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东海喊一声:“徐二娘子!”
徐冉这才止住脚步,回过头一看,太子正站在她后方不远处。他高昂着下巴,一身气度不凡,脸上那熟悉的冰冷神情,当真是叫人好生想念。
徐冉咻地一下奔过去。
“殿下。”仰着头喜滋滋地看他。
太子漠着脸点点头,“徐二娘子。”
两人一起上台阶,众宫人在身后跟着,隔着好几石阶,福东海觉得还是太近了些,遂带众人远远地落在后头。
宫人一离得远了,徐冉声音就变大了,不再掐着声偷偷摸摸似的,喊太子:“殿下。”
“嗯?”
徐冉声音娇娇的,又喊他一声:“殿下。”带着颤音。
太子不解地望她一眼,又应了一声“嗯”。徐冉笑得开心,“我就想喊你一声。”
太子不经意地勾起嘴角,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正经与严肃,郑重其事地应道:“嗯。”
他这轻飘飘的一声“嗯”,飘进徐冉的耳朵里,徐冉的眼前瞬间浮现大写的两字‘禁欲’。抬头一瞧他冷峻的侧脸,心里就更痒了。恋爱天,高岭之花和禁欲感更配哦。
于是走了多少层石阶,就喊了多少声“殿下”。
太子也不嫌烦,一声声地都应了下来。
等走到最后一阶时,徐冉往上一跳,转过脸仰头对着太子,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殿下,我喊你一声景昭,你敢应么!”
太子一滞。
世间唯有两人敢直唤他名。一是官人,一是先皇后。
数秒后。
“嗯。”太子往前一步,站上石阶最高层的瞬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喊什么孤都会应。”
☆、第 99 章
徐冉整颗心甜得快要融了。
她娇滴滴地一低头,给太子封了个号“情话小王子”。太子一时没听清楚,问她说什么,徐冉笑一笑,双手捂着前额刚被他碰过的地方,撇着圆溜溜的眼睛望他,嘟囔一句:“应得这么随便,小心被收了去。”
太子蹙眉,这回听清楚几个字眼了,认真问:“收什么,谁收?”
徐冉坏笑,指了指自己,“我收。”
太子也不懂她在说什么,想着她一惯喜欢自说自话,大概是这个年纪才有的毛病,多处处就好了。思及此,忽地想起两人见面的事。逢礼训日见面,一个月总共才能见四次面。太少了。尤其是上次经历了阁塔书房之事后,太子越发觉得,徐二和旁人不同,她不是他一个眼神就能招降的小姑娘。
于是便主动提了免除她去阁塔修书的事。
徐冉一听,高兴啊。她也正有此意,去阁塔给宁王干活简直各种累,就算她只是待在书房里嗑个瓜子听个小曲啥事也不用干,那也不乐意去。好比是周六周日不上课,好不容易得了空想着出去浪会,却不得不待在教室自习,憋屈!
如今太子这么一说,徐冉觉得他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许多。完全忘记了当初就是太子亲点的她。
拍拍马屁赞美两句,太子点点头,“以后逢学假日,便到东宫来。”
徐冉脚步一滞,抬头傻愣地看着太子:“来做甚?”
太子神情稍稍有些不自在,没好意思将这句“来陪孤”说出口,高昂着下巴,清了清嗓子:“一定要有事才能来东宫吗?”
徐冉有些犹豫。
她的学假日……
太子随即改口道:“你过来,孤替你温习功课。”
徐冉问:“殿下不是要去景书阁吗?”
太子咳了咳,“去几次就行了,不用每次都去的。”
徐冉哦一声,实诚地表示,“放学假我想放松放松。”
太子愣了愣,道:“来东宫一样能放松。”
徐冉眨眼:“怎么个……放松法?”
太子:“看孤批折子、听孤议朝事、和孤一起用膳,有孤在,难道还怕你的心情轻松不了吗?”
徐冉:这话听着咋就没有一点说服力捏。
太子话锋一转:“你要不愿意来,就照常去阁塔修书罢。”
徐冉瞬间高抬手,“我愿意!”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思华殿,太子随她一同入殿。
徐冉好奇啊,今儿个学神又要陪她一起礼训?
他倒有雅兴。
于是上午的礼训越发卖力,恨不得浑身上下使出十八般解数,招招都让他看呆了眼才好的那种。
太子有些发愁。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礼训繁重,以徐二的小身板,定是会扯着脖子喊累的。等她一喊累,没力气了,他就顺势过去抱抱她。
但如今――
太子看着打了鸡血一训就停不下来的徐冉,扭胳膊扭腿的,时不时还往这边挤眉弄眼地朝他示意,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要多得意有得意。
那小模样,仿佛恨不得在额头刻上两字――夸我!
太子忧伤地叹一口气,双指抵着额头,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时,徐冉总算是停了下来。太子端坐了一上午,特意为想象中顺其自然那一抱而换的新衣袍,此刻看着竟有些不顺眼。
辗转又去换了一套。
等到太子换好衣服归来时,徐冉已经饿得不行。一见他来,立马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迎上去,两眼亮澄澄的,眼神里写满了期待――上午那么卖力真的不夸一下嘛。
太子动动嘴,轻描淡写地表扬几句。
徐冉心满意足,礼尚往来地夸了夸他刚换的衣袍。
平时这种时候太子肯定是不为所动的,但今日他却难得地开口道:“这料子轻软,手感不错。”一边说一边往她那边看,快速地瞄了一眼。
潜台词:这衣料摸着很舒服你要不要抱上来蹭一蹭。
徐冉“哦”了句,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吃饭了。太子一噎,默然拿起金箸,顺便往她碗里添了好几块爆炒肉片。
一顿饭吃饭,两人散散步,然后就往春华殿去了。
徐冉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事,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太子并未午歇,而是搬了张椅子和她一起坐在书案边。
徐冉正在想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单手拄着下巴,绞尽脑汁,就差那么一点点快要想起来了,太子开口道:“你发愣作甚,快将堂外题拿出来。”
徐冉哎呀一声,然后低下头去,声音细小:“……还有算学没做完。”好像也不是这个事,感觉比没做作业更重要的事?
太子闷了半秒,而后道:“你做题,孤看着。”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徐冉顶着压力苦逼地做完了题。准确来说,是被太子手把手地教着做完了题。太子又将其他科目的堂外题检查一遍。而后总结道:“做题不仔细,以后发现一次就扣一次银子。”顿了顿,又道:“五十两起扣。今日漏做算学题,加上帖经墨义写错了一个字,正好扣一百两。如今你在孤这里存的银子,就只有八千九百两了。”
徐冉内心几乎是苦不堪言的,几乎要揪头发拍桌子吼一句,扣什么都好不要扣她的银子,那是她的命根啊!
受尽压迫的徐冉决定崛起,义正言辞地准备抗议。想了半天,脑海中引经据典的那些辩驳话,刚要出口,忽地太子凑过来,仿佛看穿了她蠢蠢欲动想要反抗的心,先声夺人:“有异议?”
徐冉咽了咽,望着眼前这张让人忍不住犯罪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吞回肚子。但又实在觉得扣银子太惨无人道,之前他也威胁说要扣银子,但今儿个却是来真的。连八千九百两都说出口了,可见以后指不定说着顺口,去个零头,改成八千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硬的她玩不起,但是可以玩软的呀。徐冉拉了拉他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眼神无辜天真,恰到好处的委屈腔调:“你欺负我。”
太子一怔,心中想,小姑娘如今装得是越发得心应手了。这眼神这语气,练得炉火纯青。不为所动,薄唇微启:“眼珠子再往下瞧些,嘴儿再翘高点。还有这小手,拉衣袖拉得太上了,捏住一角就行。”
徐冉僵住,内心os:妈蛋学神这突然腹黑起来的体质是为哪般!
被拆穿了,索性豁出去,演得更加投入。抹着眼角隐形的泪花,唉声叹气叫苦连天,俨然一副深闺小怨妇的模样:“这日子没法过了,别人家的情郎都是送银子花,我们家的情郎却是倒扣着银子,哎,我命苦啊!哎,不活了啊!”
太子问:“你们家的什么?”
徐冉假装抹眼泪:“情郎!”
太子:“没听清楚。”
哼。徐冉抿嘴笑,凑到他耳边,“情郎情郎情郎。”
太子欢喜:“要银子花,孤给你便是。五百两,算是这个月孤给的例钱。够不够?”
哇靠一个月五百两!发发发发发发!“够!”
太子颔首,“好的,如此算来,你在孤这里的存的,便是八千九百两加上五百两,总共是九千四百两。”
徐冉:送你一脸doge笑。又跟她玩兵不厌诈这一招!哼哼哼!
然后就横着脖子准备再也不理他了。
可能是仗着自己升级成为女朋友的勇气,果真横了一中午。等到下午礼训开始前,太子一拿出悄悄准备的甜食,亲自喂她,一边喂一边和颜悦色地问:“好吃吗?”
在美食和美色的诱惑前,徐冉根本无法抵抗。一口一个,吃得开心,点头:“好吃好吃。”
太子眼中含笑,一闪而过。
一天礼训下来,太子换了四套衣袍。却还是没能拥得佳人怀中抱。
本来下午礼训休息时是有机会的,他都已经张开了手臂准备从后面悄悄抱她,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猛地一个回头,差点没将他的下巴撞磕。然后唯一的一次机会又这么被破坏掉了。
下午回去时,太子送她,因晚上有事入宫,便只送到台阶下。
徐冉说起徐老爷的事,太子只说让她如实以告。
徐冉怕啊,她爹凶起来简直能要人命!
太子心一软,改口道:“孤会和徐相公说明实情,你不必忧心。”
徐冉呼口气,甜甜地凑过去,“谢谢殿下。”
太子抬手刮刮她的鼻头。
徐冉猛地想起来――她知道那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抱抱!
可是都走到这来了,一大堆宫人都盯着,兀自抱上去可能影响不太好。徐冉悔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能早点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