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正阳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电话挂断的声响,心情变得有些焦躁。
中午吃饭的时候,祁珩就拒绝了和他一起吃。他想着,兴许是祁珩太累了,没胃口。可现在祁珩又故意避开他,提前走了,他明知道他会等他一起走,他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分开吗?
祁珩坐在车里,神色间有些疲累,中午没吃午饭,此时已经很饿了,他心里暗暗地期待,母亲会不会给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呢?又想起母亲还未回复他的微信,也没有回电话,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便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有些虚弱,“喂?”
“妈,您在做什么?”
“躺尸。”
祁珩怔了怔,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母亲的情绪会如此抑郁,毫无活力,“我五十分钟后到家,需要我买点什么回来吗?”
“想吃什么自己买。我不想做。”
“嗯,好的,妈。一会儿见。”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除了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祁珩忍着生理上的饥饿,以及在下班高峰期宁城拥堵的交通所造成的头晕、胸闷等种种不适,祁珩生无可恋地闭上了双眸,他半仰着头,靠在靠垫上。出租车随着红灯、绿灯的交通指示灯而时停时开,搞得一向不晕车的他竟然有了想吐的冲动,虽然此刻他肚子里空空如也,要真吐出来,大概也只有一些酸水……
祁珩不想弄脏人家的车,极力忍着,不断地在心里做自我暗示:“我很好,我没事,我好得很……”脚伤养了一段时间后,消了肿,勉强可以穿进大几码的运动鞋,外面罩着宽大的直筒牛仔裤,要不是祁珩拿了拐杖,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左腿正打着石膏。
祁珩晕晕乎乎之际,想到了俞靖苏说晚上会和张俊尧一起吃饭,也不知道靖苏会不会和张俊尧说起他。他感觉到心口的某一处有些发酸,他仍好奇张俊尧此刻心里是如何看他的,毕竟曾在一起七年,人生中最美好最年轻的时光,他们是一起携手共度的。
虽然中间隔了四年多,他们彼此断了联系,可在祁珩心里,似乎这四年多的时光,就像一块压缩饼干,并没有多少值得回味的地方。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也不过堪堪抵挡住往回忆里钻的习惯,他的人生,自从与张俊尧分手之后,便一直停留在灰扑扑的冬季,再没有变换过季节。
也不知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再见面,他们会如何自处……
出租车又停下了。
祁珩又想到桑正阳,脑仁疼得更加厉害了。桑正阳对他很好,关怀备至,可终究,祁珩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所渴望的爱情,不只是这样平淡的一日三餐,在他的灵魂深处,他渴望更深厚的东西,而他和桑正阳之间没有这种羁绊。
他很怕自己只是一时寂寞,错把生理冲动当作心动。虽然他是心理咨询师,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正值青春的男儿郎,他心虽坚毅,可架不住肉.体凡胎,譬如这腿,居然一撞就裂了,他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的骨头原来这么脆的事实。
祁珩让司机在小区门口的一家熟食店前面停下,他支付了车费,下了车。祁珩拄着拐杖,来到熟食店的窗口前面,拐杖支棱着他的身体,他扫视了一圈橱窗里面的食物,有种不知道该买什么的迷茫。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很体面,他正在打游戏,看到有人过来,快速地瞥了一眼来人,“买什么?”
祁珩看着各色熟食,愣是觉得提不起半点食欲,但母亲说不做饭,他不买就要自己做,他现在这样,可不适合洗手作羹汤。于是他说:“要一些牛肉,嗯,还要一些猪耳朵,再要一些素菜。”
老板手脚麻利地帮他切了一些牛肉,一只猪耳朵,和一盒笋尖、海带丝、腐竹、花生米组合而成的素菜,称了,“76。”
祁珩嗯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从老板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熟食,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祁珩走到小区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先生等等。”祁珩没想到是喊自己,便继续走着,直到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这才回过头去一看,是刚才的熟食店老板,祁珩一脸惊愕:“怎么――”
老板咧嘴笑道:“我刚才注意到你腿脚好像有些不便,拿着东西不好走路,我送你回去吧。”
祁珩怔了怔,“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老板夺过祁珩手上的袋子,径自往前走去。
祁珩没有再推拒,沉默地往前走着,撑着拐杖走路,是快不起来的。
一步一顿。
小区里的人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祁珩觉得脸上有些热辣辣的,暗暗地加速前行,他祈求自己别遇到熟人才好。他知道上次那件事给母亲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他不想让周围的邻居再说些什么闲言碎语去刺激母亲脆弱的心灵了。
祁珩走至楼下,扯了扯唇角,对好心的老板说:“我到了。谢谢您。”
“别客气。”老板把熟食递给祁珩,轻轻碰到了祁珩冰凉的指间,心里微微一颤,犹豫着说:“我叫韦黎,你叫什么名字?
祁珩怔了怔,不想说,为什么要问名字呢,以后又不会来往。可见这个自称韦黎的熟食店老板,亲自追上来送他,并非看他行动不便热于助人这么简单,追上来打探他的住址和名字才是真正的目的。按照这种节奏发展下去,接下来他就要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吧?到时候,加不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