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语冷冷的看着他。
那男人被她过于明亮的目光逼视着,莫明觉得有些发憷,却还是把胸一挺,叉腰的那只手从衬衫下摆下伸出来,要抓江初语。
“你这臭女表子!”
江初语小脸绷得紧紧的,抄起小包就往男人头上没头没脑的砸上去。
“王八蛋!臭流氓!”
因为天气热,江初语背了只pu面的硬包,白色的包体,奶油色的滚边,边角圆润,硬度却不低。
那男人被砸得火起,一把抓住包往旁边扯。这时,旁边的乘客看不过去,伸手挡了男人手臂一下:“哎你干嘛呢!”
男人一愣,手一松,正好公交车一个急刹,他手一滑,江初语的包就从他手上掉了出来。
江初语一把捞过自己的小包,快速挤过因刹车造成的空隙就从后门下了车。
等男人反应过来,公交车门砰地关上,又晃晃悠悠向前开走了。
江初语拎着包,气哼哼地走到路边,掏出包里的小圆镜放在身后照――她可不想顶着不明物满大街走。
正费力的查看,耳边听见短促的一声汽车鸣笛声,她扭头一看,贺之璧的脸出现在缓缓下降的车窗里:“师妹,出什么事了?”
江初语见到他,倒有几分见到亲人的感觉。一时间,委屈就涌了出来。
贺之璧暗叹了口气,向她招手:“这儿不准停车,快上来!”
江初语咬咬唇,把小圆镜往提包里一塞,就拉开车门侧坐了上去。
贺之璧连忙一打方向盘,把车子驶出了公交专用通道,一边分出心思问她:“怎么了,身上有脏东西?”
他刚才就见她拿着小镜子看身后,扭着身子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
江初语哼了一声:“就是不确定,才想要看一下。”
贺之璧随口说:“你转过来,我帮你看看。”
江初语却摇摇头:“不好让你看的。”
贺之璧失笑:“行,小姑娘家家的,规矩还挺大。”他咬咬牙,“你都见到我误入那什么了,你背上能有什么脏东西不能让我看的?你这么坐着难受,而且不系安全带很危险。”
贺之璧主动提到初见的糗事,江初语也绷不住笑了。刚才的愤怒和不开心,瞬间就冲淡了不少。
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你看看……唔,下面点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物?”
下面点的……咳……
贺之璧想,难道她的“那个”突然来了?
这就尴尬了啊!
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贺之璧只觉得自己脸都大了三圈。
不过话都说了,人家也把背转过来了,再说不好意思看,那才惹人生气呢!
于是贺之璧飞快地向江初语的“下面”瞟了一眼。
很正常啊,水绿色的裙子,没有红梅花儿开的状况啊!
“咳。我看了,没什么异常,很干净。”
江初语将信将疑地掏出一张纸巾展开,一边往身后够,一边问:“真的吗?奇怪……”
她嘟囔着,还是纸巾在臀处的衣裙上擦了几下。
贺之璧心里好奇:这……就算真从里面透出来了,从外面能擦的了什么?却是不敢再问。只说:“真的没有。你要不信,一会儿找个女同志问问。对了,你去哪?”
江初语看了看只略微褶皱的纸巾,团了团塞在车载垃圾篓里,这才坐直身子,系好安全带。
“哦我刚去找我表姐,没找着,现在要回家。你还记得我表姐吧?”
那个……当街被打的女人?
“当然记得。”
就是不记得长什么样……咳。
江初语一脸疑惑:“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姐要躲起来不见人呢?单独在家遭了贼,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和亲人朋友待在一起,更安全也更放松吗?”
贺之璧皱皱眉:“可能你表姐性格比较内向,反而更害怕和人接触?”
江初语说:“可是她从小就比我活泼啊!”
“人长大了,会变的。更何况,你们的成长轨迹不是完全一样。有些事也许你是一个反应,于她,又是另一个感觉。”
贺之璧忽然想起家中的小正太,不由一怅。
“师兄,你要回家的话,把我放在前面车站就好了。我自己搭车回去。”
江初语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贺之璧瞥了一眼,诧异道:“咦?你还会叫车。我以为你都是坐公交呢。”
江初语头也不抬:“对啊,原本就是坐公交的,谁知道遇上个变/态!”
变/态?
贺之璧脸一沉:“所以你刚才叫我看你背后,是因为怕沾上别的脏东西?”
江初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只得抬头赔笑:“师兄,我不是没事了吗?你不会告诉我老爸的哦?”
“那人呢!”
贺之璧尚不自觉,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像是冰砖一般,滋滋冒着冷气。
江初语连忙语带夸张的说笑:“当然是被本姑娘打跑了哈哈哈哈……哈……”
她看着贺之璧冷硬的侧颜,笑声越来越小,最后干巴巴地停下来,双手合十:“师兄,你真别告诉我爸,他最疼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别把我爸气出个好歹……”
☆、第8章 好不好嘛
江初语紧紧盯着贺之璧的脸,观察他的反应。她看见他腮帮子鼓了鼓,知道他正咬牙所以绷紧了咬肌,她又小心翼翼的问:“好不好嘛?”
a市与明珠岛隔海相望,自有一派地方趣味。江初语虽然生在城里,不讲本地方言,却也难免带了些口音,软软的尾调,透着无限撒娇意味。
贺之璧终于败下阵来:“行,这次就不跟老师说了。但是你要记住,你一个女孩子,遇上这种事,不要和人硬拼,最好叫别人帮忙。实在不行,你就赶紧躲开。”
江初语有些不在意,像公交色/狼这类物种,其实说白了还是怂货居多。她要是一味躲避,忍气吞声,对方肯定越来越大胆,指不定干出什么来呢!可她要是强硬起来,寸步不让,那人还真不敢对她怎么样!
能干这种暗搓搓的事的,都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她才不怕!
贺之璧听她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把脸扭过来,表情认真:“师妹,你别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体能上处在劣势,万一对方恼羞成怒怎么办?华夏的国情……你也很清楚,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一切还是要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你也别打车了,我送你回去。”
贺之璧一番话好长,又严肃,偏偏有理有据,江初语无法反驳,只得闷闷地低下头:“我明白了。”
贺之璧见她收起了飞扬跳脱的性子,像只被训了的耷了耳的小猫咪般乖巧,语气软了下来:“你明白就好……”
信号灯转换,贺之璧把头转了回去,专心开车。
因为刚才的话题太过严肃,车内气氛沉默了下来。江初语的身体不由僵直了许久,才忍不住动了动:大师兄气场好强大,她憋的好辛苦……
a市并不大,很快江初语就到了地方。
她笑着下车,再三向贺之璧道谢,才走进小区。
吃过晚饭,江初语父女俩还没有徐蓓的消息,她有些着急:“老爸,表姐会去哪里呢?她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呢。不如我们出去找找她吧?”
江教授却不同意:“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别出去乱逛。再说了,徐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当人老婆的人了,还能跑丢了?”
“可是……”江初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份心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那要不,咱们去警局报个案吧?姐夫不是也说她没回来吗?”
江教授瞪了她一眼:“你姐夫家刚发生了入室抢劫伤人案,你别添乱!”
什么呀!江初语不高兴。难不成表姐的去向不如她的名声重要吗?
她想了想,说:“老爸,我要去找杨果。”
江教授板着脸:“不许去!”他拿指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想偷偷去找人!你告诉我,要是出去,你准备上哪儿找?”
呃……
“公……公园?”
真是去散心的话,去公园找找准没错吧?
江教授抱臂看着她:“公园?a市有多少个收费公园,多少个免费公园,你知道吗?找,凭你一个人,找得过来?而且现在是晚上,公园很危险!前几天法制在线看了没有?有一对情侣晚上在金邦公园约会,结果被人抢劫杀害了!”
“哎哟爸~”江初语无奈,“我又不往公园深处走!”
公园也有很明亮,人很多,很安全的地方呀!
江教授斜睨她一眼:“你觉得一个人真要是怕撞见熟人,会往人多的地方去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瞟了女儿一眼:“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吹空调吧!”说完甩手走开。
江初语冲着江教授的背景无声地做了个鬼脸,磨磨蹭蹭进了卧室。
她是学行政管理的,智商和反应力在法律系大咖老爸面前完全不够看。从小到大,她的各种小动作就没逃过亲亲老爸的法眼,这回也只得压抑着想出去的心情,灰溜溜待在家里。
哎哟,这下可怎么办?她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变成个苍蝇飞出去吧?徐蓓到底去哪儿了呀!
江初语急得很。
又过了会儿,江初语却接到了徐蓓的电话,带着瓮音,像是刚刚哭过,总共五个字“小语,我很好”。
没了。
然后就是林豪接了过去,告诉她,徐蓓现在情绪很低落,不想和人讲话。
前世江初语没怎么和林豪交流,毕竟姐夫小姨子的,还是避着点好,今生几次交锋,除开二人相见头一回,林豪喝高了发酒疯,非常失态外,后面几次对话,林豪都发挥正常,充分展现了他善于抓住一切机会,又口舌灵便的优点,一路引导着江初语按着他的思路往下思考。
江初语想到早上在医院时,林豪表现正常,也很主动的做护理工作,想想他们二人毕竟是少年爱侣,也许经过这次事件,关系缓和了也说不定。
她作为还没有经济独立的姨表妹,在事情表面平整的时候,不好多说的。
正所谓一表三千里。在华夏大陆,自古以来流传着一句话:姨表亲,姨表亲,姨母死了没了亲。
虽说这话在今天听来,实在是父权得厉害,可江初语的父亲和徐蓓的父亲,不过是普通连襟的关系。且二人妻子一个出了意外,一个得了急病,都先后离世,彼此的生活圈又相差甚远,更不用说徐蓓的父亲,给她找了个后妈,另有岳家要走动,二人竟是半年也见不上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