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非一早就知道自己并不认识张俊尧,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他为了拖住祁珩,他才故意给祁珩一个虚假的希望。眼下又希望借机要到祁珩的联系方式和姓名。
祁珩心里一阵失落,但他并不显露出来,他一早预料到此行未必会有任何结果。祁珩收回了手机,微笑着说:“没关系。不用麻烦了。”悄然起身,指着那杯薄荷绿的酒说:“谢谢你的酒。晚安。”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殷非大声问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祁珩脚步一顿,不想说,但不说一走了之又好像不礼貌,于是他随口编了一个名字,说:“王行之。”
是从他的名字“珩”里面拆出来的两个字――“王行”,但“王行”不论怎么念,似乎都不构成一个得体的名字,他便信手添了一个小小的尾巴――“之”字。
“哪个字?是形容的的形,还是刑法的刑?”
“行走的行。”
祁珩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终于彬彬有礼地走出了这家酒吧。
他对于人家对他的盛情厚谊同时存有“我不配”和“我不屑”两种矛盾的感情,说到底,他既不想辜负了别人,也不愿辱没了他自己。
殷非注意到一个坐在角落独酌的年轻人用手机拍了祁珩,便拿了一瓶酒走过去,说:“第一次来吧?”
年轻人大约三十岁,穿一身休闲服装,微胖,但是不难看。年轻人睃了殷非一眼,点点头,他似乎有些诧异,老板怎么单独找他聊天,莫非是注意到他的内秀了吗?难道他爱情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吗?
殷非在他对面坐下,把酒放他面前,微笑着说:“请你喝。”语气淡淡的。
“谢谢。”年轻人莫名有些矜持起来。
“你刚才拍了那个帅哥的照片是不是?”
年轻人有种偷腥被抓现形的尴尬和局促,他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不敢看殷非。
“来,照片发给我一下。”殷非掏出手机,“你隔空投送给我就好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仍旧还在期待爱情的老处男内心显然被暴击了。他只想说,拿走你的酒,快走开。可他到底没有勇气拒绝酒吧老板的要求,因为他担心如果真这么说了,也许自己会被轰出去,买的酒还没喝完呢,夜还长,不划算。年轻人真的把照片发给了殷非。
殷非拿到照片后自然是要珍藏,可是他刚回到吧台后面,便从一个宁城基友群里看到了祁珩的侧脸照片,发照片的网友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且配文:在同声基地,偶遇巨帅一帅哥,那气质真是绝了!!!下面立即有许多网友纷纷留言:
哇,确实是帅!
他有男朋友了吗?
好想认识他哦。
他还在基地吗?现在打的过来还来得及吗???马上到。
好帅!好想拥有这样的男票鸭~
……
殷非可不想这么多人都垂涎“王行之”的美色,他用脚指头也想得到那个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网友是谁,大步向他走去。
这个照着《诗经》取名的网友,此刻正沉浸在他吹起的这一波小小的网络狂欢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殷非来了。殷非一把夺过该网友的手机,迅速点击了撤回消息,并且删除了他手机上的照片。殷非皱着眉头,手上还拿着人家手机,郑重道:“年轻人,你不讲武德啊。美人,不能分享,要放在心尖上珍藏,你懂不懂啊?亏得你还有脸顶着这么诗意一网名,你靠出卖别人的脸来刷存在感,你脸怎么这么厚?比明长城的墙还厚。出来混,最要紧是节操,你懂不懂啊?嗯?”
年轻网友的脸红了又白了,白了又红了,他嚅嗫着说:“我又没干什么?我……而且你不是也要了吗?那就不算是我一个人独享了啊,那还不如……给大家都饱饱眼福嘛。”
“我呸!”殷非下狠劲儿啐了他一口,“我能一样吗?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们就算是彼此认识了。我和那些网络上的人能一样吗?行了,跟你说不明白。基地不欢迎你,你赶紧滚。”殷非把手机丢到年轻网友的怀里,挥手让他滚蛋。
旁边有几个客人见了,都觉得很稀奇,因为自酒吧开业以来,五年了,这还是殷非头一回赶客人走的。
年轻的网友十分委屈,他瞟向旁边的客人,想找个人来评评理,客人们都纷纷避开他哀怨而不解的目光,于是他只好抱着自己的包和手机失望地离开了这个网红酒吧。
照片虽然及时撤回了,但麻烦终究还是产生了。
施磊也在这个群里,他一眼便认出了祁珩。他很震惊,祁珩竟然也是gay!他激动得有些发懵,他难以置信。他抢在殷非撤回消息之前保存了照片。后面看到照片没了,他不禁暗自揣测,莫非是祁珩看到了,不准那个网友发,便撤回去了?
施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黑沉沉的,远处有霓虹灯闪烁,小区里很静,间或有一只小狗发出凄厉的叫声。
“汪汪汪――”
施磊睡不着,他在网上疯狂地搜索有关祁珩的一切信息,发现祁珩在某乎上有一个心理专栏,订阅者有两百万之众。他一共回答了400多个问题,频率很高,平均一天会回答一个问题,时间是从他回国之后不久开始的。施磊开始一篇一篇翻过去,看了一晚上,也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回答。通过这些回答,施磊自觉对祁珩的了解又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