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你不敢?那是谁与君侯说‘聘为妻,奔为妾’?乾嘉昨日,都数落到朕这儿来了。”
“这……臣也就听君侯对嘉公子说过,甭管她从哪儿听说的,君侯当时那表情,可是失望极了。”
“你转述的没几句是人话,不过有一句朕很受用。鲜卑男人岂能做倚仗女人的孬种?‘奔’也该是由男人来。”
“奔不奔的,最要紧的是皇上您须扪心自问,是想要侄子还是妃子?是进是退,是虚是实,感情之事就须得说敞亮些。”
“朕不善言谈,所能做的唯尽力赔偿耳。朕几乎害死她,提感情太卑劣了。”
“恕微臣冒昧……陛下舍身饲虎,便是折了端庄傲骨,陛下若把握不好分寸,怕会让人轻贱低看…”
“朕有分寸,而她的欲求是尺寸。”
“咳…微臣罪该万死,不知是否…理解错了?”
“――嗯?!”
站如青山的男人,展臂任内监服侍着宽衣,因鲜卑人骨架英挺,尽显肩宽腿长。美艳帝王微转回眸,瞧人的眼光极端锐利逼人…
像是触及到了天子逆鳞,太史虽自觉言多语失,也听懂了陛下的话中回复。
“陛下当真别无他法了?还是……动了真心?”
“大胆!是你该问的么?”
纵然以身饲虎,也要看谁才是虎!让一国之君去自轻自贱?不必这臣子提醒,宇文邕自己也决计做不到,但要与虎谋皮,须得示弱以求和,为达目的,他又能极尽所能。
一对上陛下那张阴郁的君颜,顿时吓得太史六神无主,连忙低头行礼,口呼“微臣不敢”!
在他看来,皇上这话十足是恼‘羞’成怒,日前还说不对孩子动心的男人,说变卦就变卦,亦或者说一直在口是心非。
心里愤懑不平的太史,只得拱手低眉,叹道,
“天子所言皆是,臣下不敢多言。只是…太宰劝陛下近日不宜出宫,以防患前朝余孽刺王杀驾,陛下何必在此关头,不顾龙体安危,招惹君侯?”
“君侯家里,不该是最安全之处么?”
“陛下英明!确实如此。”
“何况,太宰是司马昭之心,让他自小养出第二个玄帝来,那还得了?”
“确实足矣忧患。”诸葛太史虽然忧心忡忡,可也不敢问陛下有何打算,自己前后一想,倒豁然开朗……明白了不少隐晦。
直到一国之君绣龙的外衫、单衣都褪了下来,被内监恭恭敬敬的叠整好,搁在旁边儿衣盘上。
俊美冷艳的君王,穿了酥黄交领的软缎中衫,贴在瘦条条的腰身上,只显得身材线条修长。他脸上不由自主的浓成阴鸷,他垂着浓黑眼睫毛、忽然道,
“太史,你平心而论,朕与兰陵王较之…孰美?”
刚被君威震慑过,太史拿袖子擦了擦额角,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也不敢乱说话,便歪个脖,瑟缩着,试探性的问一句:
“恕臣下胆拙,陛下可是须臣学邹忌,纳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