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听说啊,南诏王病重,质子急着回去争王位呐!”之前说话那人回答。
令羽的护卫们闻言,皆是目光不善地看着说话那人。
那人注意到令羽一行人的目光,以为他们也好奇,对于自己的消息灵通感到颇为自得,于是挑了挑眉毛,继续说:“知道吗,听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一桩风流韵事!”
令羽一愣。
“什么事?什么事?”不论何朝何代,风流韵事都是最爱被人说道的话题。旁边的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就连更远一点儿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长乐公主,知道吧。”那人见大家都望着他,更得意了,挤眉弄眼道:“长乐公主,那可是长安的小霸王,据说她跟那个质子有私情,就是她帮质子逃跑的!”
令羽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啊――”周围的人齐齐感叹。
怎么可能?他们离开时私下无人,为什么别人会知道是阿璃帮了他?!
“据说啊,为了护质子离开,不惜跟禁卫军大打出手,阻拦禁卫军追击!”
“嘶――”周围人齐齐吸气。
这时,船身随着水浪晃了晃,令羽心神失守,一个踉跄,竟然险些跌倒。
“公子!”高九连忙扶住令羽。
难怪,难怪。
令羽苦笑,难怪他们那么顺利就到了灵州,原来阿璃不仅仅只是送他们走,她还阻拦了禁卫军!
说话那人很是满意他引起的惊呼,但好似还觉得不够,他接着说:
“然后这长乐公主啊,一个不慎,她就坠崖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星期二咯
存稿箱见底,哭
第39章
坠崖……
有那么一瞬间, 令羽有些无法理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等他意识到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时,只觉得口中一片腥甜。
“那公主她……”听热闹的人追着问。
“据说禁卫军找了一夜才找到公主,不过听说有霍大将军护着, 倒是没受什么伤。”讲故事的人摸着下巴,不紧不慢地回答。
听到萧璃没事, 令羽这一口气才算喘上来。
他甚至没有去向那人求证真假,回身看向泸州口岸, 似乎是估算着此处到岸边的距离。
“公子!”高九和高十二见到令羽的样子,想到他走前的情态, 猜到令羽心中所想, 连忙一左一右上前拦住令羽。
“公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 您就算回去也无济于事啊!”高九急急说道。
“是啊,公子, 您现在回去,只会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一番心意!”高十二素来不如高九会说话, 想了下, 才想到这么一番说辞。
“殿下!”高九见令羽神色不为所动,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将军和王上都等着您!现在唯有您才能救南诏啊!公主殿下不论如何,还是大周皇族, 性命定然无忧!殿下!等您成了南诏王,才能更好的帮她,不是吗?!”
高九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为了劝住令羽, 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文采, 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令羽的手紧紧地攥住甲板上的栏杆, 没有动作。
不是因为被高九和高十二劝住了, 而是他猛地想起临走时萧璃最后跟他说的话。
那时, 她坐在马上,对他说:
“阿羽,不论你之后听到了什么,记着,与你无关。往前走,别回头。”
那时他急着离开,并未多想。可现在回看,萧璃分明是早已预料到之后的情况,也打定了主意帮他阻拦禁卫军的追捕!
与我无关,好一个与我无关啊。
令羽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他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松开了手。
高九和高十二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高九确实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现在只是个无用之人,唯有成了南诏王,才可说将来。
睁开眼睛,令羽复又深吸一口气,对属下护卫说:“等上了岸,全速归国。”
“诺!”
*
杨府
杨蓁与杨御史沉默地对视着,杨夫人担忧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主殿下?”杨御史重复杨蓁的话,可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你知不知道你的公主殿下是在利用你对付我?你是我的独女,她……好算计啊!”
“可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跟您对上,不是吗?”杨蓁说:“您毕生所愿,便是做明正忠直之臣,我所行之事,阿璃所行之事,不会违背您所愿,阿爹,但请放心。”
“可你知道掺和这些,有多危险吗?!”杨御史怒道。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不是您教我的吗?”杨蓁很平静,说完,她俯身,对父亲母亲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转身欲走,“哦,对了。”杨蓁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裴晏那里,父亲还是省些心思罢,他连随侍护卫的名字都取成了梅妻鹤子,父亲还不解其意吗?”
说完,杨蓁便转身走了。
杨御史看着女儿的背影,半晌不能言语,一直到一双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阿蓁是你当男儿般教养长大的,如今她要行男儿之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杨夫人温声问道。
杨御史回想起刚才种种,长叹一声,然后苦笑道:“好算计啊,我的女儿和公主殿下,都好算计啊。但愿之后她对上别人,还能使出这般手腕心机。”
“若能如此,倒也真的不需要我担心了。”杨御史自嘲一笑,转身,牵着妻子的手走了回去。
*
霍府
“将军,明日大朝会,你可要给公主求情?”吃过暮食,袁孟没有回房,而是搓搓手,期期艾艾地问。
当日霍毕和萧璃被禁卫军找到后,霍毕就没再见过萧璃。先是因为萧璃一直在马车上昏睡,等回了长安,萧璃就直接被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看管,霍毕虽有心,却跟本见不到她。
因着护主有功,霍毕本人倒是得到了荣景帝的赏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府上养伤一直到今日。而明日,就是大朝会了,如今长乐公主为救南诏质子而同禁卫军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传地人尽皆知,明日上朝,群臣定是要就此事下个结论的。
是惩是罚,怎么罚,罚多重?
虽说惩戒一定会有,但因着萧璃身份贵重,这惩戒就有很多可操作的余地。
是明重暗轻,只是给朝臣百姓一个交代,还是明轻暗重,趁此机会打压萧璃,端看荣景帝的心意和萧璃与那些当朝大臣的关系了。
而萧璃跟大臣们的关系……
霍毕叹了口气。
“军师怎么看?”当日崖下山洞,萧璃看似给他透露了很多,可仔细想想,却好像也没什么。
他只知道萧璃这一番看似胡闹的举动其实有所图谋,可她在图谋什么,霍毕猜不透。
霍毕将他们在山崖下的一些对话复述给军师三人听,便是想问问他们的看法。
齐军师摸着自己的美须,半晌,才开口:“将军,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明日朝上,将军不如静观其变。”
“老齐,你是认真的?”袁孟惊讶,他一直以为齐军师很是欣赏公主的,“那帮文臣最会拱火,无事都能被说出错来,如今公主殿下被他们揪到这么大一个错处,还不趁机借题发挥?”
这也是霍毕所担忧的。
“将军不是提到,公主殿下任由自己受伤的吗?且整个回程途中,一直病着,时睡时醒?”齐军师确认道。
“是。”回程途中霍毕有试图打探,这正是他打探到的消息。
“公主殿下怕是……成心留着陛下的这一股火啊。”齐军师叹了口气,说道。
霍毕一愣,然后恍然。
按照之前萧璃话中透露的,若不是他护着她掉崖,她可能还要给自己弄出些皮肉伤。若她好好的被禁卫军找回去,荣景帝定然当场就会发作了她。可她又是内伤又是高烧不退,时昏时醒的,荣景帝反而不好做什么。
这一股火当真是一直积压到现在!
“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齐军师低声自语道。
“你说什么?”袁孟没听清,大声问。
“我说,公主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齐军师神色复杂,重复了一遍。
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毕在心底重复着军师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不过一个及笄不久的姑娘,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
究竟是何事要她做到这等地步,甚至不惜伤害己身?
*
就如霍毕预料的那般,第二日大朝会上这荣景帝与王公大臣们所要商讨的第一件事,便是令羽私逃之事。
“郭威,南境可有消息传回?拦截到令羽了吗?”虽然觉得希望渺茫,□□景帝还是先过问了此事。
“据前方回报,令羽等人……应是已经渡江了。”郭威单膝跪地,回禀。
荣景帝心里一沉,若是渡了江,那便当真追不到了。
“微臣失职,请陛下降罪。”郭威请罪。
“父皇,此事是剑南道官兵追捕不利,怪不得郭统领。”二皇子对郭威素有好感,一听郭威请罪,连忙站出来帮忙求情。
“陛下,微臣觉得不妥。”此时,兵部尚书出列,开口了。
霍毕闻声看去,见兵部尚书躬身说道:“剑南道官兵得到消息时已然太迟,出了山南道,那令羽便如鱼入渊,如鸟归林了!臣以为,其责不在剑南道的官兵。”
“回陛下,虽是以快马传讯,可山南剑南州府甚多,确实会有州府无法及时得信,以此给令羽逃脱的机会。”裴晏出列,回到。
兵部尚书感激地看了一眼裴晏,心想有裴晏帮着说话,他底下那些官兵追击不利的罪责该是能逃了。
“哦?那你们觉得罪责在谁啊?”荣景帝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陛下,”这时,杨御史走了出来,手持笏板,上表:“禁卫军虽有失察之责,可若是能及时追击阻截,未尝不可在令羽离开山南道之前将其拦截。之所以耽误了最佳的追击时间,皆因长乐公主私心阻拦,以至于酿成祸事。”说到这里,杨御史跪下,大声说道:“臣恳请陛下,重责长乐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