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脸疑惑的陇山,苏赢端端正正的坐在殿内的太师椅上。她穿着伊国皇家红黄相间的绣金丝圆领华衣,头顶戴着珠冠,脸上亦画了很浓重的正妆。
她之前每次见到崔珵的时候,都是很狼狈的状态。今天,她不想这样。
脚步声传来了……宫内的所有闲杂人等都被她遣散了。大概是看出了她心情不佳,这次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
眼前的光线时候被遮挡了一些,出现在眼前的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的身姿一如既往。几缕晨光为他的侧颜勾勒出极好看的弧度,他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苏赢坐的笔直,她压住心头的一切情绪,沉声道:“崔珵,许久未见了。”
待走的更近了一些,苏赢可以看到他浅色的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墨色的眼眸,正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苏赢。
“十日多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崔珵淡淡的说道。语气客套而疏离。
苏赢本来还琢磨着怎么问他主动求娶苏景的事情,如今见他这幅态度,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些诡异的感觉。
他在生气?
苏赢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思绪。“我有话问你。”她语气有些中带着烦躁,一想起苏景,她这心就堵得厉害。
崔珵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态度,“请讲。”
……他这样对自己说话,果然很怪……还用了“请”字。这么客气。
苏赢逃避似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终于问出了声,“是不是你主动求娶的苏景。”
崔珵很明显的怔了一下,他微微蹙眉,话里掺了疑,“是谁和你说的?”
切!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还敢问是谁打的小报告!?苏赢猛地抬头,她眼里燃着熊熊的怒火,斥道:“你管是谁和我说的,我就问是不是你!”
崔珵听了苏赢的话,却是莫名绽了淡然的一笑,似乎在自嘲似的,他走近苏赢,微微俯下身子,和她的视线相对,轻言细语,“是我。”
苏赢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这个答案从他口中说出,对她来说意义完全不一样。她看着他今天冷淡的态度,自己走了十天,他全然没有担心,如今一见面还是这么的冷淡生疏,苏赢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啪嗒”的就落到了膝头。她捂着脸,肩膀微微抖动,她害怕哭声会让宫侍生疑,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哭的无声无息,但是却痛彻心扉。
“别哭。”崔珵抚拍着她的后背,他眼中净是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说明。
他从前世归来,虽然跨过了死亡这条长河,可他自问并没有自信保证此生可以和前辈子有所不同。上辈子他活了27岁,这辈子,他只想报答父母,报答所有有曾经亏欠过的人。他何尝不想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宠她,爱她,哪怕看着她一个娇嗔的小眼神,他都会为之神魂颠倒。
可是事实是,他没有那个勇气,把这个姑娘带到虞城候府。
她最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的笑容仿佛给他注入了无限的活力,可是他也没有那个自信。
上辈子她嫁到侯府之后,几乎没有开心的笑过。
他无数次的告诫自己,放开手,给她自由。可是却一次次的不由自主的,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他日日夜夜孤枕难眠,脑中想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她上辈子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世,如果她不想回来了,如果她后悔了,崔珵苦笑一声,他本不介意扮演这个冷漠的丈夫的角色的。可是一见到她哭的手足无措,嘴角瘪瘪的,就觉得心疼的没办法好好呼吸。
“赢赢,别哭。”他抬起她的下巴,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若是你希望,我同意和离。”
……
这话,他前辈子也说过。
这就是宿命,他崔珵两世一生,离不了,也逃不开。
苏赢抬起头,透过睫毛向上望去,视线找到那人的双眼。他的脸就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乌黑的眼眸衬的他肤色越发的白皙。
苏赢愣了一下。
不仅是脸,他的手为了拍抚她的后背,所以整个身躯都俯低下来,紧挨着她。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净致清雅的气息,还有属于男子那微微的热气。
这时候崔珵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和走神,他微微怔了怔,目光探究的看向她。片刻,他唇边浮起一丝浅笑,却似含着苦意。
她被这笑容看的心中一乱,小手猛地伸出,拎了他半截衣领迫使他更靠近自己。
“砰……”两个人的额头猛地撞到了一起。
她的举动太突然,崔珵压根没有料到,再看眼前的小姑娘,蜷缩在椅中,正在猛揉自己那有些红肿了的额头,看来这一下疼的不轻。
崔珵握住她的手腕,“要轻一些揉才好。”他边说边认真紧张的帮她揉了起来。
他的手干燥而又温暖。苏赢沉溺在这份温暖中,她抬起头,微微起身,另外一只手勾住他的后颈,“我喜欢你。”她闭着眼,轻轻的吻了上去。
嘴唇之间轻轻的厮磨触碰过后,苏赢就松开了他。她身子往后靠的同时,把崔珵用力的一推。
顾不得他眼中的惊诧,苏赢淡然道,“你走吧,表哥同意我们和离了。以后你我之间不必再见。”
她一直很会伪装的,明明脆弱的一塌糊涂,还故作坚强,看着那只强颜欢笑的小脸,崔珵已经无法去理智思考任何东西了。
因为她说了喜欢……
她喜欢……
崔珵闭上眼睛,手猛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还没等苏赢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就被他几乎是扔到了殿内屏风后面的软榻上。
苏赢一宿没睡,再加上情绪受创,本来就已经身心憔悴,他这一扔,她竟然浑身发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她眼睛瞪圆,不太敢相信,所以他们两个刚刚确实是在讨论和离的事情,没错吧!?
她正傻想着呢,就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身躯迫不及待的压了上来,他的唇带着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渴望,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她对此一点准备都没有,身体扭来扭曲,在做着无谓的抵抗。不过此举似乎更激发了身上男人的野性,他一手把她的双手按在她的头顶,追着她的唇辗转。而另外一只手指顺着她的身侧滑下去,转过去抓住她的腰臀,带着让人发疯的魔力揉捏着……
等……等等等等!!
苏赢想要喊停,但是崔珵似乎压根不打算让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忙,但是我保证会一周最起码五更。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和离
他在发什么疯?!
苏赢觉得震惊,可是打心底里却又觉得有一丝好笑,她是个直心肠,有什么话都藏不住,不过眼前的青年可不是这样,他不只是心思多,还心思绕!他的吻炙热而醇厚,她被他堵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呜咽几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他的吻继续往下,苏赢终于可以大口的喘着气,她说话的语气中也禁不住带了一丝笑意,“我……我还有话要说,等等!”
不过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崔珵用牙齿解开了她领口的金丝盘扣。她锁骨见到阳光的一瞬间,他就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舌尖轻轻描绘着她锁骨曼妙的弧度。
苏赢不是猎物,但是有了一种危在旦夕的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的手,而苏赢整个人都窝在崔珵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姿势颇为暧昧,要说没发生过什么,还真是没人信!
他和她十指紧握,他吻得越用力,两个人的手就纠缠的更紧……
“我也喜欢你……”他原本干涩的嗓音变得黯哑,那耳鬓厮磨一般的呓语烧的她头昏脑涨,已经开始无法思考……
喜欢你……喜欢……你……
她本来被他引导着,已经开始习惯于这种欢愉,可是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她还是禁不住的掉了眼泪……这句话她等了太久,等的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崔珵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别哭……”他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苏赢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是执行能力很强的人,总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心动。于是她猛地一推他,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下一秒,两个人的位置就彻底颠倒了过来。
苏赢跨坐在他身上,喘着粗气,她又哭又笑,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她顾不得太多,怔怔的看着身下的人。
崔珵则伸展着四肢,颇为舒适的躺着,苏赢甚至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的愉悦(?)所以这个姿势,他是……喜欢?
等等!!不太对!苏赢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她此刻那件皇家贵胄才可以穿的华服已经被解开了一大半,本就轻透的亵衣勾勒着她心口的起伏……所以他刚刚……苏赢这时候要是再不明白他的意图,那就真的对不起她的那堆流传广泛的臭名声了。苏赢脸红了一大半,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可是她衣衫不整,身下这人却从里到外服服帖帖一丝不苟。
她心头生了一丝恨意,看着他此刻好整以暇,她心中那团火气再也蓄不住!
让你求娶别人!让你想着报恩!让你一直骗人!
她俯下身子,感觉到了对方喉咙处薄薄肌肤下面的脉搏在飞快加速,她没犹豫,不重却又不轻的咬了一口……
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想要支撑着身子起来,却看到她此刻正一脸疑惑的舔着嘴唇……
殿内的香炉静静的焚着熏香,因为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屋内一时间没了任何声响。
他重新躺回了软榻上,这片巨大的安静中,他的声音显得慵懒而又暧昧,
“我好吃么?”他问。
苏赢心中记恨他,于是脸色稍稍一沉冷哼道:“不好!”
他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了,他双手扶着她的纤腰,找到了某处,然后轻轻一挠。
“哈哈哈哈……”苏赢没料到他居然知道她的要害!她边笑着边滚到了他的胸膛上。
“咳……”门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苏赢一下子警觉起来。她迷茫的看了眼崔珵,他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所有的宫侍应该都被遣散了,那么现在还在的……
她忙着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发现身下的人的目光变得愈发灼热,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还姿势不雅的双腿跨在他身上呢。
她脸一红,斜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你等着,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他点点头,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笑意。
苏赢脚一沾地,她就感觉浑身有些发虚,走路都有些打摆子。
额……她有些无言,却不敢回头与软榻上那人相对视。她绕过屏风,走到外殿,把自己收拾完毕后,就走出了殿外。
那个咳嗽的人,等着她的人,是杜公公。
这个伺候皇帝多年的老宫侍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告诉她:刚刚你们做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的听到了!
苏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挠了挠后脑,有些尴尬的问道:“杜公公,您找我?”
杜公公看了眼苏赢的身后的大殿,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道:“苏副使,老奴今天前来,是有话要和您说。”
“这话是陛下的意思,可也是老奴想要和苏副使说的。”
苏赢疑惑,“什么事情啊?”
杜公公拖拉着眼皮,轻声道,“苏副使,和离书,老奴已经带来了。”
苏赢:“!?”哪来什么和离书!她根本不想和离了啊!
杜公公似乎是知道了她的疑惑,他顿顿的说着,声音苍老而空白,
“老奴现在还记着,当初苏副使您刚刚从扬州到京城时候的模样呢,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却总是不服输。那时候您还喜欢和陇山公主一起玩儿,陆泽那时候侍奉着你们,渐渐的性子也变了很多呢。”
苏赢:“……”所以呢!?
这个老宫侍抬头看了看天空,半天才把目光移到苏赢的脸上。
“当年苏副使的婚约,也是不得已为之。今时不同往日,苏副使大概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他说话很谨慎斟酌,旁人大抵是听不出什么异样的,但是苏赢因为在苏府中,偶然听到过父母讨论朝事,她登时就明白了他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