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执的喝声自龙撵内传出:“朕还有事未办妥,让他们等!”
“你是个无耻的昏君!”百里婧泪水涟涟。
君执爽快地答道:“是,我无耻,我昏庸,我残暴,就愿意与你亲密无间,就愿意跟你荒淫到老到死……”
百里婧再次被他的话堵得严严实实的,无论身体、言语,任何手段她都无法挣脱他,她这才知道从前的自己有多天真,什么病秧子墨问,什么谦谦君子气质出尘,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强势、霸道、掠夺,就算有十个她,也一准被吃得渣都不剩。他还真是仁慈,肯陪她荒淫到老到死。
大帝要办大事,城东朝华门却渐渐瞧得见了,护送龙撵的黑甲军将领无法,只得道:“绕道走!大帝经久未回长安,不舍河山壮丽,且绕城一周,再回朝华门!”
岂止是西秦大帝,他的那些个臣子、奴才也没一个像样的,个个卑鄙无耻,说谎话不眨眼睛,连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闺房之事,他们也可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信口开河。
待大帝巡视完了诸多城门,再回到东面朝华门时,那些老臣已经有瑟瑟发抖的了,不仅他们,连梵华火性的身子也有点哆嗦了,悄悄往薄延身上靠,捏他的手埋怨道:“薄薄,大美人到底做什么好事啊要这么久?他再不回来,我要饿死了!我要吃雪粉团子了!嗷呜,好饿……”
薄延眼皮一跳,握着她的手替她暖了暖。人多眼杂,他不好抱她,她也一早忘了是要来迎聂子陵讨好吃的,任他怎么阻拦都不肯放弃,这会儿冷了饿了又埋怨。偏她抱怨那人是九五之尊,她埋怨谁他都有法子治他,却只那人治不得。
“再等等,回去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半途而废不好,要有耐性。”薄延劝慰道。
梵华不是胡闹的性子,也从不爱黏人,难得肯依着他,却追问不休:“我要吃东兴的糕点,聂子陵做的!有吧?有吧?”
薄延头疼,敲醒她:“聂子陵还在东兴未归。待见了陛下,不可此般追问。知道吗?恩,记得不准与陛下说话,今日之内,不许说。”
梵华快被他气死了,甩开他的手:“老薄薄,你怎么这么烦?!我和大美人好久没见了,为什么不能和他说话!还有聂子陵,大美人都回来了,他还呆在东兴干什么?!你天天这样烦啊烦,吵死了,又不准我吃饭,我要回美人村了!”
“你……”薄延语塞,他真是把她惯坏了,为了吃的跟他这样翻脸,要不是他借故将聂子陵支走,她恐怕都要住进聂府了!他全是为了她好,大帝在路上为何耽搁他最清楚,她一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去招惹他,指不定要惹出什么祸端来,为今之计,该是离那个男人有多远就离多远。暴君成了昏君,身边再跟个苏妲己似的宠妃,轮得到她一个小毛孩子说话?
薄延怒上心头,招呼道:“仇五,带她回去。”
他本是怒意冲冲的,仇五为难,看看薄延又望望梵华圆睁的杏眼,试探着问道:“去……去哪?”
一片雪落在梵华的眼睫毛上,瞬间化成了水,整个人就一张脸小小的,其余地方……薄延叹了口气,皱紧眉扭开头:“带她去醉仙楼吃糕点,又甜又软糯的珍珠丸子。”
仇五忍俊不禁,冲梵华示意:“小猫,走吧!”
梵华大摇大摆地跟他走了,回头冲薄延做鬼脸:“就知道你不敢饿死我,老薄薄!等我吃饱了再来看大美人!”
她跑得极快,脚踝上绑着的铃铛叮铃作响,那声音听在薄延耳中,便知晓她已离了多远。多少人都不敢走开,只梵华一人敢,众人也不过见她年幼,不肯计较,咳,更多的是看在薄延的面子上,不大敢斤斤计较。权臣弄政,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剩他一人了,薄延将袖中的手握了握,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好似方才不曾有过失态。回避退让的开道声已渐渐近了,可知圣驾已到了朝华门。
“各位大人,可准备迎接圣驾了。”薄延在风雪中开口道,又急又大的冷风吹过老臣们的身子,好多人都睁不开眼了。
rgt不消一会儿,龙撵出现在前方,车辙碾压过雪地,马蹄声四平八稳地哒哒而来。
巡游长安城一周,做尽了出格之事,龙撵内,百里婧缩在君执怀中,已是浑身绵软毫无气力,连跟他争执的精神都没了。她的衣衫都已被他毁去,唯一能逼风寒的不过那床锦被,君执连人带被将她抱住,吻着她的唇角笑问:“累了?睡会儿?”
百里婧没睁眼,只是冷笑:“你最好看住我,不然见了你的臣子,你会颜面尽失。我可什么都不在乎。”
她在警告他。
君执却满意得很,她肯跟他说话,已比对他不理不睬好得太多,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她睡:“你要闹,尽管闹,寡人尚且不在乎,他们敢如何?”
百里婧冷哼,不搭理他。君执贴着她的耳边轻哄:“要是睡醒了又想胡闹,寡人再陪你绕城一周,恩?敢吗?”
百里婧身子一颤,埋首在他怀中,不肯再答一句。君执面露笑意,将锦被包裹得紧了些,任她睡去。
“陛下,二皇子携薄相、薄阁老、国舅爷等恭迎圣驾!”
外间有人通传。
照理说,让一群朝臣顶着风雪等了这么久,快冻死了,九五之尊怎么也该下龙撵走两步,与他们寒暄数年未见的情深厚意。
可怀中人偏就是偎得紧紧的,不肯松开他的腰,君执知晓她的心思,等着他被臣子唾弃呢,她看他是要做昏君还是要与朝臣叙旧。
君执一笑,掀开帘子,寒波生烟般的眸子扫过不远处跪倒一片的朝臣,对外间的桂九道:“告诉各位爱卿,皇后娘娘旅途疲惫,已歇下了,莫吵醒了她,且省了朝拜,等明日早朝时再来行礼吧。”
皇后娘娘?桂九咽了咽喉中唾沫,闷闷地答了一声“奴才领旨”。
肩膀上一痛,怀中人咬了他一口,君执笑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宠物:“明白,寡人明白你不稀罕做什么皇后娘娘,但寡人想让你知道,天下美人,虽则如云,皆匪我思存,寡人只愿与你绕城一周又一周……”
他如此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百里婧不理他,彻底没了声音。
桂九出列,对着一众跪倒的朝臣复述了圣旨,“诸位大人,陛下道皇后娘娘旅途疲惫,已歇下了,望各位大人轻言轻语,莫要惊扰了凤驾,今日且省了朝拜,待明日早朝再来行礼吧。”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人人面面相觑,大帝不曾举行封后大典,那位准白鹿娘娘还养在慈宁宫,何来的皇后娘娘?
群臣们望着龙撵一点一点驶近,想从那垂下的帘子窥探里面的情形,想望一望陛下口中的皇后娘娘是何许人也。
只薄延无动于衷,面色丝毫不改,御前侍卫统领袁出蹙起眉头,悄声问薄延道:“薄相大人,那位皇后娘娘莫不是……”
薄延轻轻一笑:“陛下说她是谁,她便是谁,袁统领切记。”
☆、第268章 如此猖狂
大帝三年未回长安,一回来便让一群老臣冻得哆哆嗦嗦在朝华门前等了他好几个时辰不说,竟还带回一位皇后娘娘,整个朝野都震惊了。
“皇后娘娘?谁为他立的皇后娘娘!”
慈宁宫中,听罢二王爷君越的描述,凤座上的太后娘娘怒而起身,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扫落。
“皇帝人呢!”太后娘娘喝问道。
那些太监宫女早跪了一地,一句也不敢答,只君越一人低眉顺眼地立着,迟疑着回答道:“启禀母后,皇兄携皇后入了寝宫,说是那位皇后旅途困乏,歇下了。有太监瞧见,皇兄亲自抱着她进去的,未瞧着脸,只听说是从行宫带回来的,许是位民女罢。”
“民女?简直胡闹!”太后的怒意更加不可遏制,“皇帝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九五之尊,竟与下贱的民女纠缠!三年未归朝,撂下大秦河山不顾,任个薄家的小崽子把持朝政,一回来倒好,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来探望,与个民女厮混宫闱!成何体统!”
“母后说的是,皇兄他的确有些……”君越不敢违逆,只是应和道。
“皇姑母!”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接着一袭黄衫飘进了慈宁宫正殿的门,君越回头看去,就呵斥道:“表妹,你还是如此莽撞,进了母后的寝宫,也不注意收敛些?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
来的少女身形婀娜,一身黄衫更添娇俏可人,行动间如一阵清风,可见下盘功夫尚可,她的眉目间与太后有几分相似,正是那位养在慈宁宫中的准皇后娘娘――荥阳白家小一辈唯一的千金小姐。因了她命里注定将为后,当时权势滔天的白家家主便为她取名白露。
“二表兄,我还能怎么收敛?都快把我气死了!”白露撅起嘴,那双盈盈双眸满是委屈,径直走向太后,告状道:“皇姑母,露儿方才听见宫女们说,大表兄归朝了,可是他带了个民女回来养在了寝宫,还亲口说那是他的皇后!如果那民女是皇后,那我是什么啊?!这下子怕是父亲、祖父他们都知道了,整个朝野都知道了,让我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太后本就在生气,这会儿白露火上添油,她越发觉得怒火难平,她呵斥道:“够了!”
白露虽然骄纵,可一贯也知晓不能得罪谁,见太后发怒,她吓得忙闭了嘴,委屈地低下头去拭泪,眼神却偷偷转过去瞄着君越。
君越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他敢把那个民女带回宫来,哀家倒要看看,那狐狸精有多了不得!皇帝不来给哀家请安,哀家就向他这九五之尊请安去!来人哪,摆驾清心殿!”太后气急就要往外走。
君越忙拦住她:“母后,您不可如此纡尊降贵……不过就是个民女,皇兄也许是一时糊涂,您若是这会儿去了清心殿,反倒太抬举那民女了。今日皇兄才回朝,旅途劳顿也是有的,待明日早朝,皇兄还能不来见您吗?倒不如让个人去清心殿问候问候那位‘皇后娘娘’,她若是个明事理的,哪敢不立时过来给母后请安呢?”
君越的提议让盛怒的太后止住了脚步,她高高昂起脖颈,纵是白露有她三分的颜色,却学不来太后眉宇间的睥睨意味,仿佛天下都在她的足尖之下,天下人应当做的,就是记得她万人之上的尊贵。
“哼,倒也是。”太后冷笑,“哀家若是去了清心殿,便是给了那下贱胚子颜色了,她想要当皇后娘娘,还得问过哀家有没有资格!”
“母后说的是。”君越附和道。
“皇姑母,那现在怎么办哪?”白露不依不饶道,恨不得太后立刻前去捉拿那民女,为她出这口恶气。
“别急!你急什么?!”太后冷冷扫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哀家身边呆了这么久,还是连一口气都沉不住,皇帝是什么人,想做他的皇后,你就得从此改了你那些骄纵的毛病!你必得要狠,不是靠着白家小姐的身份,赖着你的祖父、父亲、姑姑的余威来横行霸道……”
一番话说的白露心里凄凄惨惨的,纵有百般不甘不愿,也不敢反驳,只得期期艾艾地低下头去,闷闷地应了一声:“……皇姑母教训的是。”
气稍微消了点的太后娘娘高声道:“曹安康!”
“老奴在!”
“带上御林军,请那位皇后娘娘来慈宁宫坐坐,哀家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精贵。”
“老奴领旨!”
君越目送曹安康离去,唇角微扬,见白露向他使眼色,他轻轻一笑,似乎志在必得。
他摸不清皇兄和那位皇后的底细,便请太后去摸。也许换了谁也不成,可曹安康曾是白家的家奴,自太后嫁入宫中起便侍奉左右,人人都知晓在这宫里头曹公公是第一得罪不得的,得罪了曹公公,便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若说白家势大,在旁的地方上还不觉得,光是太后身边有一支白家的私军,充作御林军来用,便可见一斑。那私军只听太后旨意,连皇帝都不可直接管束。作为大帝的生母,这似乎成了太后的独有私权,大帝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涉。
曹安康正是携着这支私军前往清心殿,浩浩荡荡的气势在刚踏入清心殿前时便遭遇了阻碍,只见清心殿四周五步一设防,一众的黑甲军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将清心殿围成了铁牢一般,插翅难入。
见曹安康等人来,黑甲军抽刀相抵,喝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曹安康面白无须,身材修长,见状也仍旧气定神闲:“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陛下与那位‘娘娘’……”
他的声音阴气十足,提到“娘娘”二字时加重了语调,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黑甲军依旧铁面相迎:“曹公公,别让我等为难。”
曹安康终是被逼出了脾气,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你们算什么东西!”
黑甲军被呵斥得微微变了脸色,却仍旧不肯让步。
“让开!”曹安康尖着嗓子又喝了一声,瞪着眼睛道。
“是谁在陛下寝宫前喧哗?”
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对峙的几人一同看去,见御前侍卫统领袁出正朝这边走来。
西秦出美人,因此,与美人相比,袁出的相貌算不得出众,一张脸冷冰冰,放在人群里兴许也找不见,但若真要论他的与众不同,大约只有他并不拔尖的个头能在侍卫群中显眼起来。
曹安康素来是瞧不上这个御前侍卫统领的,但人好歹是统领,他便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袁统领,咱家奉旨前来给陛下传句话,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不肯放行。”
曹安康说着,朝着慈宁宫方向一拜,无论身形还是表情,恭敬谦逊半点算不上,只剩掩藏在白面下的傲慢和无礼。
袁出已踱步到了曹安康对面,他冰面一般的一张脸纹丝不动:“曹公公,陛下有旨,无论人畜,未经通传,一概不得踏入清心殿半步!这些黑甲军不过奉皇命行事,何错之有?”
“你!”曹安康一听他变着法子骂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翘起兰花指,恨恨指着袁出道:“袁统领袁统领在御前多年,总该明白太后娘娘的懿旨不能违抗吧?”
袁出冷笑一声:“君为臣纲,陛下面前,何人敢如此猖狂?曹公公好像有点拎不清谁是天下之主了!难不成陛下的圣旨也能当做耳旁风?”
“我……”曹安康被他彻底挑起怒火,只差没跳脚:“袁出!咱家原本以为你不过是个头矮点儿,哪儿知道你的心也黑了,敢在这儿挑拨离间,陷咱家于不义!”
袁出的双目逼视着他,冰块脸纹丝不动,一只手却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不慌不忙道:“身体发肤,父母所赐,不敢毁伤,袁出的确貌不惊人,身量不高,甚至连看区区曹公公都需抬头仰视,但若是曹公公因此而对袁出有微词,那等袁出斩下曹公公的脑袋,就不存在身量上的差距了……”
他说真的,拔剑也是真的,曹安康见他没收手的意思,真的预备一剑斩下来,忙后退一步,那指着袁出的兰花指都微微发抖了,浑身气得哆嗦:“袁统领,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胁咱家!咱家回去禀报太后娘娘,看你下次还敢如此猖狂!走!”
曹安康的确是个身经百战的内侍,可袁出这御前侍卫统领才封了没多久,据说从前是陛下出征时的亲卫队长,曹安康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哪里晓得他如此残暴可怕,连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都敢拔剑就砍。
待目送曹安康远去,袁出插剑入鞘,对左右黑甲军道:“大帝有令,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入清心殿,如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黑甲军整齐划一地应道:“是!”
袁出回身,望了一眼铺了皑皑白雪的宫阙,唇角抿紧,叹了口气,别说是曹安康,哪怕是太后娘娘凤驾亲临,怕也不能扭转那位公主的暴脾气。东兴的公主,流落至大秦皇宫,以大帝为她坑杀十万突厥人的疯狂劲儿,日后这大秦怕是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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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端午节快乐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