想到本是和他说起乌哈苏之死的事,竟延伸出这么多故事。
大郎听得津津有味,二郎三郎两个小家伙,还是任事不懂的年月,见爹娘在说话,两人自己就玩上了。
也就一会儿功夫,三郎又把哥哥按在地上了。
按着也就罢,他还要骑在哥哥身上。
二郎眼泪汪汪的。
大郎见到,也顾不得去听了,忙去把三郎拉起来。
“你怎么又欺负人?”
三郎暂时还不知欺负的意思,但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
见二哥在哭,忙恶人也告状地也哭了起来。
这下可把福儿和卫傅都逗笑了。
福儿将他拉过来,作势打了他小屁股一下。
“你个小坏蛋,欺负人你还好意思哭。”
三郎还知道这会儿娘凶着,估计冲她哭是没用了,忙往爹怀里扑去。
“娘打屁屁。”
他很委屈地看向福儿,一副告状的模样。
“小坏蛋,你可真坏,当着娘的面,你都敢告黑状?”福儿叉着腰道。
正说着,陈瑾来了。
“公子,索春副都统来了。”
他来做什么?
福儿还是知道,若打压黑城的人不是乌苏哈,那就只可能是索春这个齐齐哈尔副都统了。
难道是来赔罪的?
.
还真是来赔罪的。
当然老狐狸的赔罪,自然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而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之前待卫傅殷勤是一,这次除了口头上的赔罪,索春还带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这个消息跟福儿和卫傅所猜的差不多,跟走私有关。
不过乌哈苏此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自己吃肉,手下吃残渣,再往下的喝汤,他是肉要全吃,汤也不给别人剩多少。
因此当地驻守的军官将士,一直对他颇有怨言。
不过索春也就只知道这些,且他十分会说话,只字未提乌哈苏之死,可能与他走私有关,但无不是在暗示与此有关。
这就是为何所有人都觉得乌哈苏之死,是蒙古人人有关的原因所在了。
所谓巡防不过是套话,具体去干什么,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好对朝廷这么讲罢了。
可乌哈苏真就是蒙古人所杀?
为何以前好好的,这次就被杀了?是何原因致使本来合作的双方,突发反目成仇,杀他的那些蒙古人难道不怕错失一条财路?
要知道,朝廷对边关的封锁政策越是严厉,各种货物贩卖出去的利润越高,有时竟能高达数倍数十倍不止。
他们舍得错失这条财路?
他们就不怕杀了朝廷高级将领,招惹来大燕的报复?如今漠北局势本就复杂,不管哪一方擅动,都会引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索春见将军大人沉默不言,心知自己这个好事卖对了。
他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只要日后小心应对,将军应该不好意思旧事重提来找自己麻烦。
不提索春这边如何,这些疑问一直盘旋在卫傅脑海里,甚至临睡之前还在思索。
福儿也帮他想了好久,一直没有头绪。
次日,一大早卫傅让人把喀兴叫了来,让他把当时负责查看处理那些护卫尸首的人叫来。
不多时,两个低阶兵卒,以及一个看模样是仵作打扮的人就到了。
两个低阶兵卒称述乏善可陈,倒是那仵作的叙述要详细一些。
“你是说那些护卫身上有火器伤的痕迹?”卫傅问道。
仵作点了点头:“只有两人身上有,另外……”
“这件事下官也知道,但火器在草原上并不罕见,那些护卫致命伤大多数都是由弓箭所伤,说明袭击他们的人擅骑射。”喀兴插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