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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帝师 来自远方 5306 2024-06-30 12:18

  既被否定,牟斌便不再多问。遣人送走王医官,暂将四人囚押在镇抚司内,待其醒来问话。

  病成这个样子,再关入牢房,不用一个时辰,直接可以收尸。

  当日,北镇抚司上下又是彻夜未眠。

  隔日,牟斌午后入宫觐见。

  未几,乾清宫暖阁内便传出几声脆响,竟是天子摔碎了茶盏。

  “事出御史府?”

  “禀陛下,臣遍寻线索,捉拿妄言之人,确已查证属实。”

  怪只怪传话的仆人行迹不密,被锦衣校尉抓住尾巴,一路摸到闫桓附上。

  “一个佥都御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弘治帝连咳数声,脸色涨红。

  宁瑾捧上温水,也被一把推开。

  “继续查!”

  弘治帝疑心更深,越是抓不到实据,便越是认定,必是哪个藩王在背后捣鬼,闫桓不过是一个棋子,摆在台面上,随时可以丢弃。

  阴差阳错之下,闫桓已被打上“藩王同党”的烙印。

  “是!”

  发出火气,弘治帝终于接过茶盏,润了润喉咙,勉强压下咳嗽,继续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陛下,流言之事,李阁老亦是不满。”

  “朕知道。”弘治帝点头,“朕自会同李阁老说,你专心办事便是。”

  “遵旨!”

  牟斌领命,退出乾清宫。

  弘治帝再支撑不住,斜倒在椅上。

  “陛下!”

  “无事。”

  宁瑾惊呼,却被弘治帝抓住胳膊。

  “朕无事,莫要声张,取丹药来。”

  “陛下,奴婢去唤太医……”

  “宁老伴,朕的身子,朕知道。”弘治帝强撑着坐起,手背暴起青筋,却是用不上半分力气。

  “陛下!”

  “去吧。”弘治帝苦笑,“能多撑一日便是一日。”

  “是。”

  宁瑾背过身抹抹眼角,亲自取来新炼好的丹药。

  火红的药丸,各个有指甲盖大小,闻着辛辣刺鼻,却是弘治帝现下唯一的希望。

  服下一枚丹药,弘治帝被宁瑾扶到榻上,闭上双眼,疲累苍老之色难掩,恍如半百老人。

  “宁老伴。”

  “奴婢在。”

  “宫里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有了眉目,戴义和陈宽今日便拿人。”

  “恩。”弘治帝愈显疲惫,声音变得低哑,“若是太子身边的人,不要瞒着,让太子知道。”

  “陛下?”

  “朕撑不了多久。”

  这几个宦官就当是给太子提个醒,日后遇外戚犯罪,不可循私心轻纵,必要严惩。

  他已是病入膏肓,能否撑过今年,都未可知。

  张氏外戚跋扈已久,弘治帝不是不知道,却一直顾念着皇后,重举轻放。可再和皇后夫妻情深,也重不过江山社稷。

  现如今,他倒是盼着张氏兄弟犯错,拼着不要仁慈之名,也能为太子铺平前路。

  只可惜,世事难料,时不待人。

  枉为真龙天子,老天不许,又能为之奈何。

  “子弱母壮啊……”

  弘治帝低暔着,渐渐睡了过去。

  宁瑾伺候在侧,已是脸色发白,汗湿脊背。

  时至掌灯,阅卷房内,八名读卷官仍在审阅殿试策论。

  同复试相类,每份策论都要经八人翻阅,鉴分上等、中上、中下以及下等。得上等最多者,将交由三位阁老亲阅,摘选十份最佳者呈送天子。

  不出意外,三鼎甲及二甲传胪均将在十人中钦点。

  然以上定规,于当下却是行不通。

  殿试之时,天子亲选八份策论,更当殿问话,逐一奏对。观其意,一甲三人已定,二甲五名怕都占了。只留下两三个名额给臣下推举,不只审阅策论的八人,三名阁老都很头疼。

  该庆幸天子只选了八个,没有十个全占?

  庆幸个xx啊!

  “以三位相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刘健皱眉,谢迁亦然。

  李东阳思索片刻,道:“既有定规,自当依其行事。”

  “李相公的意思是?”

  “择选十份最优者,呈送天子。”

  照章办事,总不会错。

  策论送上去,读卷官就算完成任务。谁为状元谁为榜眼,均由天子决定。

  一甲是谁,众人心中多少有底。二甲传胪,也不外乎在几人中择选。余下名次便不是那么重要。纵有偏颇,在考取庶吉士时,也会被另选出来。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区别只在早晚。

  “如此,便依李相公之言。”

  与此同时,刘瑾已被五花大绑,押往司礼监。

  朱厚照正巧被皇后请去坤宁宫,因知张皇后不喜刘瑾,便只带上了谷大用和张永。

  皇太子不在,刘瑾无可依仗。司礼监掌管皇城内一应仪礼刑名,掌印下令拿人,自是无人阻拦。

  “咱家要见太子!”

  刘瑾被拖出殿门,虽不知缘由,仍感大事不好,顾不得宫规,扯开脖子叫嚷。

  “堵上嘴。”

  待刘瑾嘴被堵住,司礼监少监刘辅冷笑一声,细声道:“咱家劝你还是老实点,说不得,戴公公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听闻此言,刘瑾顿时大惊失色,魂飞魄散。

  福来楼内,杨瓒接连推却多人邀请,连李淳等人的宴请也婉言谢绝,在传胪大典之前,立意不出客栈一步。

  “四郎也太小心了些。”书童不解,一边整理箱笼,一边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难得开了句玩笑,杨瓒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道:“且去唤伙计,问明送信的快脚是否还在城中。”

  “是。”

  书童推门离开,杨瓒拿起剪刀,轻轻剪断一截烛芯。

  佛家有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他不信佛,却信善恶有报。纵然上天不降雷霆,他亦要亲手斩断恶枝!

  烛光摇动,映出半室明亮。

  杨瓒垂眸,放下剪刀,安然如初。

  第二十章 进士及第

  坤宁宫中,玲珑灯高挂,温香满室。

  张皇后红裙曳地,粉面垂泪,哭得梨花带雨。

  朱厚照坐立不安,满脸苦色。实在忍不住,朝跟在身边的谷大用使了个眼色:想想办法,孤实在撑不住了。

  谷大勇缩缩脖子,很是没胆。

  皇后娘娘哭起来,皇帝陛下都没辙。奴婢能有什么办法?

  朱厚照气得瞪眼,倒也消去几分烦躁和无奈。

  自酉时正,张皇后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哭了小半个时辰,就是不停。

  哭且不算,更痛斥户部郎中李梦阳,话都不会重样。

  “你说说,这姓李的和你舅舅有什么仇?早年间没让你舅舅下狱,刚回朝,又上言,直说你舅舅招纳无赖、霸占民田!这是要将你舅舅往死里逼啊!”

  说到伤心处,张皇后哭得更厉害。

  “这姓李的哪里是跟你舅舅过不去,分明是看张家,看本宫不顺眼!”

  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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