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的地方适合火法炼铜有的地方适合湿法炼铜罢了。
郭业是有备而来，在一个密闭的帐篷之内，十分顺利地演示了湿法炼铜的技术，然后道：“董族长以为如何？”
董思疆道：“这似乎比火法炼铜也高明不到哪去，不过是把冶铜的原料从铜矿石变成胆水罢了。”
董茂实道：“速度也不快，杂质比火法炼铜多。依我看，还不原来的法子。”
郭业也不争辩，道：“看来郭某人还真是枉做小人了。我这就把湿法炼铜的技术公之于天下，人人都可以学。”
“别！别！”
董思疆赔笑道：“虽然此法算不得多么高明，但也算是独辟蹊径。令铜矿的开源多了一个渠道。更关键的是，此法的成本比火法炼铜低很多，对我们白蛮的影响很大，还是不要泄露为好。”
郭业道：“老族长承认就好。原来人们冶铜主要是铜矿，现在依靠的却是胆水。这原料一变动，你们爨氏的优势可就不大了。好，我答应你们，暂时把这个法子保密。”
“暂时保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还能永久保密不成？”
董茂实道：“永久保密当然不可能。但被迫泄密和主动泄密可是两回事。”
“你担心我会主动把这项技术泄漏出去？”
“不管是谁泄漏出去的，我们爨氏恐怕都要算到您的头上。”
郭业耸了耸肩膀，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
董茂识一愣，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没啥能威胁郭业的地方。相反地，自己求人家的地方倒是不少。
比如自己的暗疾，比如湿法炼铜的保密问题，比如白蛮的安危……
不错，就是白蛮的安危。没见到唐军之前，董茂实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甚至想主动向大唐挑衅，证明自己的军事能力。
但见到了唐军的精锐部队，又被郭业的宝弓震撼之后，他这个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不仅如此，他还多次想到，如果唐军在郭业的带领下打过来可怎么办？自己有什么法子抵挡？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毫无胜算，只能逃命！
可是这一逃，爨氏的声望必然大跌，再加上丢了不少富铜矿，恐怕爨氏就再也不能在白蛮中一言九鼎了。
在郭业的反问之下，董茂实一阵无语，最后只得蛮横地说道：“我就不信你没求我们爨氏的地方。要不然你吃跑了撑的来和我们会盟？”
郭业道：“我来和你们会盟当然是有原因的。其一，僚人乃我大唐子民，流落于此，我有责任把他们带回去。其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有责任促使你们朝拜我大唐天子。”
董思疆缓缓地说道：“无论僚人还是杨青青您都可以带走，不仅如此，为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我爨氏还有一份大礼相赠。至于大唐天子，老夫也愿意代表白蛮称臣，并献上我们部族最大的铜鼓。”
郭业道：“很好，难得老族长如此深明大义。我可以代表大唐天子与你们盟誓，把白蛮之地作为爨氏的封地，世代镇守与此。另外，还有湿法练铜的法子和一千匹蓝夹缬赐下。”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郭某人可以发誓，绝不把湿法练铜的技术教给白蛮的其他部族。”
“秦王千岁真是善解人意，多谢！多谢！”
如果说之前董思疆对臣服大唐是被郭业所迫，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话，听了这个条件，就感到有些值回票价了。
自己付出的是什么？一个名义，不痛不痒。部族最大的铜鼓，价值两百多贯钱。
而得到了什么呢？湿发炼铜的技术，使一千匹蓝夹缬暂时摆脱了被颠覆的危机。一千匹蓝夹缬，价值五千贯钱。
一分付出，二十分回报。
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自己之前怎么没转过这个弯来呢？
见董思疆眉开眼笑，郭业趁热打铁道：“有句话叫做未雨绸缪。湿法炼铜的技术早晚会别人所知，不知您老有什么打算？”
“唉，花无千日好，人无百日红。爨氏兴起已经几百年了，焉有长盛不衰之理？如果湿法炼铜真有一天广为传播，我爨氏也唯有顺天应人，退位让贤。”
郭业摇了摇头，道：“老族长这个想法太过悲观了。我倒有一个法子，多了不敢说，至少可以保爨氏百年富贵，不知您想不想听？”
董茂实眼前一亮，道：“想听，当然想听了。傻子才不想听呢？快说！快说！”
董思疆人老精马老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道：“不知我爨氏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2107章 善后
郭业道：“白蛮的确要付出些代价，不过这个代价却未必要爨氏来出。”
“您这话是那么意思？”
“这就是我此次会盟的第三个目的了。大唐有意恢复从西洱河到天竺的古商道，你们爨氏要确保从白蛮境内商道的通畅。”
“商道？”董思疆微微皱眉，道：“这事可不大好办。您也知道，我爨氏虽为白蛮之主，实际上对各部的控制力却非常薄弱。让他们眼睁睁地子女财帛书经过而不动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一点。”
郭业冷笑一声，道：“难吗？我看一点也不难。谁敢动手，就打他丫的，男女老幼尽皆贬为奴隶。杀一儆百，我看谁还敢犯戒？钱财再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这……这实在是太霸道了吧？恐怕会激起诸部反弹。我爨氏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当然不能一味霸道，还得恩威并施。你们白蛮可以在这条商道上设卡收税。得到的税收再分给诸部。当然了，爨氏为白蛮之主，分六成的税额应该不过分。其他的部族分四成，也有些汤水喝。”
董茂实道：“能收多少钱？”
“只要商道一通，路上淌的就是金山银海。就算是值百抽一，每年也有几十万贯钱。”
“真有这么多钱？”
“这我还是少说了呢。不过你们要记住，不可过贪，如果税额过高，或者是关卡太多，弄的没有商人敢来，你们可就赚不到那么多钱。”
董思疆道：“这个道理老夫当然懂。”
“那不知老族长意下如何？”
“秦王的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商道一通。我爨氏掌握了税收的分配权。这可比掌握铜矿好多了，说能保百年富贵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您同意了？”
“也还有些犹豫。这件事情的初期不知要杀多少人。都是白蛮人，老夫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老族长您这就有些妇人之仁了。难道您就想要白蛮之地永远这么部落林立下去？借助此事，树立爨氏的威望，岂不是一举两得？说不定哪天茂实兄弟还能当然国主呢。”
董茂实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了。既然尊我爨氏为主，就应该服从我们爨氏的命令。如果谁敢阴奉阳违，就要问问我手中的钢刀答应不答应。”
董思疆却没他那么乐观，正色道：“你们大唐真的愿意看到白蛮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国？”
“那是自然。”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确保这条商道的畅通。一个稳定的白蛮，比一个分裂的白蛮对我大唐更为有利。而且……”
“怎样？”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你们白蛮真的建国，也不能对我大唐构成什么威胁。为表诚意，若是有人不服你们爨氏的话，我大唐甚至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刚才这话可不是郭业忽悠，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白蛮立国。
历史上，商道并没有通，白蛮也未立国。他们被大唐划分成了若干羁縻州，实行有名无实的统治。
后来南诏崛起，白蛮部落林立，一盘散沙，最终为南诏所吞并。
从那以后，南诏与大唐战和不定，成为大唐的心腹大患。
如果爨氏能够立国，南有南诏，北有大唐，腹背受敌。不但不会对大唐构成什么威胁，还会成为大唐的屏障。
董思疆当然不知郭业的所思所想，只以为他是太过自信，道：“天赐不取反受其咎，既然上国同意，我爨氏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那我就在此先祝贺老族长国主有望。”
“哪里，哪里，这事没那么容易。我这辈子恐怕是没希望了，茂实还有些可能。”
董茂实喜不自胜，道：“这一切都是秦王所赐，多谢秦王了。呃……说到帮助，在兵力上我爨氏问题不大，只要还是要借借秦王的名头。”
“我的名头？”
“传言您乃大黑天神的转世。我们可以把这个通商路的计划，当作大黑天神的意旨下达。不是我们爨氏坏了规矩，实在是大神的意旨难违。”
郭业道：“这岂不是好人你们做，黑锅我来背？”
“呃……表面上看是这样，不过从长时间上看，对您也不是没有好处。”
“什么好处？”
“从今天开始，您大黑天神转世的身份就算做实了。论起地位来，还在我们爨氏之上。另外，虽然刚开始您会受到些怨恨，但等大家都享受到了商路的好处，您的声望就会在白蛮之地一时无两。”
郭业挠了脑袋，道：“你还真说服我了，好吧，就这么办。”
“另外，另外……”
“怎么？董公子还有要求？”
“这个……这个……”忽然，董茂实跪倒在地，道：“小人昨晚一时冲动近了女色，还望大黑天神救我呀！”
既然任务目标都已完成，郭业也就没必要再忽悠这位太子爷了。
他说道：“董公子放心，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了，你的忙我岂有不帮之理？”
“这么说，我的病有治了？”
“那是自然。”郭业一伸手，从袖兜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来，把盒子打开，是一个蓝色小药丸，异香扑鼻。
当然了，这可不是伟哥，而是用一些补药制成的丸药。
治不好任何病，但也吃不死人。唯一比天桥大力丸有良心的是造价真的比较昂贵，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优点了。
郭业道：“自从三日之前一别，郭某人对董公子的病情就十分忧心。特意炼制了此药。”
董双实一把就抢了过来，道：“吃了此药就能好？”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吃下去之后，还得禁欲三日，每日睡眠不得少于四个时辰。三日之后方可行男女之事。”
“三天当然没问题了，多谢秦王！”
一切谈妥，在众人的见证之下，郭业代表大唐天子和白蛮在高台上会盟。
诸事已毕，董茂实信守诺言，把杨青青送了过来。
郭业会和了杨盛，带着三万僚人部众重返大唐。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经过了在白蛮之地的九死一生，大部分人都觉得，就算有贪官污吏，还是大唐治下为好。
尤其是现在，剑南道大总管秦王郭业，不仅不要钱，还把自己从万恶的白蛮手中救下来。回国之后，还有赈济。山上的荒草也能卖钱。那就更好了。
如果族里的小公主能够嫁给秦王，让秦王做了僚人的女婿，那就是好上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