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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睡你麻痹起来嗨[星际] 叶陈年 9199 2024-06-30 11:55

  两人打了饭,“打情骂俏”了一会儿,肖承说:“看来你真有大发现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嗯。”叶溯百忙之中抽空抬了下头,“大致思路找对了,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

  班尼迪克听到叶溯的回答神色一变,惊讶地站了起来,表情和负责人如出一辙。

  半晌,班尼迪克才下命令道:“立即找出叶溯的实验室视频,再让费博曼教授看看,他的研究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只是时间问题。”

  班尼迪克此刻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他既希望叶溯真的找到了剥离寄生元素的方法——这意味着对星际的探索迈出了关键一步;但又希望那只是叶溯的大话而已,这大约是对旷世天才的一种微妙的恐惧。班尼迪克实在无法想象世界顶尖学者都束手无策的问题会被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学生解决,尤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好!”负责人立即退出去,如果能证实叶溯的实验的真实性,那么他们也不需要在南极冰川下待上漫无尽头的岁月。

  班尼迪克觉得自己最大的失误不是让肖承混了进来,而是忽略了叶溯的重要性。他原以为叶溯不是个优秀的有潜力的学生,就是背后另有势力支持。在肖承身份暴露后,关于叶溯的后一种猜测自然就不成立了。所以班尼迪克一方面为了不引起其他研究学者疑心,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基地培养忠心的自己人的化学家,没对叶溯进行严重的惩罚,企图慢慢影响叶溯的观念。

  班尼迪克在自己办公室来回走了几圈,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监控室,得到命令的费博曼教授早已经在那看着叶溯的实验过程。

  班尼迪克小声走进去,并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扰费博曼教授。

  主战派自然也有属于自己阵营的科学家,费博曼就是其中之一,混在李弘厚他们中间,一边进行研究,一边监听他们的情况。

  费博曼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他看不懂叶溯的实验。似乎叶溯的实验完全没个计划,切入点很奇怪,步骤也常常天马行空,让人根本猜不出叶溯为什么做这个实验步骤,更猜不出他做这个实验的最终目的。要不是他也曾经是叶溯参加比赛的评委之一,看过叶溯的实力,简直都要骂他完全在胡闹了。

  虽然实验看不懂,但费博曼能看得懂仪器最后的检测结果。当其中一台机器显示出剧烈抖动的波段后,费博曼就陡然紧张起来,最终,叶溯将自己调配出来的化合催化剂与寄生元素相反应并辅助电击时,那台仪器像是中了病毒一样,波段开始扭曲变形,不断地出现黑屏、模糊等等情况,最后画面成了一滩爆炸后的礼花。

  费博曼猛然站起来,惊叫一声:“他简直是个魔鬼!”

  第109章 发现

  班尼迪克深吸一口气,按住激动的费博曼教授:“他做到了?”

  费博曼点头,举起双手挥舞着,想发泄出什么复杂的情绪:“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可见鬼的,他就是做到了!”

  他一把甩开班尼迪克的手,重新趴到电脑前,将监控视频暂停在那一地灿烂的礼花上,在他的瞳孔里留下绚丽的倒影,那是唯有思维加工才能展现出来的奇妙场景。

  叶溯见识过更加伟大的科技,面对这一场景也只是欣喜激动而已,但对于研究寄生元素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对寄生元素的性质了解得更加清楚之外根本没有实质性进展的费博曼教授来说,眼前这一幕因为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无疑接近于神迹,由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中国人创造出来的神迹。

  费博曼在震撼激动之余无端生出了一种烈士暮年的沧桑。

  “有办法复制出他的实验过程吗?”班尼迪克问,他并不想让叶溯的地位显得太过重要,否则对他来说将是个噎喉的难题,让他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费博曼无奈地摇头:“我连他的实验起因和过程都看不明白,怎么复制?何况,看情况,他的实验还不算成功,寄生元素被破坏得太严重,想要改进恐怕也得他自己继续研究下去。”

  班尼迪克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懂了。这件事,你暂时保密。”

  费博曼苦笑一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班尼迪克默然离开监控室,转了片刻,又回到了叶溯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沉默地盯着里面,仿佛想要穿过那扇门,穿过叶溯的身体,看清楚叶溯究竟是什么人。

  不管叶溯是什么人,他只凭借他的脑子就能在这个世界得到尊贵的地位。他的生死与自由也不在仅仅是班尼迪克这个队长就能决定得了了。班尼迪克可以肯定,肖承绝对将叶溯的消息发了出去,不提主和派那群高举“仁慈正义”旗帜的道德人士,光叶溯的国家就不能容忍自己国的一个杰出的科学家被囚禁于此,中国也有足够的理由和立场让他们释放叶溯。一个叶溯,能增加的实力可比千军万马还要重。

  班尼迪克略一思索,就向上面禀报了这件事情。现在的局面,他自己的分量已经不够了。

  他不知道,隔壁的房间内,肖承也陷入了沉思。

  叶溯在武力上带给他的惊讶让肖承对他难以信任起来。叶溯的化学研究,肖承可是悄悄考察过的,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化学研究者,但既然被派来当卧底,必然对相关方面了解得清楚,几次在叶溯实验室内,他就不动声色地观测了各个仪器的显示情况,很多叶溯没有清零的数据都被肖承看在眼里。否则他就算透露一点真相给叶溯,也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制造只有一次的袭击事件。可惜也正由于他不够专业,只能看出叶溯的实验有进展,也知道这一成果很惊人,但却看不出这进展到底有多惊人,没有第一时间让外界的人关注到叶溯的重要性。

  而现在,肖承想起叶溯在他房间和那群特种兵交手的一幕幕,让他没来由地不安。其实叶溯在那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世骇俗的力量,很多攻击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的,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凭借一己之力拦住了八个人彪形大汉,然而这比惊天动地的动静更让人惊惧。

  肖承皱着眉,忧虑地盯着地面,生怕自己给现在的局势带来更加不可预测的恶化。

  班尼迪克最终还是打开了叶溯的房门。

  叶溯正躺在钢丝床上,双手因为被铐住的原因,睡姿有些奇怪,听到门声,他扭头一看,才艰难地爬起来。

  班尼迪克见他这个样子,走过去将手铐打开。

  叶溯活动下手腕,不解地盯着班尼迪克。

  班尼迪克笑笑,现在他还是想为了把叶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做一点努力。他坐在叶溯旁边,措辞了片刻,才略显苦口婆心地说道:“叶溯,其实实话和你说,我们对系外文明的征战已经通过了国际会议的肯定,无论其他人怎么闹,也不过是制造一些麻烦而已,我们不可能放弃的。而且,目前对于武器的研究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这是大势所趋,不可能逆转。”

  班尼迪克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个仁慈善良的人。可你为什么不为我们人类自身考虑一下?地球的资源匮乏,我们远比你们看得更加清楚,所以也更加着急。我知道你是个天才,你的研究对我们的帮助很大。但是,即使没有你的研究我们也得将征战进行下去,到时候,可能因为没有足够的探测和反侦察而导致我们人类伤亡惨重。”

  叶溯猛地扭头,近乎愤怒地瞪着班尼迪克。

  班尼迪克无奈地耸肩:“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是超过半数有资格管理一个国家的人决定的。我们除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没有其他办法。你不帮我们,我们也要做下去。你帮了我们,就有无数人免于死难。如果你真的善良,你就应该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正确的。人的眼睛黑与白是分明的,但人心人性绝对不是。”

  班尼迪克说完,就离开了叶溯的房间,留下他一个人深思。

  叶溯无论是面对肖承还是班尼迪克,都是稚嫩的,心理上更加处于劣势。而从未接触过政治的他更无法像他们一样坚定自己的立场。

  不得不说,班尼迪克在叶溯的心里引起了很大的波动。如果注定要去征战,那也只能让自己一方损失少一点。

  叶溯疲惫地往后一躺,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看,是一枚硬币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叶溯立即捡过来,想起了肖承将这枚硬币递给他时说的话——“这就是你的选择”。

  叶溯摩挲了下硬币纹路细腻的正反面,心里想到,或许应该问问韩业。

  韩业……叶溯一想到他,却更加黯然了。

  也不知道星际世界如何了。叶溯又重新躺回床上,想让自己睡着,只是两边蜂窝堆积在一起的事情让他实在很难安静地睡下,尤其现在的房间换了,有些冷,环境不好,床也不舒服,叶溯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才有了些睡意。

  但在进入睡眠前,想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韩业,又一个激灵惊醒了。

  叶溯坐在床上,在星际世界昏迷前心里想到的那些话再次涌现出来,他下的决定让他有些后悔,有些惶恐,可他也知道必须该认清那个世界了。其实,叶溯自己也想过,假如自己在现实世界只是个碌碌无为的人,或许可以将重心放在星际世界上,甚至在那里组建一个家庭也并非不可。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如班尼迪克所说:你不再普通。

  叶溯忽然双手捂住眼睛,他觉得很难过。

  南极的天空在此时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天幕一片漆黑。深埋于冰川下的基地里,一双双睿智的目光希望能勘破虚妄,为人类找到光明。

  而叶溯的眼里,却是充满了无人可诉说的悲伤和沉重,横贯了两个宇宙,承载了两种人生。

  当他在星际世界睁开眼睛时,那种悲伤也如影随形。

  韩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叶溯的视线了,或许是他从来没离开过。

  “你醒了。”韩业的话语很轻,语气也很稳,可叶溯却听到了十分明显的担心,让他心情不由地开始复杂。

  韩业默然,迟迟没等到叶溯回应,目光垂下片刻,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没有及时赶回来。”

  叶溯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感觉到了阻力,才知道到自己原来还泡在营养液舱里。

  韩业连忙将他扶起来,除下了呼吸管,拿着湿毛巾给叶溯擦干净脸上残余的营养液。

  “你也有你的事情做。”叶溯任由韩业擦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我一个人也能挺过来的,但这次可能是情绪太糟糕了。下一次,我就可以……”

  韩业微顿了一下,听着叶溯强撑着的话,耳畔回响的却是他在进入重力室前的那一声“韩业呢”。韩业的眼神变得黯淡,对叶溯的愧疚更甚。

  “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吗?”最终,韩业也只是这样问道。

  叶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原先打算要问问韩业的,可真的见到了韩业,感受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后,他又不想问了。他不能再依赖韩业更多,他应该学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毕竟现实世界,永远不会有韩业这个人。

  叶溯的欲言又止让韩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不再只能看到你一个人。

  韩业清楚,叶溯也陡然明白。

  叶溯仿佛被惊醒一般,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前后差异。从进行重力压榨开始,他就如同被绑住了眼睛,不对,这个比喻不对。应该是被蒙住了其他的余光,他还能看得到,但只能看到韩业。他心中对韩业那些隐晦的喜欢被放到他眼前,让他就像一头天真的驴子,被人悬下了一块美味的肉,然后不知疲倦、不顾其他地一路奔跑下去,不停地奔跑,即使累死也无怨言,因为前方始终有着他念念渴求的东西。

  前方有着韩业。

  可他不是驴子啊,他是一个人。他的理智本应该会考虑到痛苦、考虑到现实世界、考虑到和韩业在一起的种种困难、考虑到不可能。

  好像有人剥夺了他的犹豫和瞻前顾后的懦弱个性,让他果断,让他坚强。然而叶溯深知,自己从来就不是个果断的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叶溯抬起头颤抖着问。

  第110章 韩业

  韩业被叶溯的眼神狠狠地敲击了下,他微抿了下唇角,还未说话,叶溯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端倪,顿时如遭雷击。

  “你用了不正当手段对付我?”

  “是心理暗示。”韩业连忙安抚住激动的叶溯,“这是心理治疗的一种,通过言语或非言语手段暗示患者不加主观意志地接受一种观点、信息或态度,以消除某种症状或加强某种治疗效果的心理治疗方法之一。”

  叶溯怀疑地盯着他:“我没有病!”

  “这并不仅仅针对心理疾病。”韩业轻声解释,“也可以达到其他目的。”

  韩业默然了半晌,才终于沉声说道:“叶溯,你知道你自己的处境吗?”

  他陡然严肃下来的语气让叶溯一怔。

  韩业索性直接明了地说:“你没有自由。”

  他轻轻弯下腰,离叶溯的脸很近,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叶溯,叹息一声,说的话却近乎无情:“你没有自由,没有选择像一个普通人平凡生活的权利,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我,冒着死亡的危险背负起沉重的责任……”

  叶溯才张开嘴,就被韩业打断话头:“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对其他六个人也同样不公平,但我别无他法。如果牺牲少数人能换来人类一个辉煌的未来,我会不顾一切地去做。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样,我不知道周斯将军是怎么协调七个人的,我很向往他们的相处模式,他们大概就是有着同一个目标的队伍,相互扶持,血泪与共。但让我感到挫败的是,我找到的第一人就让我十分无奈和无力。”

  韩业还在给叶溯擦着脸上的营养液:“我不是在怪你,是在怪我自己。我太迫切,可由不得我不迫切。谁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意外。”

  他淡然地谈着自己的死亡,作为听众的叶溯却不由一阵刺痛。

  韩业拉起叶溯湿漉漉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左臂上,从肩膀一直滑到手腕,营养液湿透了他的衣袖。

  “这只手是假的。”韩业有些怀念地苦笑,“还记得在重力室和你说过的吗,我曾经被背叛过一次,在太空里遇到了伏击。我只有一台能量很少的机甲,和它一起漂浮在宇宙内。那片宇宙是处危险的特殊区域,充满了辐射和奇怪的磁场,外界根本接收不到我发出的求救信号。最后,我是借助一块陨石逃离那里的。怎么借助的呢?就是不受控制地飘着,看到无数流星从我眼前划过,碰运气地终于让我碰上了一块陨石。我过度消耗了我的精神力,终于让机甲的左臂攀上了那块陨石。高度的摩擦力和撞击力瞬间让无力开启防御系统的机甲瘫痪了一半,机甲左臂直接汽化,好在有它缓冲了一些力量,我才得以逃生,但我的左臂也被撞断。你知道吗,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而骨头和血肉碎成粉末的痛苦差点让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我连寻死的资格都没有,明院但凡还能有用得上的人,就不会将执行司交给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我。而星卦和司南的出现,更是加重了我的责任,我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至少要在死前留下破解星卦的办法。”

  叶溯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韩业的眼神让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塞,好像被挤干了水的海绵,皱巴巴的,却还要被烈日暴晒。

  “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韩业悲哀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多次抱怨过虫族,为什么宇宙中会有这样一个残忍的种族,几百万几千万的文明与生命也可能一朝倾覆。后来,我经历多了明争暗夺,也很多次在宇宙中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游走,看过了无数星球星系甚至黑洞的覆灭,也看到过很多星辰的诞生。宇宙就是这样,在诞生与毁灭的循环中向前浩浩荡荡地走。对于宇宙而言,一种生命太渺小,诞生与覆灭也只是刹那。我们承认宇宙的规律,但不代表我们也得承受!”

  “那你怎么反抗?”叶溯脱口而出,越见识到宇宙的伟大,越深知自己的渺小,而韩业无异于将人类的职责全都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他怎么有勇气去对抗宇宙的规则?

  韩业忽然洒脱一笑,面上的阴霾、惆怅与沉重仿佛一刹那就烟消云散,他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吾将上下而求索。”

  即使“路漫漫其修远兮”。

  即使前方的路又窄小,又阴暗,甚至不知道能说那究竟是不是一条路,是否有出口,是否有山重水复的那天。

  “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七个字,仿佛是遥远星空传来的星球爆炸声,经过了重重时空,振幅直达人心,振聋发聩,让叶溯在那瞬间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韩业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吸引住他。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叶溯也是如此。可绝大部分都承受不起英雄背后的沉重与血腥,他们只能向往,为之倾倒,为之摇旗呐喊,没人不爱英雄。而韩业做到了,他背负着比山还重的责任依旧在上下求索;他曾迷茫过,觉得累过,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他还在求索。星辰大海都在他眼里,他的眼神怎么不让人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所以叶溯在昏迷前,想到的也仅仅是只付出不要回报,而不是一走了之。他怎么忍心一走了之,但凡一个正常人怎么忍心让英雄难过,让他独自战斗——为了全人类?尤其,还是他仰慕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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