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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帝师 来自远方 5612 2024-06-30 12:18

  “为何?”

  说话间,两人已行出翰林院,谢丕压低声音道:“家父看过杨贤弟论农商的文章,很是赞赏。日前带去文渊阁,李阁老亦有肯定之意。”

  杨瓒仍是疑惑,这和他回乡省亲有何关联?

  谢丕不再藏着掖着,从袖中取出两份名剌。

  “这是家父和李阁老的名帖,贤弟得空,可过府一叙。”

  捧着阁老的名帖,就像怀抱两块金砖。

  别人做梦都求不到,杨瓒接来就是两张,凑了个好事成双。

  “多谢以中兄。”

  这个时候,推辞就显得过于虚伪。大方接下,准备好自己的名帖,寻个合适的日子上门拜访,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方法。

  “杨贤弟客气。”

  送出名帖,谢丕便完成任务,告辞之后,掉头折返。

  此时,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已开始巡视城内各处,遇有积水屋塌,第一时间便要解决。

  杨瓒一路行来,遇上了两个千户,五六个锦衣卫百户,其中却没有顾卿。

  一丝莫名的失望自心中升起,果然是美人难见,好兆头难寻。

  授官已有半月,杨编修仍住在福来楼。

  官牙介绍的宅院,不是价格太高,就是离城太远。杨土报于杨瓒,后者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在客栈里住着。

  有皇帝的赏赐,稍贵些也能买下。但考虑到朝中的御史言官,还是小心些为好。

  回到客栈,未见杨土,倒遇上王忠李淳三人。

  “杨贤弟。”

  王忠已在城内置下宅院,程文和李淳也得到吏部批文,外放为县令,不日将要启程赴任。

  “这一去即是天南海北,非任满难以相见。”

  程文籍贯蓟州,外放之地为平凉府,任隆德县令,狭西布政使司辖下。

  李淳祖籍宣府,外放太原府,任临县县令。

  相比程文,李淳的官路更不好走。

  太原是晋王封地,既要面对布政使司的上官,又不能得罪晋王府的属官,纵是八面玲珑,也难保事事万全。

  况且,朝廷还有不成文的规定,外放到藩王封地的官员,同时负有“监视”藩王之责。稍有风吹草动,异常情况,必要快马飞送回京。

  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却要背负如此重责,闹不好就要两面得罪,不得善终。承受力差点的,不崩溃也要辞官挂印。

  官授七品,李淳不见半点喜意,反而满脸苦色,在场三人都能理解。

  王忠提议,在李淳和程文离京之前,四人必要聚上一席。

  “杨贤弟不能饮酒,以茶代酒,为两位同年送别,也是一段佳话。”

  “小弟自当从命。”

  敲定送别之日,送走王忠三人,杨瓒回房收好两张名帖,按了按额角。

  算一算时间,吏部的批文应该就在这几日。然要拜会阁老,又要为李淳和程文送别,省亲的日子怕要推迟。

  只可惜,杨编修做梦都想不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日到翰林院应卯,没等来请假的批条,却等来了大理寺寺丞。

  “涿鹿县衙递送状纸,请杨编修随本官前往大理寺。”

  邓璋绷着脸,也不说明是什么状纸,只请杨瓒走一趟。

  带人往大理寺,需要寺丞亲自前来?

  不等杨编修问清缘由,惦记多日的锦衣千户突然出现,立在翰林院前,拦住邓璋,口称奉锦衣卫指挥使之命,请杨瓒前往北镇抚司。

  “锦衣卫办事,邓寺丞可行个方便。”

  邓璋脸绷得更紧,顾千户半步不让。

  锦衣卫和大理寺的官员剑拔弩张,翰林院的庶吉士顾不得吵架,都出来看起了热闹。

  杨瓒左右瞅瞅,突然生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念头:这是水表大叔和快递小哥同时上门?接下来,会不会有人邀他上楼顶一叙?

  摇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涿鹿县的状纸?

  沉吟两秒,杨瓒心头微沉。

  第三十章 好人缘的杨编修

  锦衣卫和大理寺的对峙,以扶安的到来而宣告结束。

  “天子宣杨编修乾清宫觐见。”

  天子宣召,自然要让路。

  庶吉士们无热闹可看,陆续返回值房,重拾之前话题,继续争执不休。

  头上仍有些红肿的严嵩立在原地,目送杨瓒行远,表情很有些复杂。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同为今科进士,彼此间的差距却已是天地之遥。

  杨瓒离开翰林院,心有疑问也不好开口,只能一路沉默,随扶安行至乾清宫。

  刚到殿前,杨瓒眉间便是一皱。比起之前,乾清宫的氛围愈发肃然,药味也愈发重。行动间,宫人中官均是小心翼翼,走路都踮着脚尖。

  天子旧病难愈,太医院先时开的方子都不顶用。

  眼见天子逐日消瘦,水浆不入,每天只能靠丹药撑着,譬如饮鸩止渴,自院判之下都是眉头深锁,心焦如火,却始终想不出好办法。

  杨瓒走进殿内,候中官通禀。

  等了足有盏茶时间,才见扶安从内殿行出,眼圈似有些红。

  “杨编修随咱家来。”转身时,扶安不忘低声叮嘱,“陛下问什么,杨编修照实说。但回话时千万小心,莫要引得陛下动怒。”

  “谢公公提点。”

  杨瓒知道,扶安未必是想结好自己,但情总是要领。

  扶安点点,先行两步,道:“陛下,翰林院编修杨瓒请见。”

  龙榻前,宁瑾小心伺候,说话都不敢大声。

  见到杨瓒,弘治帝勉强靠坐起身,眉发稀疏,面色青白,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龙袍空荡荡的披在肩上,已有几分大渐弥留之态。

  杨瓒不敢多看,跪地行礼,口称:“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

  弘治帝虚抬起手,嘴里像含着核桃,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谢陛下。”

  “可知朕为何召你?”

  “回陛下,臣不知。”

  “真不知?”

  虽然病势尪羸,弘治帝仍是目光锐利,威严仍不减半分。

  杨瓒胸中发紧,道:“陛下,臣当真不知。”

  “大理寺寺丞为何寻你,涿鹿县的状纸是怎么回事,你总该知道?”

  沉默两秒,杨瓒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罪。”

  “何罪?”

  “臣于斩衰殿试,面君不言,故而有罪。”

  “哦。”

  弘治帝声音愈发含糊,宁瑾忙碰上温水,小声道:“陛下,您润润喉咙。”

  “不必。”

  推开茶盏,弘治帝按了按额心,也不避开杨瓒,让宁瑾取来丹药,连服三丸。两息过后,脸颊涌上一抹诡异的潮红,精神略微好了些,说话也清楚许多。

  杨瓒依旧跪在地上,头微垂,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明知故犯,当罪加一等。”

  见杨瓒直挺挺的跪着,未见惊慌之色,弘治帝微微点头,道:“然朕观你素行端良,操履严明,非是贪图权势荣华之徒,更非杀妻求将之辈。”

  “陛下之言,臣不敢当。臣请陛下责罚!”

  “不必急着请罪,只向朕明言,此事背后可有隐情?”

  “回陛下,臣……”

  “起来说话。”

  “是。”

  杨瓒站起身,梳理杨小举人的记忆,直接道出杨、闫两家宿怨,又将家信及快脚陈述之语禀明。

  “陛下,臣自家书察觉蹊跷,逼问快脚方才得知,闫家同县衙主簿沆瀣一气,擅改正役,又向酷吏使银,不过一月,臣族中累死十余人,家家举白,人人麻衣,却是求告无门!”

  弘治帝没有出声,许久方道:“既已知晓,为何不禀明朝廷?”

  “陛下,出事之时,臣身在京城,手中并未有实据。”

  “殿试之时为何不言?”

  “陛下取才之日,臣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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