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有时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也有的,兄台,你少见多怪了。”
惠怡眉微微一笑,一脚跨进了二门。
这世界就是这么小!
惠怡眉一脚跨进二门,长廊才只走了一半,迎面就遇到了被喜娘和丫头扶了出来的白莹莹;以及伴在白莹莹身边,穿着长袍,外罩金钱马褂,头上戴着双翅宽沿帽,胸前挂着大红绸结成的花球的林岳鸿!
来和去的众人脚步一滞,都停了下来。
林岳鸿失神地盯着惠怡眉。
可惠怡眉的全副注意力,却都放在白莹莹的身上……
想起前世的白莹莹对着自己那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作派,惠怡眉先前就在想,最好今天晚上能穿着这套嫁衣在白莹莹面前晃一晃;否则,岂不是锦衣夜行,浪费了?
想不到……
真的冤家路窄了!
时下的旧式婚礼也已摒弃掉红盖头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娘子头上戴的流苏冠。
所以,惠怡眉站住了。
白莹莹也站住了。
两个新娘子你瞪着我,我看着你,两人都清楚地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看着惠怡眉头上那顶明显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凤冠,以及那两颗散发出柔润光芒的夜明珠,白莹莹只觉得心口一疼……
她的目光开始在惠怡眉钉满了珍珠和绣满了金线的嫁衣上流连,继而看到了她挂在胸口的玉链金猪,手腕处的几对珠光宝气的镯子……就连半隐半现在裙间的绣鞋上,都绣着金线,鞋子面上还各钉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玉石!
见了如此富丽堂皇,媚而不俗的惠怡眉,白莹莹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惠怡眉也不住地打量着白莹莹。
果然如她所料,白莹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看得出来,白莹莹的嫁衣应该是用大红色的成衣改制的。
那是一袭全素的大红色裙褂,只来得及在袖口,领口及裙摆处绣了些简单的图案;就连头上的凤冠也不如惠怡眉头上的这顶大,流苏既也不像惠怡眉凤冠上那样长,也没有那么密,更不是用金灿灿的链子坠着绿汪汪的翡翠珠……只是镶了极小粒的珍珠罢了。
而白莹莹的第二个孩子才四个月大,现在又怀上了一胎,所以她虽然脸儿尖尖的,但腰腹处却显得极臃肿……也不知她是不是想让众人都知道她又怀孕了,总之,那件素色的嫁衣掐腰掐得很紧,将微微凸起的小腹衬托得一览无遗。
惠怡眉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莹莹,嘴边含着意昧不明的笑容。
两个新娘子都站在原地不肯动。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白莹莹暗中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打定了主意!
现在她已经是林家嫡长孙林子昌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就算惠怡眉是早上结的婚,但只要进了林家的门,她就要尊称自己一声嫂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惠怡眉低头给自己让道儿!
林岳贤皱起了眉头。
他向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
林大太太平日里软懦够了,可今儿却在惠家酒楼里,被惠家的几个妯娌们轮着灌了一回酒……林大太太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受人重视过,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再加上酒劲儿壮了胆,便打了一个酒嗝儿,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大,大侄儿,大侄儿媳妇,你们,这是要出去……拜,拜堂啊?”
林岳鸿只是怔怔地看着惠怡眉,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白莹莹一愣。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林岳鸿从这里走出去,是要去拜堂的!
若是耽误了时间……
惠怡眉和林岳贤又没有什么损失,他们已经在县城里举行过婚礼了!可她和林岳鸿却耽识不得!
再说了,虽说她可以用大嫂的身份来压制惠怡眉,可林大太太却是长辈,于情于理,也应是她为林大太太让路才是!
白莹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林岳鸿。
可他却一直看着惠怡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白莹莹又被林大太太点了名儿,“大侄儿媳妇,你今儿晚上这妆啊,上得真好……看看脸上这两坨红,可真喜庆啊!还有……这身衣裳也俊,衬得你这腰……嘿嘿,挺好,挺好!”
林大太太其实很体贴人的。
白莹莹的凤冠和嫁衣,压根儿就没有一处比得上她儿媳惠怡眉身上的这一套,便只好称赞白莹莹的妆容和腰身……只是,当她赞完了白莹莹的妆容,再说到“腰”的时候,林大太太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白莹莹挺翘翘的小腹之后,就再也赞不下去了,只得含糊了事。
白莹莹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大伯父好,大伯母好!”
林大太太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好!大侄儿媳妇啊,今天你没去县城,所以你不知道……那简直是人山人海啊!连巡捕房和警察署的人都出动了,除了我们林家的车子和惠家的车子以外,别人家的车子都不让进教堂街!好多看热闹的人排队都排到三里地以外了……嗝,那酒席办得也好!惠家的酒楼,惠家又还在旁边租了两家酒楼,那流水席啊,一直从中午十二点钟摆到了五点多钟……”
“你少说几句,”林大老爷说道,“大侄子和大侄子媳妇这是要出去拜堂呢……你别耽误他们的吉时。”
林大太太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侄儿媳妇,改天你到我院子里来,我再细细地说给你听……我告诉你啊,有几个大官儿专程从北平赶过来喝我们子谦的喜酒,哎哟,那些大官儿看上去怎么那样年轻,没一个留胡子的,都是看上去三十多的,他们都戴眼镜儿!还全都是金丝边儿的眼镜……”林大太太说道。
站在一边的林岳鸿首先听不下去了。
“伯父伯母请……”
他躬了腰,侧过身子让开了道路。
白莹莹幽怨地看了林岳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