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静悄悄的,大部分盘子里的菜基本都没动,只有清炖牛腩的碗逐渐空了。
夏宁忍不住悄悄在桌子下打开手机,在群里问:【他很喜欢清炖牛腩吗?】
群里众人发了一排问号。
【什么怪问题?】
【他很少吃中式做法的牛肉吧。】
【只是一般喜欢而已。】
就在她满头雾水的时候,李鹤温放下了筷子,优雅地擦擦嘴角:“慢用。”
夏宁神游天外地扒拉完饭,眼睛时不时往那个空了的牛腩碗里瞥:我的手艺真的有那么好?
餐后,夏宁趁李鹤温不注意溜进了厨房。
一整碗的牛肉都被李鹤温吃完了,夏宁自己都没尝过最后出锅的成品。她心里痒痒的,看着锅里剩下没盛出的几块牛肉,忍不住抽出双筷子。
“呀!”
牛肉刚进嘴,她忍不住出声,将它吐了出来。
将糖和盐搞错了。
夏宁顿时恼红了脸,小声:“李鹤温到底是怎么咽下去的呀?”
刚才李鹤温时不时夹清炖牛腩的模样划过眼前。神态从容,眉眼舒展,仿佛在享受一道精致的美食。
难道他口味奇怪而独特?
还是说……他在用演技刻意掩盖?
就在夏宁脑子一团乱麻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下。
夏宁连忙放下筷子,匆忙从厨房出来,拿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是一条李鹤温发来的消息。
她微微蹙眉,抬头看向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再低头看向手机。
明明能当面说的,偏偏还要发微信。
一点开,信息便跳了出来。
国泰千家欢:【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同样也感谢你的菜。】
那咸甜的滋味蹿上脑门,夏宁顿时脚趾蜷缩:幸好发了微信,不然当面说那可太尴尬了。
她深吸了口气,磕磕巴巴地组织语言。
喵宁:【你太客气了。我的厨艺不好。】
客厅里的盆景挡住了餐厅望向客厅的视线。
如雕塑般精致的骨相被绿叶半遮,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神色冷淡严肃得仿佛正在商谈千万项目。
只有夏宁知道,此刻严肃的李鹤温“正在输入中”。
国泰千家欢:【恰好罢了。】
国泰千家欢:【凑巧,我最喜欢清炖牛腩。】
第9章
四月初的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花香。
周一的早晨却格外难熬。
夏宁焦急地低头划拉着手机,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渗出汗水。
“没有公交,没有地铁。”夏宁这才意识到住在这儿的问题,“打车到市中心竟然要八十多块。如果每天都打车上下班,一个月要花费将近三千五百元。”
住别墅区的有钱人有专职司机,完全不需要考虑上班的问题。
夏宁站在门口这一会儿,四五辆豪车从身边掠过,刮起的风将雪白的长裙吹得哗啦啦作响。
快迟到了。
夏宁咬着嘴唇,焦急地思考解决办法,终于下了决心,在软件上打了车。
结果软件弹出提示――
附近车辆较少,已为您查找更远的专车,预计耗时二十分钟。
附近的有钱人都不打网约车的吗?!
夏宁关了手机,气呼呼地向四处张望。忽然,她看到地下车库出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宾利。
她小跑过去,敲敲玻璃。车窗慢慢拉下,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便露了出来,冷漠地抬眼,对上焦急的夏宁。
夏宁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能载我一程吗?”
李鹤温浅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夏宁焦急的脸。他收回眼神,不再看夏宁,冷冷嗯了下算是答应了。
夏宁立刻松了口气,小跑地绕到另一侧,开门上了车。刚坐稳,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李鹤温说:“谢谢,真不好意思,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驾驶座上的徐助理出声:“没关系,我们今天要去城南取外景,正好顺路送你去心理工作室。”
夏宁立刻眼睛一亮:“谢谢!”
李鹤温顿时抬头,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这一路上李鹤温都没说话。夏宁也没开口,一开始她只是沉默地刷着手机,但是余光瞥见邻座西装革履、气质端庄的大明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机放回包里,正襟危坐,直到抵达工作室。
她道别下车后,徐助理立刻调转车头,直奔城西的sw娱乐而去。
车内只剩下两人,李鹤温才开口:“今天没有城南的拍摄。”
徐助理呵呵笑了下:“也不差这点路。”
李鹤温蹙眉,罕见地瞪了他一眼。
徐助理有些委屈,小声:“刚才是谁特意在门外等她来搭车的……”
车窗开了一条缝,春日凉爽的风钻入车内,将男人低沉的声音淹没于滚滚声浪之间。
“闭嘴。”
宾利疾驰,飞奔着上了高速,逐渐消失成天边的一个点。
-
傍晚,心理工作室楼下,宾利停在角落。
李鹤温坐在车内。银框眼镜在半透的日光下反射着些许白光,遮掩住聚焦于某处的眼神。
修长的手指扣在膝头,点点敲击,频率逐渐加快。
忽然,手机一阵震动。李鹤温瞥了眼,膝盖上的手指悬停半空。
“鹤温,”通话被接起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乍响,“我是姨妈。”
李鹤温紧抿薄唇,嗯了声。
“你妈妈托我回来,见见你妻子。后天下午的飞机。”
-
傍晚,夏宁刚下楼,一辆车飞驰而来,急停在她面前。
徐助理拉下窗户,和她打招呼:“夏小姐,我们刚刚拍摄完,正好顺路带你回去。”
豪车总是惹人注目。大庭广众之下,路人的视线好像从车上转移到了夏宁的脸上。
夏宁捏着自己的白色裙摆,仓皇张望,连忙上了车。
徐助理一脚油门,带她离开了这里。
李鹤温仍和上午似的,宛若一尊优雅的雕像,安然坐在后座,低头看着手机。
车开出没多远,夏宁就扭捏开口。
“那个,我不是很适合住在别墅区,”她尽力调整措辞,“我这两天会抓紧找房子搬出……”
“我三姨后天来,带着我母亲的任务,考察妻子。”
“啊?”
李鹤温低头处理手机上的工作:“按照协议,你需要配合我在家人面前演戏,因此不能分居。”
签署结婚协议前,夏宁对此就有所准备,然而她却有其他顾虑:“可是我每天上班……”
“我送你。”李鹤温关上手机屏幕,忽然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眸异常平静,仿佛正在没有感情地谈判,“恰好能在三姨面前显示我们感情深厚。”
夏宁瞪大眼睛:“感,感情深厚?”
她忽然预感,自己可能对协议里的“义务”曾有误解,自己需要做的,与自己曾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这种预感在晚餐后王婶的打趣中达到了顶峰。
“唉哟,我就说嘛,”王婶抱着装着夏宁衣服的大箱子,帮她一起往三楼搬,“明明已经是两夫妻了,还分房睡。”
夏宁竟结巴起来:“王婶别……”
“害羞什么啦,李先生这么绅士,这么尊重你的意见,想来也是很温柔的。”王婶将箱子放下,拿手肘捅捅她的腰,“小姑娘别害羞,总是要当女人的。”
夏宁的脸烧得红彤彤,抱着自己的大箱子,正想否认,忽地余光瞥到楼梯口的男人。
家居的细羊毛套头衫松垮地撑在身上,银框眼镜也显出几分书生气,他走下来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波澜不惊地朝夏宁看了眼。
夏宁顿时哑了,脑袋嗡嗡响。
忽地,手上重量一松。
李鹤温一言不发地接过箱子,也没有多余解释,直接替她将东西搬到楼上。
王婶朝夏宁打了眼神,像是在说:这么贴心的老公,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夏宁:“……”
三楼的构造和二楼不一样,并没有划分不同的房间,而只有一整个包含卧室、书房、影音室、浴室的套间,不同区域之间没有明显隔断。
“三姨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她发现我们不是夫妻。”李鹤温转头对她说,“二楼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