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英语最近掉到了第五名,总体成绩进步的也不多。
林漾无奈地叹气。
也不知道怎么劝。
周弦思现在的状态又回到了高一刚认识她的那个时候。
变得沉默安静了许多。
一月底的那次月考,周弦思发挥较好,直接考到了班级第九,全校第十六名。
班级前十名她是进步最大的人。
那几天老师、同学见面都会夸她认真努力,勤奋踏实。
但林漾没从她脸上看到真心的笑容。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礼貌的回笑一下,所有的精力仍然放在每天的做题、解题上。
下午放学吃饭的时间他们从之前的一个半小时缩短到了一个小时,林漾再三确定了她不出去吃饭后趴在桌子上问:“思思,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作文才写了一半,周弦思手累的轻甩了两下,摇头:“我书包里还有面包。”
闻言,林漾若有所思的转头瞧了某处一眼,拉着李凝和安悦离开:“那我们先走了。”
偌大的教室内只剩下她写字的挲挲摩擦声,直到――
“怎么不去吃饭?”
写字的动作僵了一瞬,她没抬头:“我书包里带了面包。”
许纵双眸落在她面前的资料上。
她写的作文是语文老师要求后天放学再上交的作业。
他叹气,单手插兜:“周弦思,你已经很优秀了,已经超过很多人了,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也不要把自己绷的那么紧。”
“身体是努力的前提,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你不是在为他们努力,你的优秀也不是必须要被他们认可,无论何时,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纤细的手腕久久没有动作。
周弦思看着空格,直到眼前变得模糊也没再落笔写下一个字。
这几天,老钱、父母、同学夸奖的话不绝于耳,可只有周弦思自己清楚,那些仿若空洞似的表扬远不及许纵今天的短短两句话。
在他开口叫“周弦思”三个字时,她就彻底破防了。
破防到她那么艰难才答应妈妈放弃的那个“好”字却因为他这三个字又裂开了缝。
整整一个月,这是换完座位后周弦思第一次听到许纵开口喊她的名字。
-
临近期末放假的那个星期周弦思去到文科班找沈曼凡,给她送昨天粗心落下的政治书时碰见了同在一个班的孟思萱。
两人进了高三后一般很少能碰见,放学偶尔照面时也只是点个头的关系,并不太熟。
孟思萱的头发变得更长了,她今天没扎,黑长直披在肩上,笑容优雅又淑女。
送完书,周弦思本想离开,孟思萱喊住了她:“现在是大课间,正好没事也不用做操,我们聊聊吧。”
闻言,周弦思犹豫:“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要不了多久的,我就是想跟你聊点许纵的事,就只耽误你一会就好。”
“许纵”两个字,让周弦思没有力气再迈出步伐。
孟思萱带她去了二十二班后面的小操场,这里种了一排白色的腊梅,花瓣秀美,被露水润泽后犹如琥珀,清洁纯透。
偌大的冬日校园里,也只有这一处在呼啸的寒风中艳丽多彩。
地上铺满了一层层被风吹落的花瓣。
孟思萱拾起几片,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这里风景怎么样?”
周弦思不理解。
孟思萱也不是非要她回答,把手心的那片叶子吹落,手指拨了一下头发:“我喜欢风景好的地方,所以大学也准备考风景比较好的北咸。”
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地,周弦思一字一句问她:“你说,你要考北咸?”
那是许纵曾提过的城市。
“对啊,许纵跟我说那里风景好让我考北咸,跟他考同一个大学。”
说完,孟思萱才想起来:“你不知道许纵要考北咸的公安学校吗?”
隔了几秒。
周弦思问:“是……许纵让你考北咸?”
孟思萱坦然点头:“对啊。”
一瞬间,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顺着毛孔往骨子里钻,冷的她麻木。
周弦思久久没说话。
孟思萱抱歉地笑了下:“因为你跟他一直同桌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这些。”
“而且,”顿了顿,她叹气,“许纵有段时间是真的经历了很黑暗的事情。”
她问周弦思:“你知道许纵高一下学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上学吗?”
周弦思僵硬地点头。
她还记得,来上学后的许纵学会了抽烟,逃课,不写作业,交白卷。
“那一年他家发生了很多事,许纵从小跟他叔叔一块长大,他爸妈从来不管他的生活和学习,可以说,许纵的父母跟许纵的唯一牵扯就是作为父母完成任务生下了他,他能成长到现在全是因为他叔叔一个人。”
周弦思错愕的怔在原地。
她有想过许纵和他父母关系不好,但她没想到会是这种关系。
许纵的父母属于家族联姻,夫妻双方毫无感情基础,生下许纵也只是迫于双方家族的压力,对于许纵这个孩子他们没有丝毫为人父为人母的关爱。
为许家生下继承人后,许纵的父亲许建宏和母亲李涵就直接把他丢给了家中的阿姨,夫妻两人仍然过着互不打扰的个人生活。
夫妻二人把日子过得跟陌生人一个样。
而许纵的出生对他们来说,只是彼此的麻烦和累赘。
只有偶尔需要扮演一家三口的恩爱时刻时才会想起来许纵的存在。
而作为军人出身的许建墨活的洒脱磊落,在许纵2岁那年从桌子上摔下来无人问津后,他彻底看不下去,以叔叔的身份独自抚养了许纵十五年。
这位叔叔对许纵而言,是最重要的家人。
“高一的那个时候他叔叔出了很大的事,被冤枉入狱,许家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把他叔叔从监狱里保出来,因为具体原因牵扯到许纵父母,许纵和他爸妈那段时间闹得也很僵,他受了很大打击,一直到他叔叔出来他才听叔叔的话重新上学。”
“那一个月里,他的自甘堕落和颓废都是因为这件事。”
周弦思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她也知道孟思萱不会告诉她,但又很敏感地捕捉到另一个信息:“你那一个月里,一直在他身边吗?”
“对啊,所以他说以后要去北咸上学时我就决定了要一直陪着他,我见过他最脆弱的时候,不忍心再让他自己一个人了。”
风扬起一层花瓣,也吹起孟思萱的头发,周弦思看见她自信的笑了下:“不过我更开心的是许纵让我和他一起去北咸,他想让我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喜欢什么越是不会表达,平常在学校还故意对我那么冷淡,说是让我好好学习,不能被老师、同学抓到把柄,以后高考和他一起加油考大学。”
周弦思想起了高二快结束的那段时间,许纵因为众人传播他给孟思萱补课的谣言发了好大火。
原来。
他只是为了不让孟思萱被流言连累。
有片花瓣落到周弦思肩上。
她缓缓抬头,看见树枝上随风吹落的零碎梅花瓣,在空中四处挣扎许久后,最终还是落向地面。
周弦思用力眨了下眼,似用了全身的力气转身离开。
身后孟思萱又追上来:“那个,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都是许纵的秘密啊,他不让我跟别人说的,希望你就装作不知道啊,别去问他了。”
“不会。”周弦思没有犹豫。
她不会,再去问了。
-
那年的春节一直到2月下旬才来到。
周弦思的日记本里,在那段时间反复提及的只有一个“雪”字。
那年的春节前后,冬雪下的尤其频繁。
寒意蔓延在每一个角落里。
开学前周弦思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在最好的青春里遇见了最好的你,但却不是最好的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春节过后没几天长川三中高三就开学了,2月23日去校报到,2月24日正式上课。
2015年的2月24日,是许纵的生日。
也是她的生日。
上学前,周弦思看着书架台上那个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的模型出神,直到门外顾怀薇再一次催促她才慌乱着将模型装入了书包。
最后一次了,就最后一次了。
给他吧。
刚开学,学校举行了高三的开学典礼,周弦思和许纵作为高三年级的优秀生代表发言,两人手握一份发言稿,站在入口处等待叫他们的名字入场。
讲台上老钱作为一班班主任分析这些年的高三生心理曲线图和重要过渡段,他说的专注,已经延长了十多分钟。
许纵慵懒着靠在柱子上,环着双臂慢悠悠地掀了下眼皮:“老钱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