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忽然笑颜盈盈地走过来:“是老熟人呢。”
同事没想到她这么快折返,连忙笑道:“果然是老同学啊。”
偷摸搭话的两人愣住了,盯着夏宁看了良久,瞪大眼睛:“你是宁……”
“我们以前是隔壁班的,的确很脸熟。”夏宁打断她们,转头对同事们说,“好久不见,我和她们去旁边叙叙旧。”
一同到了角落,那两人又惊喜又羞恼。
她们之前与夏宁在粉丝群面基的时候见过,的确算是熟人,但是彼此之间只知道昵称,不知道真名。夏宁没有拆穿她们而是给了台阶下,她们特别不好意思。
“对不起哦宁崽,”其中一位抱歉道,“我们只是想在会场外面候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与照片背影相似的人。刚才看你身形又高又瘦,和照片里的背影相似,误以为是嫂子了呢。”
另一位也连忙接上:“昨天云嘟嘟说你也是咨询师,没想到真的这么巧。我们会错认也是因为你好看。”
夏宁心中稍平。心想,幸好是熟人,她们也不会往她身上想。她只是应和着点头:“云嘟嘟也和我讲了,那我之后如果看到了可疑的人再联系。这儿会议快开始了,你们也先回吧。”
两人连忙点头,忙不迭地离开了。夏宁随同事进场入座,刚坐稳,就看到手机上弹出了一大堆消息提示,一个个人都在艾特她。
她一点开屏幕,满屏的鼓励跳入眼帘。
刚才的两人把事情发在了群里,现在,整个群都知道夏宁深入“一线战场”。
群主:【@喵宁,探查嫂子消息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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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温面对的声讨极为严峻。原本想要稍微放手的江裕坐不住了,亲自组织了舆论公关团队,还将李鹤温叫了过去骂了一顿。而他本人也有工作安排,整日在拍摄场和舆论公关团队两边来回跑。
这几日,青墅和sw大厦旁边的麻雀都没狗仔多。
为了保护夏宁的心理健康,李鹤温让她这几日现在绿洲花园好好住着,在新闻发布会前先不要见面。
夏宁推门回家,发现客厅里堆着一大堆东西。
许美琪蹲在杂物堆里,听到动静抬起脑袋:“夏宁,你回来啦。”
夏宁四处看了下:“你在干什么呢?”
“我出坑了,要将买的这些东西清掉。”许美琪平静地说,“原本想出二手回血的,但现在谢宇的口碑完全崩塌了,这些也卖不出价格,低价卖出还得倒贴邮费,我就打算直接扔掉。”
谢宇出道时间不长,发行的东西却不少。专辑、写真、海报、日用周边应有尽有,毫不留手地榨取粉丝的每一点价值。
许美琪和其他忠实粉丝一样,每样东西都买了好几份,清理完毕后将沙发完全占满了。
她事先准备了一个大麻袋,整理完毕后将东西一堆一堆地搬到了麻袋里,然后潇洒地讲麻袋扛到了肩上。
“要我帮忙吗?”
“不用,只是些垃圾而已。”
当许美琪将门摔上,夏宁站在原地,忽然有些恍惚地觉得,刚才的画面似曾相识。
只是,当时天塌了的是她,此时众叛亲离的是谢宇。
她转头看向窗外,今天的夕阳很美,灿烂的阳光穿透炙热的夏天,在夜晚到来前映出美丽的画卷。蝉鸣声混在潮热的水汽里,在宁静安详的烟火气中洗去记忆里的倾盆大雨。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夏宁接起电话,对面却一片沉默:“妈?什么事情?”
夏妈妈沉吟片刻,对她说:“小宁,你实话同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白月光、隐婚、炒作的新剧,李鹤温同他神秘的妻子一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夏妈妈看着那些评论成宿成宿睡不着。极端女友粉在攻击隐婚妻子,之前磕白月光cp的粉丝在阴阳怪气李鹤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一大群人在为隐婚妻子感到不值,同时也觉得隐婚妻子连李鹤温公开新剧表白白月光都能忍,真是窝囊。
“妈,我没事,你也别往心上放。李鹤温会妥善处理的,这不,我的真实身份一直没有暴露,不会有事的。”
“小宁,我今天打电话来想说的不是这个。”夏妈妈沉声,“之前你忽然领着李鹤温来,我就感到奇怪,他这么个大明星怎么会这么容易走入婚姻。现在我才知道,他心上有个心心念念的人。”
“妈,你听我说……”
“小宁你先听我讲。”夏妈妈打断她,“妈妈知道你追星这么多年,对他的感情深厚,自然也会宽容一点。妈妈清楚,你是个清醒的女孩,只是不知道你是当真不介意,还是已经上了台阶下不来了。”
夏宁虽然啼笑皆非,但心里却很感动。
夏妈妈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如果你想离开他,家里支持你离婚。你的感情之路不顺,那就清空重来。没有台阶,那就由我和你爸爸给你铺了台阶。家里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小宁,妈妈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只是希望你能爱自己。”
“妈,我知道。”夏宁捧着手机,“我会好好做出选择的。”
夏妈妈沉默良久,像是仍不满意,但是却没说出口。夏宁忍不住想要和她仔细说,夏妈妈却忽然挂断了电话。
正好,许美琪推门回来,眼眶红红的,脸上却已经回复正常。夏宁连忙收起手机,转头:“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许美琪点点头。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出声:“夏宁,我已经放下了。只是仍然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许美琪皱起眉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收割李鹤温,而且让谢宇这么贱骨头地转头回去舔?”
夏宁:“……”
许美琪谈及谢宇时语气里的鄙夷让夏宁差点笑出声,但旋即这种搞笑又被一种尴尬的心虚掩盖。
这一天,她已经憋得够痛苦的了。
她只能笑笑:“早晚会知道的。”
后面两天愈发难熬。李鹤温的新闻发布会预告像是胡萝卜,吊着各家媒体,让他们都像伸长脖子的驴一样死命向前够着。随着倒计时的减少,各种传言也漫天乱飞。
但不论他们怎么扒,都没人能扒出女方的真实身份。
而向来爱护李鹤温羽翼、操控人心手段出色的sw公关团队,刺客竟然也并未将话题引往别处,将“妻子”藏得严严实实,甚至不惜将李鹤温退出去吸引全部火力。
这几天,李鹤温一直没有联系她。
明明身处风暴中心,夏宁的生活却仍在沿着既定的平静轨道前进,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场梦,李鹤温与她仍隔着屏幕,在不同维度的世界度过同样的时间。
做咨询,写个案报告,接受督导……
工作的忙碌让她接受了别人的悲欢,也逐渐清空自己脑子里的思绪。心里剩下的,只有某种笃定的信念和期待:相信他。
夜晚躺在床上,夏宁仰着头问他。
喵宁:【我需要做什么吗?】
这几日已经焦头烂额的李鹤温秒回。
国泰千家欢:【不用,交给我。】
手机屏幕的蓝光洒落在夏宁脸上,她眯着眼睛,勾起了一个笑。
新闻发布会的前一天是周五。
临近下班时,夏宁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心跳和情绪产生了些许波澜。然而她没有表现出异样,平静地处理完报告,还接了同事的水果,和他们说笑了会儿。
她起身去将手上的果汁洗干净,然后准备下班。
水流声哗哗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
她低头摘下戒指。这时,一阵锐利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逐渐靠近,声音似曾相识,但却又有所不同。
夏宁垂着头认真洗手,额前散落下一缕大波浪长发挂在肩上。身后有人走过时,她随意抬眼看向镜子,却忽然顿住眼神。
镜子前微黄的打光将两人的面容都衬得无比精致。
章悦站在她身后,双手包环,正与镜子里的夏宁四目相对。在夏宁抬头后,她还微微勾动嘴角,优雅浅笑。
夏宁关上水龙头,然后从一旁抽了张纸,慢慢擦手:“章悦小姐。”
“谢谢你还记得我,夏宁。”章悦颔首,“过得好吗?”
上一次的碰面,夏宁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但看上去,章悦已经全然知晓了。
夏宁没有回头,仍通过镜子看着她。两人就如此安静站着,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章悦率先轻笑了声:“这段时间,我经历很多,知道了很多事情。譬如,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你分手的,他为什么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与你提出分手。”
夏宁哦了声,过了会儿才说:“之前我不想扯上任何关系,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
“是的,从别人嘴里听的故事,总是听上去更客观一些……我还听说了一些故事。”
章悦慢慢走近了。她的每一步都在地面的瓷砖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为两人之间氛围添加了某种奇妙的鼓点,在一声一声中,两人即将拉断那绷紧的对峙弓弦。
“我听说,你在分手时异常决绝。”
夏宁盯着镜子里凑近的她,睫毛忍不住一阵颤动。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身侧的女人。
章悦对她伸出的手:“谢谢你的榜样,让我分手时与你一样干脆。”
夏宁在原地沉默,终于,她握住那只手,然后弯了眼睛。
“谢宇那小子配不上你,”章悦朝她眨了下眼睛,“李鹤温倒勉强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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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发布会在早上九点举行,前一夜,夏宁一直没睡着。
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她就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
昨晚十点,李鹤温问她要不要来现场。
夏宁想了良久,还是拒绝了。
公众舆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没人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掌控它,而所有试图将它控在自己手里的人也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语音电话里,李鹤温平静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笑意:“早已与多年暗恋修成正果。这种出人意料却又能圆满的结局,只会让人羡慕我,你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话不能这么说,”夏宁捧着手机,声音嗡嗡的,“没人知道白月光究竟是谁。别人要是说这是你想出来的公关借口,你怎么办?”
李鹤温沉默了一会儿。
“我以为,我还是挺真诚的。”
“那也有风险,”夏宁加快语速,“况且就算大家都相信了,都转质疑为祝福,我也不敢去――我可不会秀恩爱。”
李鹤温终于笑出了声,依了她。
然而,凌晨时分,夏宁就忍不住瞪开了眼睛,她的手指忙碌地在各种软件里进行切换,不漏过半点与李鹤温有关的消息。
上午八点半,李鹤温发来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