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雨声、嚷声、哭声,声声凄厉。
两公里外隐藏的便衣,闻声而动,在郭伟的指挥下包抄。
申令辰且战且追,那位开枪的目的旨在小木,这是情急灭口。
这时候,又发生了更恐怖的事,他听到了小木在撕心裂肺地怒吼杀了他,回头时,那群乌合之众,顺着捡着砖块水泥当武器,像暗夜涌起的浊流,如风、如涛、如箭矢般冲向那位逃走的枪手。
砰……枪响了,在最前的一位黑影躺下了。
嗷……那些人,冲上去了,把枪手瞬间淹没了……
第123章越界追捕(7)
外围的一组便衣冲到现场时,被车灯光影里的情形吓懵了,几十人在围殴一个,影影幢幢,雨声、喊声、哭声一片混乱,申令辰早被淹没在人群里了,他大喊着小木,小木,拽过一个不是,又拽过一个不是,拼命冲到近前,拽住最近一个才找到他,状似疯狂的小木一板砖回拍申令辰的脑袋,被申令辰一把抢过了,他满面雨水、形如索命,挣扎着要拍已经奄奄一息的枪手。
砰…砰…砰…砰…
数枪齐齐示警,外围的警员被郭伟拦下了,申令辰狠狠扇了小木一耳光吼着:“快停手,打死了人,你让他们都进去?”
“停手,停手……”
“停手……停手…”
申令辰挡着枪手,肩上、背上、脑袋上不知道挨了几下,枪声响时终于把这些疯狂的人惊省了,那些人持着木杆、抓着板砖,一个个极端仇视,似乎准备随时扑上来。
“快停手……现在是见义勇为,打死了,就成故意伤害了……小木,醒醒……”
申令辰捂着脑袋,半跪在地上护着枪手,艰难地道着。
又有人哇地一声,长哭起来了,第二位中枪的,是小刘洋,他一哭,众人齐齐围拢,小木分着人群,搀起腹部中弹的刘洋,声音干嘶嚎吼着:“快救人……快救人啊……”
几辆警车飞驰而至的时候,大葫芦迎着警车就奔上来,车灯前扑通一跪,连连磕头,外围的便衣上前拉,他是死活也不起来,哭到声音嘶哑地喊着:“救人啊,救救我兄弟啊……我去坐牢,我替他把牢全坐了……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们了。”
“快……我学过急救,送医院来不及了。”郭伟奔上来了,看看刘洋的伤口,让他靠在一堵残垣上,撕了一片衣服裹伤口止血,又奔向那个被众混痛殴的枪手,急急一看,一探鼻息,再一摸肩,一看错位的腿,他怵然道着:“还有气……估计骨折的地方不在少数……啊?师傅,他是聂奇峰。”
那可是一位悍贼,要不是这群混子拼命,怕是早让他溜了,看着躺着已经状如死尸的聂奇峰,谁可能想到,英雄一世,会是这种窝囊的结局。
“呵呵,穷途末路,想杀人灭口。”申令辰笑晒道,身上一疼,他一下子站不起来,重重地坐在泥地里,郭伟看时,却见得申令辰脑袋给开瓢了,拇指大的一个血窟窿,他撕着衣服给师傅止血,申令辰自己拿到了手里包扎着,示意着,去看看那位。
那位……那位……大葫芦还在哭嚎着,几位警员探探雨地里躺着二葫芦,微微摇了摇头,大葫芦却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不管,他就再拽住一个,声泪俱下的哭求着:“警察爷爷啊,救救我兄弟……我自首,我去坐牢,你们救救他吧,他没干多少坏事……都是我干的,要死,让我替他去死吧……”
他浑身泥迹,逢人就磕头,郭伟上前时,大葫芦又如果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郭伟蹲着,他跪着,郭伟在探脖脉,他凄楚地拉着二葫芦的手放在脸颊上摩娑着哭着:“老二呀……你别死啊,说好等咱们牛逼起来,一起去国外嫖洋妞的……你特么说话不算数,老子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老二呀,我再也不跟你抢了,你别死,你别死,你当大哥,我给你当小弟……”
郭伟摸着已经停止的脉博,打着手机看看已经扩散的瞳孔,他知道无力回天了,腹部、胸口各一个弹洞,血已经流止了,只是他看着悲痛欲绝的大葫芦,这个事实却怎么也从他的嘴里说不出来。
哭声渐稀的时候,这里又自觉地成了两个阵营,一个围在为申令辰为中心的地方,躺着那位枪手聂奇峰。另一圈,围着躺着二葫芦的地方,小木坐在二葫芦的身边,用衣袖,一遍,又一遍擦着二葫芦脸上的雨水,擦了,又湿了,又擦了,又湿了。
他想起了,初到苏杭,这个坏种塞给他小卡片,一脸的狡诈。
他想起了,二葫芦初学敲诈,眼睛格外放光,一脸的兴奋。
他想起了,清楚地想起了一幕一幕,没有那怕一件好事,可他却宁愿这个坏种还坏笑着,却不愿他这么安详地闭着眼,再也不会睁开。
抚着二葫芦的脸,他心里像烧着什么,烧得他难受,烧得他痛苦,烧得他那怕止不住泪流,却无处发泄那股子愤怒。
二十二时五十五分,仓基现场回报信息,枪手聂奇峰重伤落网。抓捕过程中,数位无业人员受伤,重伤一位,死亡一位,救护车已经赶往现场。
鉴于案情十分重大,还在路上的指挥员即时下达了对何实(绰号瘸子)的抓捕命令。
……
“老瘸……快,掉头吧……反水了,都特么反水了。”李德利在雨中边跑边道着。
“什么反水?谁反水?”电话里老瘸不相信地问。
“还能有谁?特么你养的那群混蛋。”李德利道着。
“放你娘的屁,他们就是拴在老子脚边的猫狗,敢反水?”何实不信地道。
“你瞎jb得瑟吧,那帮混球早跟着木少爷造反了,我差点没跑出来,还不知道镊子怎么样了。”李德利道着。
那边估计听出有问题来了,急急问着:“老利,到底怎么回事?”
“聂子出手响枪了,现在仓基这一片全成警车……赶紧走吧,通知一下武哥,这边彻底完了,兄弟们各奔前程吧。”李德利说完,随手扔了手机。
那手机掉在路边的盈水里,闪了几闪后,指示灯慢慢灭了。
这个狡猾的身影,没在胡同巷后,他只等又一阵警车驶过后,这才钻出来,沿路往政民路跑,在那里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雨夜中……
……
尸袋轻轻地拉上链子了,大葫芦哭到昏厥过去了,小木叫着人,把他往开拉,一拉,又醒了,继续哭,抱着尸袋不让走。
人运不走,拽着大葫芦的,看他哭得这么凄切,拽着拽着就一起哭上了。
车上,小木叫人陪着刘洋,那张稚嫩的面孔,可还是个孩子啊,小木握他的手时,他两眼直流泪道着:“哥,我不疼……葫芦哥死了,你别扔下我们啊。”
“不会的。”小木安慰着他,抚抚他的头,等侧过脸时,自己先抹了把泪。
一个身影拦到了他面前,是申令辰,头上、胳膊上全打上绷带了,他看着小木,小木眼睛血红地道着:“你特么满意了吧?为什么拦着?”
没有亲手打死聂奇峰,成了小木最大的遗憾,申令辰两眼同样如炬,他不屑道着:“差不多吧,聂奇峰几处骨折,重度脑震荡……你特么下手不够黑啊。”
对于小木,申令辰又来了一次全新认识,他绝不像表面那么人畜无害,该拼命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犹豫,假设稍有迟疑,申令辰想,恐怕这位江湖奇人,完全有机会逃出包围。
“那是你拦着,否则我亲手拍死他。”小木道。
“不,我说不够黑的意思是,他们的人还有……要么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要么永绝后患,你觉得呢?”申令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