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并没有……”
大囡突然打心底升起一股疲累,她挥了挥手,“你跟出去看看她到底去了哪儿。”
莲枝一愣,答道:“是。”
良久,莲枝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来到大囡身前。
与之前闪烁的眼神相比,此时她眼中写满了钦佩。
“小娘子,奴跟了出去,她去了雪娘子房里。”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前面刚到大囡这里装了可怜,后面便去了萧雪房中,换谁都知晓这其中有猫腻。
大囡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轻轻低喃:“这并不意外,我就知道。”
*
萧雪的房中
小囡哭得泪眼迷蒙,声声句句都是在控诉大囡的无情。
萧雪递了帕子与她拭泪,满脸都是愧疚:“哎呀,都是我不好,我本想着你们是一母同胞,应该互帮互助的。如今这情形,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两个人相伴也能壮个胆子,哪晓得……哎呀,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你阿姐是、是这样的……”
小囡接过帕子一抹脸上眼泪,嗡声道:“雪姐姐,不怪你,我本与你想的一样,想着终究是亲姐妹,就算闹了矛盾,也没什么,谁知道她竟然是那样一副冷硬心肠。从阿娘逝世以后,她便变了,变得只顾自己,不顾姐妹亲情,如今我也是看透了。”
萧雪叹了一口气,一脸为其担忧的模样,“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其实小囡之所以会去找大囡,是有萧雪的作用在里头。经过之前那件事,人人宛如惊弓之鸟,夜不能寐,这种日子过一日两日还成,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有那关系比较好且对彼此放心的小娘子,便互相商议住在了一处。加上两个婢女,一共四人倒也能壮胆子。
不过这种例子极少,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人人都彼此防范,能住在一起为伴的,那得是打心底里放心的人才可以。
昨日萧雪来找小囡,两人闲聊中,萧雪无意提起萧蓉和萧倩两姐妹已经搬到一起住了,又说她自己准备和萧茵相商,两人住在一起做个伴。谈到这些,萧雪才发现自己将小囡漏下了,愧疚与歉意之下,她临时起意提议让小囡去与自己阿姐同住。
经过这几次的事,小囡本就受到惊吓,她从小胆子便小,这些日子也被折腾的不轻。只是无依无靠,她与萧雪相交毕竟不久,也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所以一直强撑。此番萧雪所说,也让小囡动了心。
在小囡心里,大囡一直是一个护着自己的人,虽因自己心中那些情绪,再加上一些矛盾让姐妹两人生了嫌隙,但阿姐毕竟是阿姐,与别人相比还是不一样的。尤其经过王大娘那件事,小囡发现大囡还是在乎她的,只是两人都倔强,所以彼此僵持了下来。
可如今今非昔比,来到静园这些日子,小囡也明白这次姐妹二人被带走是为了什么。说白了这是一次翻身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自身。静园暗里风波不断,不断的有人受伤,甚至闹出闹鬼一事。虽小囡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人暗中捣鬼,可对她来说不管是真鬼也好,假鬼也罢,若真是事到临头,她都是没有反击能力的。
这也是她为何会与萧雪相交,借着萧雪去认识其他人的目的,都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底码与力量。
确实如大囡所想,小囡长大了,懂得什么是对自己好,什么是对自己不好,也懂得了权衡利弊。在这样危机的关头下,去向大囡服软百益而无一害,于是她顺水推舟便听了萧雪的劝,去找大囡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大囡实在是个石头心肠。
这也是小囡第一次认清大囡的冷情,她发誓会记住一辈子。
尤其小囡内心惴惴,那种濒临灭顶的危机感,那种满怀希望却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绝望,让她更是痛恨起这个同胞姐姐……
憎恨在蔓延……
大囡也许会猜到,但估计她并不在乎。
……
这一切的一切都化成泪珠,从小囡眼里滚落出来。
她是真的怕,不光怕那‘鬼魅’,还怕被打回原形回到伶院。伶院的那种饱受欺辱的日子,她再也再也不想过了,而唯一能逃离那一切的,就是她能把握住着这唯一的机会。
可如今情势紧张,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面临灾祸的是谁,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无力和茫然感。
就在小囡呆愣之际,萧雪也是内心颇多翻腾。
她本是计划得好好的,如今横遭腰斩,看来只能另作他法。望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囡,她眼珠子一转,一计上了心头,脸上替对方担忧与焦急的颜色更浓。
“好了,你也别哭了。”萧雪似乎想到什么,一副犹豫的样子,“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也还没和茵姐姐说,要不我搬过来与你同住?”
小囡一愣,止住了泪水,“这样好吗?”
萧雪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茵姐姐那人一向傲气,我虽是有那种打算,但她会不会同意还是两说。反正总是做个伴,不如就我俩作伴算了。”
“雪姐姐,真是谢谢你,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小囡感激道,用帕子擦了擦再度滚下来的泪珠。
这次的眼泪不是伤心,而是欣喜,就仿若一个即将灭顶的人手里突然抓住一根浮木。原本小囡对萧雪此人还是有一丝防备的,经过这番那仅有的一丝防备也没了。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小囡点点头,破泣为笑。
*
洗漱完,刚准备歇下,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很小,只敲了两下便罢,若不是大囡耳朵向来很灵敏,怕是听不见。
见屋里没动静,来人又急速的敲了两下门,声响还是如之前那般低,若不仔细听,还当是幻觉。
这下连莲枝也听到了,大囡使了一个眼色,便和莲枝一同去了门处。
夜晚,又是这么诡异的动静,让莲枝心中横生了一种紧张感。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在看到门外来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不待莲枝开口,来人便挤了进来,又转身帮莲枝将门关上。
莲枝正欲出口,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找你家娘子。”
“萧玉,你找我何事?”
大囡上前两步,萧玉这才发现原来大囡就站在莲枝身后不远处。她被吓得猛地一惊,本想拍拍胸脯,手拿起来才发现不能在这人跟前示弱,又收了回去。
她干干的笑了一下,“找你说事。”
“我和你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可说。”
话说出口,大囡才意识到自己将上辈子萧九娘的思想代入了,而如今她是大囡,按理应该对萧玉没有这么强烈的敌意。这个念头让她一愣,为了掩饰她走到堂前的坐席上坐了下来。
萧玉也没预料到对方说话会如此冲,只是事从紧急,她来此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然不会为这一点小事而作罢。她仿若无事人样,去了大囡对面的坐席上坐下。
片刻,见大囡并不出声询问,她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想必你也清楚现如今的情势。这接二连三发生之事,若是有心观察应该能发现暗里是有黑手的。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也可能是很多个,至于为何如此,想必你也清楚。”
萧玉说出此言并不是无的放矢,她能走到这一步,自然费了极大的心力。那日从此处离开,她也是辗转反侧多日,为了防范这个同父的姐姐,她暗里也是紧盯此处的,对于大囡的一些反应也是了然在心,自然知晓此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大囡轻点了一下头,还是未说话。
“包括之前四房萧涵那事——”萧玉顿了顿,又道:“你应该有看出端倪。”
这并不是个问句,大囡这会儿也差不多明白萧玉是来干什么了,虽对其确切目的不清楚,但知晓对方没有恶意。
大囡记得上辈子有这么一句话,最了解你的,永远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她对萧玉可是所知甚多,包括对方一些说话的小习惯,乃至断句里所包含的各种意思也是了然在心。
这是想联手?
大囡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不管如何,萧玉这样的态度而来,大囡自然要有所表示。
她微微撇了下嘴角,“与其说是有鬼,不如说是有人‘做鬼’。”
作者有话要说:ps:
小囡:(不敢置信脸)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大囡:我为什么要答应?
小囡: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大囡:那是以前。
小囡:我已经来认错了,你居然不原谅我。你果然是一个残酷自私可怕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大囡:难道你不残酷,你不自私,你不可怕,你有怜悯之心?
小囡:我没有你这么残酷,你这么自私,你这么可怕,你这么不懂怜悯弱小!
大囡:难道就因为我拒绝了你,你就说我残酷自私可怕……
……
(o(╯□╰)o,面面编不下去了,怎么感觉有股子琼瑶剧的腔调……)
以上只图一笑,不用认真,嘿嘿,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题内话,不造有没有人发现小囡要倒霉了,嘿嘿,别问面面究竟,打死都不剧透。︿( ̄︶ ̄)︿
☆、第20章
==第20章==
见大囡有所回应,萧玉心里猛然一松,露出一抹笑容来。
“看来咱们所想是一样的。”
语毕,她又道:“既然如此,肯定是有那个‘做鬼’之人。何大娘虽嘴里安抚众人说无事,实则她自己暗里也在查,可是一直未查出那人是谁。可以想见,既然这人没有浮出水面,势必还有后手,这个后手是什么,咱们都不知道。”
大囡静静的听着对方缓缓叙述,突然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
萧玉会是这样的一副表现,她并不感到稀奇。上辈子她和萧玉虽是老对手,斗起来彼此下手都狠,但也是有在一起合作过。对于她们这样的人而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碍了自己事的人,目标是一致的,合作又有何不可?
这一番陌生而又熟悉的情形突然上演,让大囡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感。
“尤其这人手段太毒,且防不胜防,这静园里必然有她安插的人手,这是最令人忌讳的,因为咱们除了自己的婢女,可是无他人可用,这是其一。另外,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过,这连着被送离的四人分别都是谁。”
萧玉并未等大囡回答,又道:“好吧,先不提对方身份,我进这静园之前便暗里留意过萧家各房较为出类拔萃的小娘子,所以对这次能进园的人都算有一些了解。撇开其他人不提,拔尖儿的也不过只有七八人,当然你和你那同胞妹妹并没有算在内。而除过萧涵,先前离开的那三个恰恰在这拔尖儿中之列。”
萧玉后面的这句话,让大囡眼神不禁一凝。
“你想要说什么,最好一次说完。”
萧玉但笑不语。
大囡眼神一暗,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虽有上辈子的积累,但在此刻仍有不足。别的不提,首先对消息的掌握便不够。
上辈子她是十四岁才横空出世,也从未曾来过这静园,更没有像这辈子经历这么一遭,自然许多东西都不清楚。尤其她刚出伶院,可谓是一点积累也无。
而萧玉不一样,经过之前她所说的那些话,已经透露出许多讯息了。大囡不得不感叹,怪不得上辈子萧玉能作为自己的劲敌,甚至一起初自己完全被她压着头打,她确实有这个资本,仅凭这般年纪便如此深谋远虑,不管是背后有人教还是怎么,都不得不让人忌讳。
不过大囡也不是善茬,上辈子的萧九娘可是众人皆知的心狠手辣兼泼皮。所谓的泼皮就是滚刀肉,会吃萧玉这一壶?
“不想说那你便离开吧,我得歇息了。”
大囡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并不很关心这件事,又或是成竹在胸。萧玉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却是在上面一点端倪都未看出,这让她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