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总那儿怎么办?”
“我爸呀,就他那身体,少说还能干二十年,他也同意我出来练练手。”
俩人聊着天,气氛很是不错,仿佛那天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何故感到轻松不少,能和冯峥只是做朋友,再好不过。
第11章
彭放的酒庄刚开业,呼朋唤友的来体验,希望借机宣传。
吃过饭,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何故看了看袋子里的红酒,打算放家里去,宋居寒来找他的时候,偶尔会喝上一两杯。
并肩走到停车场,冯峥看了看表:“去不去酒吧喝一杯?”
何故笑道:“再喝就不能开车了,改天吧。”
“也好。”冯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我有个亲戚在郊区买了个庄园,建得特别漂亮,我记得你喜欢钓鱼,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
何故小时候经常和他爸一起钓鱼,自他爸过世后,钓鱼成了他一种缅怀的方式,也是项能让他静心的活动,有时候他闲着没事儿,自己都会找个地方钓鱼,只是最近工作太忙,没倒出时间来,冯峥说得他有些心动。他点点头:“行啊,有空的话一定去。”
冯峥含笑道:“路上小心。”
“好,冯峥,今天谢谢你了。”
“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介绍朋友,以及,那海鲜很好吃。”
冯峥哈哈笑了两声:“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好东西想带你尝试。”
何故怔了怔,心里有些堵得慌:“冯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冯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当年也对我很好。”
“那都过去了,再说咱们是朋友……”当年实习的时候,他当然对冯峥很好,冯峥又是他有好感的学弟兼同事,又是老板的儿子,他也曾半夜给冯峥买过药,也曾挖空心思送生日礼物,也曾加班几个通宵只为了弥补冯峥工作上的漏洞,他亲近的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他没什么理由不对人好。
冯峥耸耸肩:“那就是了,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何故心想,自己也不能太自作多情了,于是坦然一笑:“对,我们是朋友。那我回去了。”
冯峥挥了挥手。
宋居寒发了新专辑的主打歌,一时间席卷各大音乐排行榜,这段时间他简直是蹦高一样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电视上、网络上、纸媒上,哪里都是他,随便换几个台,都能看到他的广告。
为给新专辑预热,宋居寒马不停蹄地跑着宣传,俩人短时间内又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但何故偶尔会给宋居寒发个信息,回与不回,他并不在意。
顾青裴在南创的最后一天,和几个关系不错的聚在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顿饭,散伙饭已经吃了无数顿,酒也喝了无数瓶,这最后一顿饭,反而简单得很。
食堂的大屏电视上,刚好放起了宋居寒的新歌,这是一首歌词有些颓丧的暗黑爵士乐,不太好唱,但听得多了,谁都能来几句,周围就有人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
顾青裴扭头看了一眼电视,嘴角微扬,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何故一眼。何故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小陈,你喜欢这个歌手吗?”顾青裴问正在哼歌的人。
“喜欢啊。”小陈笑着说:“宋居寒的歌都很好听,而且人有才有貌啊,他的歌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写的。”
“他是混血吗?”顾青裴对宋居寒的了解,仅限于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
“是啊,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他妈妈是个中德混血超模,超级漂亮。”旁边的女同事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众人展示她的屏保,那是一张海报照片,一个明艳绝伦、身材如雕刻版完美的混血女神,身上只罩着薄纱,单手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那男孩儿一头微卷的黑发,五官精雕细琢,眼睛明亮得仿佛藏着整个星空:“这是他四岁的时候,他妈妈带他上vogue封面时拍的。”
“哇,真美,这身材。”
何故收藏过这一系列的照片,那是历史上第一对登上美版vogue封面的亚籍母子,一时在时尚圈引起不小的骚动,那虽然不是宋居寒第一次在媒体上露面,但却是第一次让全世界认识他。这对母子的确赏心悦目。
何故见过宋居寒的母亲几次,一个出生在美国的中德混血,热情而又聪明,还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可宋居寒除了外貌,在性格上和她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
“她的身材到现在都保持得很好。”女同事摇头叹气:“简直不像人类。”
顾青裴赞叹道:“的确很美。”
“宋居寒的爸爸长得也挺帅的,哎呀这一家子简直了。”女同事说起自己的偶像,如数家珍,也不管旁边的同事感不感兴趣,拼命展示手机里的照片。
顾青裴看了何故一眼,故意逗他:“何故,你喜欢他的歌吗?”
何故猛地被汤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
“何总肯定对这些没兴趣。”小陈调笑道:“说不定他连宋居寒是谁都不知道呢。”
顾青裴噗嗤一笑,眼里闪烁着戏谑地光芒。
何故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嗯,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我是真的不太了解。”
“哎哟,何总才28,年轻得很好不好,干嘛成天说话办事像个中年人一样啊。”
“就是,何总的性格太老成了,平时又一板一眼的,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顾总你说说他嘛。”
何故笑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仗着有顾总撑腰就调戏我是不是。”
顾青裴拍了拍何故的肩膀,故意严肃地说:“何工啊,平时多笑笑,别总板着脸,再这样以后讨不到老婆了。”
饭桌前笑作一团。
下班的时候,顾青裴给何故发了条短信:晚上陪我去喝一杯。
何故猜测顾青裴还想挖他,于是回了个:好。
不一会儿,顾青裴发过来时间和一个地址,在酒吧街,那酒吧的名字何故隐约在哪儿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在意。
下了班,何故回到家,给自己煮了碗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他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但一想到这四万多块的电视无人享用,实在心疼。
电视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脸熟的,不是宋居寒,而是庄捷予。这小鲜肉接演了一个大牌导演的电影,男二号,电视上那阳光开朗乖宝宝的样子,真是难以和那天在宋居寒家里碰到的人联系到一起。不过想想宋居寒人前人后的差距,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何故看到他,顿时有些吃不下了。宋居寒身边常年围绕着一堆长得如此好看的人,俩人能走过六年,实在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他收拾了碗筷,进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冲刷掉一天的疲倦,他闭上眼睛,大脑渐渐放空,脑海里出现宋居寒的脸。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这个月也过去了三分之一,不知道宋居寒还记不记得陪他过生日的约定,他不会矫情的等着宋居寒良心发现,因为就算忘了,宋居寒也不会愧疚,到时候就打个电话过去提醒好了。宋居寒虽然记性不好,但对他说过的话,倒是没有不兑现的。
洗完澡,何故换了身休闲装。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修长挺拔、斯文端正,比之学生时代的青涩干瘦,常年健身确实成果斐然。
他吹干头发,套上外套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一看,何故顿时头皮发麻,看着往来进出的人,这家“the gate”分明是gay吧。他这才想起来,在网上看到人提过,这是家清吧,相当有格调,在京城同志圈里很有名气,绰号“黑门”,由名字和那两扇对开的漆黑石门得名,老板是个虽然没出柜但全世界都知道他是gay的明星,他还在宋居寒的party上见过老板。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不喜欢迟到,所以出门必定预留足够的时间,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一下了。
顾青裴怎么会约他来gay吧?!就算是为了挖他,也不用投其所好到这种程度吧,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这类同志交友场所。
这真是太尴尬了,这就好像出门吃饭,他吃素,一桌人非要陪着他吃素一样,顾青裴这一举动真是把他弄懵了。
他想了想,决定在门口拦截顾青裴,换个正常点的地方,否则俩人都不自在。
何故停好车,站在酒吧门口等着。
刚站上不到半分钟,就有个小娘炮过来搭讪,何故客气地说:“我等朋友。”
“是你男朋友吗?”小娘炮眨巴着眼睛。
“呃,不是。”
“那你朋友来了,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儿呀。”
“谢谢,不用了。”何故一向不苟言笑,加重语气拒绝后,对方果然有点打怵,扭身走了。
没想到这个前脚刚后,又来一个,何故心下好笑,看来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把第二个打发走后,何故也看到了遥遥朝他走来的顾青裴。
顾青裴面含笑意,站定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何故微微蹙眉:“顾总?你怎么约在这种地方?”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地方吗?”
“我很少来,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吧。”
“没事,这里不吵的。”
“是吗,呃……”何故瞪大眼睛,“你来过?”
顾青裴笑道:“是啊,常来。”
何故眼睛瞪得更大了,难道顾青裴也是……
可是,不对啊,他听说顾青裴离过婚呀,前妻以前也是南创的员工,他还看过照片,颇有风情的美人。
顾青裴趁他发愣的当儿,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拖了进去。
俩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顾青裴熟练地叫来服务生:“把上次我存在这里的酒拿过来。”
“好的。”
何故相信顾青裴真的是经常来了,他心中疑虑重重,顾青裴究竟是……
顾青裴看着何故呆愣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啊,见鬼了呀。”
何故不好意思地说:“顾总,这个……”
“难得在正经的生活圈子里碰到个同类,我还挺高兴的。”
何故惊讶道:“顾总,你真的是gay。”
“怎么了,不像吗?”顾青裴大大方方地摊开手,一副“任君鉴赏”的表情。
“是……不太像。”
“哈哈哈,你还嫌我不太像,你才不像好吗。我自认还有点识人的眼光,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半点儿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太眼拙。”
何故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其实说顾青裴不像,也不尽然,顾青裴有着gay特有的精致,只是他言谈举止无半分阴气,又极受女性欢迎,最重要的是,他离过婚,所以让人根本不可能往弯的方向想。反倒是他,就算站在gay吧里都像个傻愣愣的直男。
酒上来了,服务生给俩人倒上酒,顾青裴举起杯:“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离职了,今天我们绝对不会坐在这儿,但既然我们已经不是同事了,我反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顾总客气了,受宠若惊。”
俩人轻轻碰杯,品尝美酒。
何故闹不清楚顾青裴想干什么,但顾青裴做事一向有分寸,他也不好太大惊小怪了。
顾青裴笑着说:“你别害怕,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嗯,怎么说呢,有点寂寞。我身边没几个知道我的性向、又能谈得来的、境遇又相似的朋友,有时候觉得挺压抑的,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受吧?”
何故点了点头。他朋友很少,只有几个大学同学偶尔联系,认真细数,除了冯峥,竟然真的没有一个知道他性向的朋友。他因为没有来自父母的压力,所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向而感到什么凄苦,但也能体会到那种不认同感,那是整个社会赋予这个群体的,无人可以幸免。顾青裴的几句话,正说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