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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第101节

吉时已到 非10 5917 2024-06-30 12:20

  杨福眼神一阵变幻,脸色顿时涨红,双手都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比划着:“吉姑娘,我……我真没骗你!”

  “杨叔是因当年幼子患怪病命悬一线,为神医所救,故而欠下了神医这份恩情――”

  衡玉看进他的眼睛里:“我知杨叔定有为难之处,白神医隐居人后,也定有缘故。若非性命攸关,我也绝不至于这般深究探问――我此时的心情,同杨叔当年寻医救子之际是相同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直到寻到神医为止。”

  思及当年替子寻医时的心境,杨福心中滋味翻涌,不由就问:“莫非吉姑娘家中也有人……”

  他一时不好妄加揣测具体的情况。

  “是极重要之人。”衡玉答道。

  昨夜梦中,萧牧毒发身亡时带给她的感受,至今尚且挥之未去。

  “可……”杨福神色踌躇不安。

  见他如此反应,衡玉心中已是大定。

  方才种种,多为试探,虽知对方在撒谎,但尚不确定撒的什么谎――

  而当下已足以确定,白神医必然还活着!

  “我答应杨叔,定不会让神医尚且在世的消息走漏分毫。”衡玉郑重保证道。

  “吉姑娘,我……”杨福的表情为难到了极点。

  他曾是答应过神医的!

  且这守诺不仅是出于恩情……神医走之前说了,他如果敢和人透露,就拿针扎他!

  神医一针下去,要他的命都有可能!

  可……如果他是被威胁的呢?

  杨福眼神闪躲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杀鱼刀上。

  衡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心领神会――

  懂了。

  下一瞬,看着眼前情形,杨福目瞪口呆。

  女孩子握着那把杀鱼刀抵在自己心口处,朝他道:“杨叔若不答应,我今日便死在这里。”

  杨福于心中叹气。

  哎!搞错了啊!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效果!

  但……也行吧!

  到底也没外人,他也就顺势往下道:“吉姑娘,你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啊!”

  第111章 “养在乡野的外室娘子”

  “此事于我而言至关重要,若今日不能得知神医下落,我便只好下去寻祖父了!”女孩子握着刀,神色决绝。

  听得晴寒先生名号,杨福面色愈发挣扎:“姑娘是晴寒先生的亲孙女,晴寒先生又是神医的至交……若我今日眼睁睁看着姑娘自尽,来日神医必然不会原谅我的!”

  这么一说,简直也太合情合理了吧?

  对对,就应该是这么个思路!

  如此一来,相较于他被胁迫而说出真相,心系晴寒先生后人安危这一思虑,无疑显得更有人情味,感觉层次都拔高了!

  还是吉姑娘的法子好!

  “可……可是我曾答应过神医,绝不……”杨福重重地拍了拍额头。

  衡玉沉默了一下。

  这“焦头烂额”的呈现方式,不失为有一丝直白。

  但戏做全套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位叔实在不擅撒谎,今日若不将对话细节铺垫好了,来日他在神医面前怕是不好交差。

  衡玉手中的刀尖抵着自己心口更近了一寸:“也罢,我不叫杨叔为难就是了。”

  “好!我说,我说!”杨福伸出手做阻拦安抚状:“你先把刀放下!”

  “好。”衡玉点头,随手把刀丢回到了桌子上。

  这刀丢的有些过于利落,杨福顿了一下,才维持住脸上复杂的神色:“没错,神医他的确还活着。”

  衡玉眼底露出喜色:“那他老人家此时在何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衡玉再次看向那把杀鱼刀。

  杨福见状连忙道:“真的!我发誓是真的!”

  见他神态,衡玉心中看到希望的喜悦顿时消减大半,却也立即问道:“神医走之前,没有提到自己会去哪里吗?”

  杨福摇头:“神医不曾告诉我……只说再不会回幽州了。”

  再不会回幽州?

  衡玉问:“那神医为何要突然离开幽州?”

  她隐约记得,这位神医喜好安逸轻松,并不似她阿翁那般钟情游历山水――

  对了,阿翁……

  杨福已再次摇了头:“这个神医也没说。”

  他显然是个不会揣测他人想法的,对方不说,他便不知。

  衡玉凝神思忖了一瞬。

  那次是她最后一次随阿翁出行,初春即从京城动身,经过幽州时曾在白神医家中小住过十余日。然而返程时阿翁走得很急,几乎日夜未停地赶路,再经过幽州时便没能再去看望白神医这位好友――

  但既然都是在八年前,阿翁又是在幽州出的事,白神医离开幽州会不会同阿翁之事有关?

  她忙问:“神医离开幽州,是在我阿翁出事之前,还是之后?”

  “这个我记得!是晴寒先生出事后……”提到此事,面对面前的少女,杨福的眼神难免有些同情:“晴寒先生出事的消息传开后,我曾跟着神医去先生出事的地方悼祭过……神医还带走了那山中的一捧黄土。”

  他回忆道:“回来后,神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连数日,后来便是叫我四处去打听打听姑娘的下落……如此打听了半月,也没能打听到什么,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姑娘您一个小娃娃定是凶多吉少了,后来就听闻吉家人已经赶来了……”

  想到旧时那些经历,衡玉面上并无异色,只继续问:“神医便是在那之后离开了幽州,对吗?”

  “是。”

  衡玉心有思索。

  “对了,神医走之前,好像说过……要独自去赴什么约……”顺着这个话题说得多了,杨福隐隐约约回忆到了一些零碎画面。

  “赴约?”衡玉问:“您可知神医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亦或是有往来的好友?”

  “神医的好友,我只知一位晴寒先生了,也从未听神医提起过其他人。”说到这里,杨福又想到一句话:“那次晴寒先生走后,我有一回还听神医埋怨念叨,说晴寒先生知己好友遍天下,三年两载都不来看他一次,他倒像个不怎么受宠的乡野外室娘子了……”

  衡玉:“……”

  这酸里酸气的话,听起来怎么如此之怪?

  好似她家阿翁突然成了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负心之人?

  而若非足够怪,杨福也不至于记了这么多年了。

  但怪归怪,这般说法,是不是也足以说明,她阿翁在白神医心中的分量颇重呢?

  到底她那时尚且年幼,虽知二人是故交旧识,但情谊份量如何,倒无法判断得太深刻。毕竟正如神医所言,她家祖父云游四方,结识的至交好友实在太多了些――萧伯母不是也曾说过吗,萧侯的“父亲”也与她祖父有些交情的。

  而当下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阿翁在幽州出事后,神医极有可能是不想再触景生情,才离开了此伤心之地?

  所以,选在那时“独自”赴约,会不会也与阿翁有关?

  再问旧时白神医都说过什么值得留意的话,杨福已记不起其它。

  衡玉便唯有问:“神医走时,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既然神医的“身后事”交给了杨福,那么即便是在整理“遗物”时,应当也能留有些大致印象在。

  果然,杨福的印象还算清晰:“神医走时没带太多东西,是走着离开的杨家村,身上只背了一只包袱,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杨福似有些不知怎么形容,伸手比了个小半人高的长度:“怀里抱着一个长长窄窄的木匣子……”

  衡玉:“画匣?”

  “对对,应当就是了!神医之前屋子里挂着幅画很显眼,之后我收拾东西时,的确没再见到了!”

  衡玉眼前陡然闪过诸多旧时画面。

  画……

  神医并非爱画之人,爱画擅画者是她阿翁。

  而阿翁不仅喜欢交友,还极喜欢作画赠知己。

  阿翁好像是赠过一幅画给白神医的……

  凝神回忆之下,衡玉脑海里重现了一幕场景――

  那年在神医家中小住,正是春末夏初交替之际,午后药园里的葡萄架下,她腿上抱着神医养着的一只狸花猫,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阿翁那时便是在作画。

  她是被阿翁和神医的说话声吵醒的。

  ‘我可不懂画,这画中是个什么讲究?’

  ‘此处乃是……’

  ‘哼,我又没去过……’

  ‘所以画给你瞧瞧嘛!无妨无妨,来日你我可结伴同游……’

  ‘那就这么说定了!’

  ‘……’

  衡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年的葡萄架下,看见了那两位说笑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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