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曼神色微凛,他虽然早有预料,毕竟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明军,明军必然有所反应,但是听到明军的时候还是不由的心中微沉。
“乌桓两部似乎有六万余骑,都处于饶乐水的东面,那一面明军的旌旗似乎是一面将旗,乌桓两部应当是由明军将校统领,将旗上绣着‘张’字,应当是明庭的平北将军张杨。”
明庭之中张姓的将校并不多,而处于幽并的将校则是只有张杨一人,这一战,乌桓骑兵的统领的应当就是张扬了。
“张杨?”
蹇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回想了以下,发现脑海之中并没有过关于张杨的事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魁头这豚犬不如的懦夫,三改门庭,也配统领鲜卑?”
蹇曼心中对于魁头更是轻视。
他想到明军会介入这一场战事,也有预料魁头可能会投奔明庭,但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可笑。
“我王,各部已经进入了既定位置,从几处浅摊,我军可以直接渡河,这些地方需要搭建一些浮桥,那些刚刚归附的部落之中有足够的器械可以搭建浮桥。”
一名鲜卑的万长对着蹇曼低下了头颅,举手贴胸,无比恭敬的禀报道。
“王上号令,诸部景从,无论敌人是谁,我鲜卑的勇士都将为王上踏碎前路的一切敌人!”
“哈哈哈哈哈!”
蹇曼畅快的笑了起来。
二十二万大军给予他的是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勇气,他并不觉就凭借着那些已经吓破了胆气的数万东部鲜卑骑兵能够挡住他麾下的大军。
蹇曼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直指天空。
二十二万鲜卑骑兵的目光皆是看向蹇曼所在的方位,看着他们的王上。
朔风鼓动,旌旗猎猎,此时的蹇曼意气风发。
“我大鲜卑百万骑兵齐奋蹄,就是高耸无比的大鲜卑山都能踏破!”
“我大鲜卑百万骑兵齐呼喊,就是广阔无垠的高山云海也将为之而震颤!”
“我大鲜卑百万骑兵齐挽弓,就是苍穹之上的骄阳也将被我军的箭雨所遮蔽!”
蹇曼高昂的声音缓缓传向四方,他的言语使得周遭听到他说话的人无比心血澎湃!
他们想起了曾经的荣光,想起了十数年前,鲜卑鼎盛之时的疆域,想起了鲜卑鼎盛之时纵横于草原之上的惬意。
蹇曼的话语被众人重复着逐渐传向远方。
紧接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向着蹇曼一浪一浪的袭来。
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向了四周,也传向了南岸。
南岸东部鲜卑军的骑阵之中一片慌乱,魁头指挥着军将尽力的弹压着底下的混乱,但是却收效甚微。
东部鲜卑本就因为此前的战败而感到胆寒,就算是乌桓驰援而来,但是他们仍旧是无法静心。
魁头心中的冰寒,他感觉这一战失败的概略正在无限的扩大,胜利的机会越发的渺茫。
但是魁头却是没有想过逃跑,他也没有地方可以逃。
蹇曼谁都可以放过,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他,必定将会追他到天涯海角,就算是带兵东逃,也必定会被追击的队伍给追上。
但是想要逃向南方,逃向汉地,但是明庭怎么又会需要他这样一个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作用的废物。
一旦落入明庭的手中,多半都会是枭首示众,弃尸稿街,成为明军炫耀战功的手段,耻辱到死后都会增加,又如何能被魁头接受。
他只有拼死一战,方有一线生机,受封归义侯,就算是屈辱,但是总能保全身家性命,那也已经是够了。
他不是蹇曼,他没有蹇曼那种野心,他很清楚现在的天下的大势。
南方华夏的交锋烈度并非是草原之上能比,三郡乌桓几乎能够和他们一教高下,但是面对只占据着幽州的公孙瓒却是只能俯首称臣。
东部的扶余、高句丽两国,面对着只占据着辽东一郡的公孙度被打的服帖无比。
西部的羌氐虽然叛乱,看似声势浩大,但是最终也是被那些凉州豪强世家所控制。
魁头很清楚,鲜卑就算统一,现在也绝不可能和南方的华夏一较高下。
华夏内乱之时,衰弱疲惫,他们这些北地的部族能够有些机会可以南下袭扰获取小胜,但是当华夏之地重新出现新朝之时,那么世界的中心将会重新转移到华夏之地。
自古如此,从来如此,千古如此,以后也将如此。
魁头读过史书,他知道曾经的匈奴强盛无比,但是他们最终被汉军赶到了西域,一路追杀,狼狈不堪。
只可惜他看走了眼,选择了魏庭,却没有想到他曾经以为孱弱的太平道却是急速的发展壮大,魏庭却是在前线连战连败。
有时候魁头一直在想,要是当初选择明庭的话,恐怕就没有那么的事情了,明庭必定帮助他取得漠北的霸权,让他成为鲜卑的共主……
只可惜,这个世界之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魁头竭力弹压着局势,他知道,这一战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毕竟……
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没有存活的价值。
……
旌旗猎猎,长风呼啸。
一名鲜卑的万长驱策着战马走到了蹇曼的近前,低头询问道。
“王上,此战我军应当如何进攻?”
蹇曼望着汹涌湍急的饶乐水,轻笑了一声,举起马鞭,指着不远处的饶乐水寒声道。
“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水,足以断其流,何须方略?”
“杀过去,给我取下魁头的首级!”
暴虐的清晰在蹇曼的心头徘徊,蹇曼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残忍。
取下魁头的首级之后,他要将这个背叛鲜卑的懦夫头骨做成酒器,以泄心头之恨。
“呜――――――”
先是一声苍凉而又低沉的旗号声缓缓在中部鲜卑的骑阵之中响起,而后更多的号角声响起。
饶乐水的北岸,雷鸣般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数以万计的鲜卑骑兵在旌旗的指引之下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虽然蹇曼说的狂妄,但是中部鲜卑大军的调动并非是没有任何章法。
数以万计的鲜卑骑兵开始了强行渡河,他们没有从乌桓军驻扎的方向进攻,而是从西部和中部开始进攻。
号令传向远方,半个饶乐水流域都已经成为既定的战场。
“敢有后退半步者,立斩!并连坐其家眷!”
魁头此时已经状若癫狂, 他怒声下达的号令,他将自己部族的亲从全部都编为了督战队。
这一战,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饶乐水的北岸。
蹇曼的目光已经不再南岸,而是在西方。
明军麾下的乌桓人已经到饶乐水的南岸,那些驻扎在弹汉山的明军骑军怎么可能没有抵达战场的附近。
现在明军的骑军多半就是在西面等待着,因此蹇曼在西面留下了近六万大军,防备明军可能的袭击。
不得不说,蹇曼确实无愧于是檀石槐的孙子,他的身上也有着檀石槐少许的影子。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前线之时,一支明军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着他们的后方急速奔驰而去。
而那支明军的目标,正是吊在中部鲜卑身后的老弱妇孺……
第九卷 黄天之世
第八百零二章 破竹之势
中部鲜卑共有控弦之士二十二万。
东部鲜卑共集结控弦之士十三万人,双方相差九万人。
但是蹇曼为了防备西侧的明军还是留下了六万骑兵作为又侧翼护卫,实际上投入进攻的中部鲜卑骑兵兵力和东部鲜卑的兵力旗鼓相当,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只是战局从一开始,便迅速的倒向了中部鲜卑。
中部鲜卑部的骑军士气如虹,兵锋正锐, 而东部鲜卑军先是此前遭遇了失败,而后很多人都是被临时征募而来的牧民,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年事已高,甚至于是还只是少年的娃娃兵。
在东中两部鲜卑旷日持久的大战之中,大量的青壮被死在了战场之上。
明庭的介入让东中两部鲜卑之间的纷争不仅仅增加了一定的烈度,还使得两部一直都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 这更是使得东中两部鲜卑雪上加霜。
除去人口大量在战场伤亡之外, 因为越来越恶劣的天气原因,两部鲜卑在冬季也因为白灾而经受了不小的伤亡。
自太平道击败了西部鲜卑, 彻底在漠南确定了霸权之后,中部鲜卑的势力也只能是逐步退向漠北。
整个漠南地区有大部都被太平道所控制,也因此,鲜卑人这数年以来的冬季都过的极为艰难。
虽然蹇曼当时已经臣服,但是到冬季的时候,许安却是从来没有允许任何一支鲜卑部落进入黄巾军掌控着的漠南地区。
战争,灾荒让东中两部鲜卑死伤惨重,曾经檀石槐时期,号称拥有百万的控弦之士,等到现在双方加起来,倾尽全力也不过是只有不到四十万骑。
曾经作为草原霸主,雄踞万里之地的鲜卑部族, 到现在算上老弱妇孺恐怕也只是堪堪超过百万人。
不得不说,如今的鲜卑相对于檀石槐麾下的鲜卑差的不止是一星半点。
二十二万骑听起来虽多,但是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只是现在的蹇曼还沉浸在带领着大量骑军的幻梦之中,对此茫然无知。
草原之上, 并没有什么成系统的教育, 教导着他的人也只是他的几名的长辈。
和连兵败身死,根本没有来得及交托后事。
蹇曼只是有一丝檀石槐的影子,却是并没有檀石槐的能力,甚至连其一半都不到。
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根本毫无知晓,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饶乐水的南岸。
饶乐水的南岸,此时充斥着鲜卑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